幾分鍾後，滿頭大汗的沈葉跑了過來，還沒站穩就劈頭蓋腦問她：“你爸是不是同趙仁軒簽什麽長期投資協議了？”

    “你怎麽知道他們在談投資？”

    這話讓沈葉鬆了口氣，“就是說還沒簽。聽著，千萬不能簽，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但我肯定是風險很大的項目，如果砸了，你爸罪名要比現在嚴重得多。”

    溫晴晴更吃驚，“你又怎麽知道的？”

    “我是猜的。溫晴晴同學，現在有這麽個機會，資本市場上有大量的遊資在尋找投資項目，你照我剛才說的，說服你爸發一個網貸長標，6000萬美金以上的，隻要這筆錢到手，你爸的生意就有了緩衝期。”

    她苦笑，“這就是你的辦法嗎？沈葉，我和你都選修過金融學，你該明白，現在天華貸在這種負麵新聞影響下，別說大筆資金，就算小額投資都很難圈到，而且你說的還是外匯。”

    “你試試嘛，沒準就有人會投呢？”

    她簡直哭笑不得，“沈葉，我很感謝你這麽積極地幫我家想辦法，可這樣做不可能有人投錢的，反而會成為同行的笑柄。不要說我們現在沒有這麽大項目，就算有，你見過現在有網貸平台一次性發布這麽大額度的長標嗎？而且還是三年，現在最長的也就是一年標。你的辦法就是讓一個絕望的人去大街上，指望能撿到一筆巨款，這可能嗎？”

    沈葉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知道聽起來太難了，但晴晴同學，你明知道趙家不懷好意，你也不想嫁給趙旭，為什麽不把能用的辦法都用一用呢？哪怕隻是碰運氣，但也許就努力這麽一點就有轉機呢？”

    溫晴晴沉默了，良久才道：“你說得有道理，可天華貸不是我作主，我爸這人愛麵子，不會同意發這種標的，如果沒人投錢——這種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他會怕同行笑話，更怕趙家人笑話。”

    沈葉道：“難道你寧可嫁給趙旭，寧可看著你爸被趙家人忽悠，也不想去試試自己的運氣？”

    “可我能怎麽辦？”

    “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給趙旭，我希望看到你自己盡力去幫助自己。”沈葉語重心長，“我在這學校沒什麽朋友，你幫過我還照顧我的生意，在我心裏你也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不幸福。”

    她苦歎：“我以前覺得自己會幸福，但現在我明白我根本敵不過命運。”

    “不一定，也許你試著再努力一點就會出現奇跡。”沈葉說完看看遠處的天空，“我這段時間明白一個道理——人要學著相信奇跡。”

    她有點驚訝：“你經曆了什麽怪事嗎？”

    他笑了，“也沒什麽了，晴晴同學，如果你實在不相信你能戰勝命運，就試著信我一次好嗎？”

    她望著他的眼睛，似乎想找出他話中深意，最後，她終於點點頭，“我會再努力一次。”

    “加油！”他微笑，向她打出勝利的手勢。

    夜晚溫晴晴回到家中，經過書房時看到溫國侯還盯著麵前的文件，一會把筆拿起來好像要簽，一會又放下，最後站起來走來走去，左右為難的樣子急得頭發都白了許多。她走了進去，“爸，你先別簽好嗎？”

    “晴晴，爸的事你別管了。”他撫摸她的秀發，“爸會沒事的。”

    “爸，你能不能試著明天在平台發一個三年的長標，融資六千萬美金，而且直接說我們平台的自融。”

    溫國侯一愣，繼而笑起來：“你在說什麽啊？三年的長標，六千萬美金，別說我們現在這樣子，就算是全國最好的平台在最鼎盛的時期，也不敢發這麽大的融資標啊。而且還是自融，你簡直在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我隻是想沒準我們可以相信一下運氣。”

    “天方夜譚。”溫國侯手一揮，“晴晴，我知道你也努力在幫我想辦法，但你這個辦法……”他苦笑了一下，“太異想天開了，真有六千萬美金的人可以把我們平台買下來了，再說，他現在也不會買，如今我們平台出現融資方跑路的事早就鬧得沸沸揚揚，就算他對我們平台重新運營起來有十足的信心，但資金回籠周期太長，還要冒隨時資金鏈斷裂的風險，誰會這時候把錢往水裏扔？我要這麽做，同行要笑掉大牙的。”

    溫晴晴也知道溫國侯不會答應，她默默地離開了，可她獨自思索著沈葉的話，“要相信奇跡……”她心髒怦怦跳動起來，終於，她一咬牙，又離開了家。

    這時天華貸所在的公司寫字樓已經下班了，一名值班經理和一名客服無精打采地坐在那，最近因為平台出事，不少員工都辭職了，這名值班經理是叫羅向榮，是天華貸的員老，從平台還沒建立起就追隨溫國侯，眼看著局勢危急，他也是一臉憂心忡忡。

    “疑？大小姐。”羅向榮看到溫晴晴走進來，“你怎麽來了？”

    “隻是路過，順便來公司看看。”

    “請裏麵坐吧。”他把她請進經理室給她倒茶，溫晴晴問：“最近走了不少人是嗎？”

    羅向榮歎道：“隻怪溫總這人太厚道了，我勸過他，人情這東西靠不住的，可他說人家是他多年的朋友，不會害他，結果人家真的卷款潛逃了。眼下公司人心惶惶，連一些老員工都走人了，唉……真是人情如紙張張薄啊。”

    “這幾天公司有發標嗎？”

    “還在發，但都沒什麽人投，有投的都是一些溫總的老朋友，算是表示一下支持，可這點錢隻是杯水車薪啊。”

    “有發長標嗎？”

    羅向榮笑道：“這時還發長標，人家不要笑死掉？我們眼下隻是做做門麵功夫，聊勝於無罷了。”

    溫晴晴思索了一會道：“羅叔，我想看看公司的網站後台。”“怎麽了？”

    “隻是想了解一下情況有多糟。”

    “沒什麽好看的，都沒錢進來。我每次開後台看著那些數字都心寒。”

    “沒事，我就當學習一下，看這種危機下是什麽狀況。”

    羅向榮在電腦上操作了幾下，“請看吧。”

    她坐到電腦前，看到幾個孤伶伶的投資數，果然冷清得要命，她忽然手捂額頭露出難受的表情。羅向榮急問：“小姐你怎麽了？”

    “我有點頭疼。”

    “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隻是我今天有點感冒，您能幫我買顆感冒藥來嗎？”

    “我馬上去。”羅向榮馬上下樓買藥。照理網站後台隻有公司幾名高管可以操作，但溫晴晴是老總的女兒，而且她也不是外行，羅向榮很放心，就這麽走了。

    他一走，溫晴晴立即飛快地操作起來。

    十來分鍾後羅向榮回來了，“小姐，藥買來了。”他看到溫晴晴已經坐回沙發上，電腦也關閉了。她接過藥說了聲謝謝。“羅叔叔我沒事了。”

    “那就好，不過還是記得吃藥。”

    她歎道：“您說得對，真沒什麽好看的。我先回去了。打擾了。”

    “哪裏話？你關心父親的事業，證明你孝順。”

    “天不早了，您也早點回去吧。”

    “好，我陪你一起下去。”羅向榮見電腦已關也不多說，招呼值班客服表示下班了，反正現在生意冷清，也沒人這麽晚會來谘詢了。

    第二天一早，溫國侯正在去公司的路上，他手上還拿著那份文件，考慮簽還是不簽，他手機響了，是羅向榮打來的。

    “溫總，我們的網站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長標，三年的，融資六千萬美金，還是自融。”

    “什麽？”溫國侯麵色一變，“誰發的？”

    “我不確定，我猜可能……”

    “別吞吞吐吐，有話就說。”

    “我猜是大小姐，昨晚就她來了一趟。”

    “搞什麽鬼？”溫國侯回憶溫晴晴昨晚的話，吼道：“還不快取消，想笑死人嗎？”

    “取不消啊。小姐把後台密碼都改了，我們都登陸不了。”

    “誰讓你允許她碰後台的？”

    “她說她想看看，我想她是您女兒，再說眼下又沒什麽可操作的數據……”

    “簡直胡鬧！”溫國侯掛了電話撥了溫晴晴的手機。

    “爸。”溫晴晴接起電話。

    “晴晴，你幹什麽？是不是你在我們平台亂發標的？”

    “爸，我隻想搏一把。”

    “你這傻丫頭，這根本不可能的事，你想讓人笑死爸爸嗎？快把後台密碼交出來。”

    “爸，就讓我搏這麽一次吧，我隻要一天，一天就好，對不起，爸爸。”她把電話掛了，當溫國侯再打過去她已經關機，他氣得把手機摔在座位上，“這死丫頭！”

    不出所料，天華貸這個超級長標一出震驚了業內，幾個第三方的金融資訊網同時登出了新聞：“天華貸想幹什麽？”還有“這是指望天上掉餡餅的節奏嗎？”更有赤/裸裸的嘲笑者：“溫總，你該吃藥了！”

    不久趙仁軒也得知了“超級長標”的消息，他笑得前仰後翻，“老溫是急得燒壞腦子了嗎？別說現在他平台出這麽大事，就算他比最好的時期再牛十倍，哪個白癡會投這種標？”

    溫國侯趕到公司已亂成一團，幾名技術人員在努力想辦法打開後台試圖取消這個標，羅向榮急道：“溫總，請稍等，技術人員已經想到強製破解的辦法。”

    “快一點，丟死人了！”溫國侯氣急敗壞，“先通過手機端發送信息，說我們平台出現技術故障……”

    他邊說邊望向電腦，忽然他停下來了，吃驚地盯著屏幕，“這真是故障嗎？”

    隻見白色的投標進度條上紅了一大截，這表示有人正向這個標上投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