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沈葉慢慢地放下酒壺，“照理說人應該不喜歡隻有硬性規定的世界，可我有時回憶從前的生活，又覺得好像喜歡狹小的圈子，因為那樣夠簡單，不會讓我傷太多腦筋。”

    史曉麗微微一笑：“你害怕這個世界？”

    沈葉點點頭，“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我也怕，所以我老躲在遊戲裏。”史曉麗說完指指他身邊，沈葉這才發現倩倩居然靠在一邊睡著了，臉紅紅的，她不勝酒力，一杯就醉了。

    “她真可愛。”史曉麗看著倩倩睡美人的容姿，“你一定很喜歡她吧？”

    沈葉沉默了一會道：“沒有你想像的喜歡。”

    史曉麗站起來：“我有車，送你們吧，當心她著涼。”

    沈葉抱著倩倩，她像個孩子一樣的夢囈著，靠在他肩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像趴在父親的肩膀上。

    沈葉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店把倩倩安頓下來，給她蓋好被子，史曉麗笑道：“她酒量真差，這樣還不醒。”

    “你酒量怎麽這麽好？”沈葉記得她喝了不少杯，但依舊麵不改色。

    “不然我怎敢約你喝一杯？”她壞壞地一笑。

    沈葉笑了，這時外麵漆黑的天空露出了月亮，柔和的光芒照進來，他看著窗外的大世界，心裏莫名地不安起來。扭頭對史曉麗道：“我還真有點害怕這世界，你能帶我去遊戲裏躲一躲嗎？”

    “當然可以。”

    正好這家酒店就提供上網服務，在豪華包廂有情侶雅座，而且有最新《征伐》遊戲設備。當沈葉戴上遊戲眼鏡，一陣黑暗過後他看到一片絕美的風景。

    他的造形變成一個風衣背劍的英俊少俠，史曉麗則肩挽長弓的翩翩少女，秀美的長發迎風飄飛。在他們腳下，是連綿的群山，大地與綠海一起浮沉，像原野的華蓋，走進夜光森林，數不清的夜光植物散發著神秘的光芒，馬蹄像裝了開關一樣，踏在草地上激發一片夜光，淡綠的螢火蟲圍繞著他們，一陣陣光芒下，史曉麗更是美得如夢似幻。

    “真不敢相信，你們把遊戲世界打造得這麽美。”

    史曉麗策馬與他並肩行走，隻是嫣然一笑，她伸手在空中抓住一隻螢火蟲，再一張手掌，一點光芒飛出，印照著沈葉的麵孔，看著眼前一切如此真實，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在一個虛擬世界。

    “如果問我遊戲世界是什麽，我會告訴你，他是個殼，一個能讓你躲進去，即使別人一腳踩下來也感覺不到的殼。”

    聽著她的感悟，沈葉問：“聽起來你在躲避什麽。”

    “躲避我的夙命。”她深深地歎口氣，“或者說……一個命中注定要出現的人。”

    沈葉明白了什麽：“龍太子？”

    她吟道：“莫道頑石平如砥，蜿蜒曲折任我行。葉哥，你不會真的希望我像我父親那麽笨吧？”

    沈葉麵色一緊，“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你父親叫沈中奇，是一個超超超……有錢的人，可以買下這個世界，而且他真的這樣做了。”

    沈葉停了下來，“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引路人，也是你未來的……妻子。”

    沈葉聲音顫抖起來，“我需要你說明白一點。”

    “或許你還記得你母親和媚姨是怎麽嫁給你父親的——就像被打包的禮物。我也一樣，我很多年前就被打包了，隻等你出現，我就是你的。”

    “誰把你打包的？”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無法違抗這個夙命。我甚至不懂我怎麽就變成這樣的，我以為你出現時我會知道答案，結果我發現你似乎也一無所知。”

    “那……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史曉麗沒說話，隻是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沈葉策馬追了上去，不久，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森林，遠處出現一個古代的豪宅，高門大院，孤伶伶地立在一片荒原上，豪宅上方有一塊牌匾，上書“青蚨堂”。

    “聽說過青蚨堂嗎？”她抬頭望著匾額，沈葉搖了搖頭。

    “青蚨是一種蟲，傳說青蚨生子，母與子分離後必會仍聚回一處，人用青蚨母子血各塗在錢上，塗母血的錢或塗子血的錢用出後必會飛回，所以有‘青蚨還錢’之說。因以‘青蚨’稱錢，古人有雲：我囊裏缺青蚨。就是說我口袋沒錢了。”

    沈葉道：“錢花了還能回來？”

    “是的，所謂‘青蚨母子錢’是一種與錢有關的法寶，傳說母錢與子錢各有八十一枚，不管用出母錢還是子錢，隻要保留其中一半，另一半八十一枚必會回來。所以古人做生意取店名，喜歡帶‘蚨’字，比如北京的老字號‘瑞蚨祥’，可以說是世界最早的連鎖經營企業。”

    沈葉道：“你是要告訴我這不光是個傳說嗎？”

    “據我所知隻是傳說，但它的象征意義很強大。”

    “你想通過它表達什麽？”

    她微微一笑，繼續策馬奔行，沈葉跟在她後麵，不久來到一個美倫美煥的花園，在一個巨大的水池，四根金色的盤龍繞柱，同時向中央一個看起來很破舊的瓦盆中噴水，與周圍的豪華比起來，這個瓦盆很不相襯。

    “這個認識嗎？”史曉麗指著瓦盆。

    沈葉搖頭。

    “它就是傳說中的‘聚寶盆’。”

    “真的聚寶盆？”

    “當然是假的。”她笑了，“聽起來你知道它的傳說。”

    沈葉道：“我隻聽說聚寶盆的主人叫沈萬三，他因為買了一籠青蛙放生，青蛙報恩就送給他這個聚寶盆，隻要把金銀錢幣之物投進去就能變出無限多，從此他富可敵國。”

    “你也姓沈，有沒有想過你也許是這個巨富的後代？”

    沈葉眼神一緊。

    她格格笑了，“我隻是瞎猜罷了。”

    她繼續向前，過了聚寶盆花園後，前方又出現一尊巨大的雕像，沈葉這回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佛教中的多聞天王。

    不過多聞天王的雕像本色色澤暗淡，倒是他上一隻銀色的老鼠異常光亮，好像這個雕像的目的就是為了突出這隻老鼠。

    沈葉在書上讀到過，多聞天王手中的這隻被稱為“吐寶鼠”，因為通體銀白，俗稱銀鼠，其象征意義為能吐無窮無盡的財寶，解救貧窮眾生。所以多聞天王就像中國神話的中財神一樣，是神話中財富的象征。

    “銀鼠。”史曉麗盯著多聞天王手上的銀鼠，眼神變得複雜，“很可笑啊，它能吐出無數財寶，但自己卻終身隻能作個玩物。”

    沈葉聲音變怒，“史曉麗，不要故弄玄虛了，你到底要說什麽？”

    “我想說，你就像這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