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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回事？”曲紅綾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曲雁華挑了挑眉，“這要問你啊，施姑娘和穀奪命有這種交情？”
    “交情？”曲紅綾望著那鮮血一樣的奪命穀三字，覺得施雲岫怎麽會和這種魔頭有交情。可是轉念一想，“大哥你說穀奪命退隱江湖已經二十多年了，雲岫怎麽會認識他？”
    曲紅綾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那就應該是施家的原因。”
    這話一出，兩個人似乎瞬間就將所有的線索串連起來。穀奪命二十多年前退隱江湖。他這樣的魔頭竟然能夠全身而退。要知道二十年前魔尊仲息還在，施家也是人才鼎盛，與如今的情況完全不同。穀奪命再厲害也不會是仲息和施家的對手。
    “穀奪命屬於黑道，應該是魔尊仲息出手製服了他。沒有殺了他，必然是有著什麽特殊的原因。這一點，在魔尊失蹤之後，應該就隻有施家人清楚了。施姑娘是施家唯一的傳人，知道一些秘事並不奇怪。不過穀奪命會治傷？這倒是從沒聽過。”曲雁華分析道。
    曲紅綾心思卻簡單一些。“隻要雲岫能夠平安出來就好。穀奪命已經退隱這麽多年，當初的是非恩怨早有定論，無需我們擔心。”
    “你的傷怎麽樣了？家主聽說很擔心你。”曲雁華轉了話題。此番曲家收到武林聖者令，他臨走時家主特意囑咐他照顧好曲紅綾。對於這個注定無法回到曲家的孩子，曲家家主也是有一份愧疚的。但是世家就是世家，總要有人做出犧牲。
    曲紅綾搖頭。“已經痊愈了。隻是煙兒為了救我，到現在還在受冰玉蠱的折磨。”
    曲雁華探尋的眸光在曲紅綾的臉上打轉。“紅綾，有些話大哥或許不該問。但是我總是關心你的，你和阮姑娘……”曲雁華此人心思縝密，處事得當。話說到此已經是極限，無論曲紅綾答還是不答，兩人都不會太尷尬。
    曲紅綾紅了臉頰，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的草地，一時間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私心裏，她是不介意告訴曲雁華實情的。可是，她怕因此連累阮煙羅，畢竟阮家那邊還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這種驚世駭俗的感情。
    曲雁華看她如此神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歎了口氣，玩笑道：“施姑娘就沒有給你們當好榜樣，你如今的選擇我倒也不覺得意外。”
    曲紅綾反應了一下才明白曲雁華指的是施雲岫和謝別夢的感情。細細一想，似乎還真有道理。若不是施雲岫和謝別夢的感情在前，她和阮煙羅或許也不會這麽坦然就接受了彼此。畢竟兩人都是受到世家最正統的思想教育出來的人。看來榜樣的力量果真不容小覷。
    “大哥你不怪我？”
    曲雁華笑道：“紅綾，當初家主選你加入鴆羽的時候，你就該清楚自己的命運。你沒有逃避，這讓家主很欣慰。可是他私下裏也跟我講過，失去你，對於曲家無疑是個極大的損失。然聖者家族的要求，曲家是不能拒絕的。你是曲家棄子，但是換個角度來想，你何嚐不是逃脫了曲家的責任和束縛呢？”
    這個問題曲紅綾此前從未想過。如今想來確如醍醐灌頂。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曲雁華對於她和阮煙羅的禁忌之戀如此寬容。隻是因為她是曲家的棄子，她不必再受世家的管束。換句話說，若是今日她還在曲家，曲雁華所持的態度就將完全不同了。
    “大哥，我……”
    “紅綾，世家有世家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能破壞。這不僅是我們曲家，也是武林中所有世家都要遵守的。隻有這樣，才能維持世家名聲不墜。你看施姑娘所作所為異於常人，你道隻有她才知道這麽做嗎？施家身為聖者家族，每一代都是能人輩出。之前沒人這麽做是因為要守著世家的規矩。若非……”曲雁華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臉上露出惋惜的表情。“若非施家已經到了如此光景，施姑娘也不會這麽做的。”
    話說到此，曲紅綾已經完全明白了。這些道理她並非不懂，隻是之前完全沒有想過而已。世家有世家的堅持和無奈。她離開了曲家，就卸下了責任，所以可以活得隨性很多。可是留下來的人呢？她看著眼前的大哥，他不就是個不能隨性而活的人？
    曲雁華看懂了曲紅綾的眼神，笑得淡然平靜。“我是曲家的長子嫡孫，無論如何都要撐起曲家的門麵。”
    曲紅綾想到他用虛弱的身體撐起世家的榮光，不禁心疼道：“大哥，這些年辛苦你了。”
    曲雁華搖頭。“傻丫頭，曲家不是我一個人在辛苦。我們享受著世家的榮譽，自然該承擔世家的責任。這很公平。況且，大家都是一家人，談何辛苦？倒是你，要照顧好自己。”
    曲紅綾抿唇點點頭。心底滿滿的暖意。家裏人從來都沒有忘記她，雖然很多時候不便直接出手幫忙，但是能幫忙的時候也絕不含糊。沒錯，所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
    兄妹倆常年分離，也難得有機會說上這麽多的話。這一說就說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山穀裏傳來腳步聲。
    兄妹倆都抬頭望向山穀裏麵，卻見一個白衣身影慢慢地走出來。不需要看清容貌，曲紅綾已經斷定那就是施雲岫。她興奮得跑過去，卻在穀口被曲雁華拉住。
    “大哥？”曲紅綾不解地回頭。
    “生死一線間。紅綾你太大意了。”這次說話的卻是已經走近的施雲岫。
    曲紅綾還是不明白。施雲岫卻已經走出奪命穀。回頭看向穀口，慢慢道：“這穀口被下了一種很奇怪的□□。你方才若是貿然進入，這會兒已經被毒死了。”
    曲紅綾暗自後怕，立刻後退了好遠。這才問道：“那你為什麽沒事？”
    施雲岫挑眉一笑，“穀奪命給了我解藥。”她也不是徒步過來的，隻是馬被她藏起來了。這時找到馬兒，三人上馬往回走。
    路上，曲紅綾道：“施姑娘，不知是否可以問下穀奪命的事？”他畢竟和曲紅綾不同，說話要有分寸。
    施雲岫道：“其實也沒什麽秘密。二十一年前，穀奪命為禍武林，被魔尊仲息製服。魔尊憐其有一手好醫術，便與他立下約定。穀奪命永生不出奪命穀，世人也不許打擾他的生活。他承諾不出穀傷人。但若是有人闖入奪命穀，他則可以殺人。當年為了防止武林中人誤闖，施家曾下武林聖者令通令武林。隻是時間已久，如今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二十年過去，武林中人不僅忘記了施家的禁令，也忘記了武林中還有這麽一位魔頭。
    “穀奪命不擅長治病，卻很擅長治療內傷，尤其是治療施家的無心決內傷。”施雲岫說著話的時候思緒有些不集中。曲家兄妹都看出來了，卻誰都沒有多問。施家這種家族知道的秘密太多，卻不是每件事都能對外人說的。
    施雲岫收回思緒繼續道：“穀奪命雖然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卻欠施家一份人情。所以他有生之年都不會拒絕施家人的求醫要求。”
    “這麽說，你的內傷治好了？”曲紅綾高興道。
    施雲岫搖頭。“我傷得太重，又屢次勉力而為，已經沒有治愈的可能。穀奪命能做的隻是暫時恢複我的身手。”這話是穀奪命一再囑咐的。對於這唯一剩下的施家人，他確實已經盡力了。
    若是曲紅綾沒有聽過阮雲羅的那一番話，她是不會明白這裏的區別的。阮雲羅說施雲岫現在根本無法催動無心決。也就是說，施雲岫其實連一次使用武功的機會都沒有了。那麽這次治傷之後，施雲岫恢複了那唯一一次使用武功的機會。區別僅此而已。
    這是一個好消息。卻不是一個值得令人高興的消息。
    “曲大少能找到這裏，真是厲害。”施雲岫看到曲紅綾欲言又止，明白她還是想勸自己，可是計劃實施了這麽久，等得就是這最後的一步，無論如何她都要走到底。所以她隻能轉移了話題。
    曲雁華笑道：“平日裏對一些武林軼事比較感興趣。其實若是樓家人在的話，就輪不到我班門弄斧了。”
    施雲岫也笑道：“樓家人可沒有二百步外射中鈴鐺的本事。”
    “那是紅綾的功勞，我可不敢居功。”曲雁華轉頭看著曲紅綾說。
    施雲岫也轉頭，露出一臉的欣慰。
    “喂喂，你們那是什麽表情？別弄得像我小你們很多似的。雲岫你和我差不多大好不好？”曲紅綾被那欣慰的表情弄得別扭。
    施雲岫垂眸，這群姐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長起來。武林果然該換換麵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