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殿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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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吳三桂還沒有說話,左良玉就說道:“左某的將士紀律不如長伯麾下軍士,若是留下斷後恐怕會嘩變。這阻敵追擊之事,還是要依賴長伯的鐵軍。”
吳三桂聽到左良玉的話,冷哼了一聲。
此時鐵軍兩個字聽上去卻是如此刺耳。左良玉兵馬軍紀不如吳三桂,此時竟也成為了讓吳三桂的士卒上去送死的理由。
對麵的虎賁軍是天下雄軍,到時候看到江北軍撤退,虎賁軍肯定是全力進攻。這斷後的事情必然十分艱難。稍有不慎,恐怕斷後的部隊就要全部折在淮安城下。這是死中求生萬分凶險的事情。
在打順風仗的時候,吳三桂和左良玉還是能精誠團結的。那時候兩人都想著要在史可法麵前好好表現,等史可法入主朝廷以後能夠得到更好的封賞。
但是在此時兵敗如山倒的關頭,史可法就彈壓不住吳、左二人的軍閥本性了。史可法籠絡武將的手法並不高明,曆史上史可法率領南明四鎮兵馬抗清時候,史可法手下的軍閥就時常火並,最後大多降清。
此時江北軍戰敗,天知道折損的兵馬還有沒有機會補充,死一個兵就少一個兵,以後就減少一分實力。誰都不是傻子,不願意在此等關頭上去送死。
吳三桂粗著嗓子說道:“若是吾兵精銳,更沒有...”
然而吳三桂還沒有說完話,史可法就說道:“長伯,此番斷後之事,還是要靠你的兵馬。”
史可法和左良玉的關係,遠比吳三桂親近。
早在崇禎十年,史可法就和左良玉一起平賊了,其私交不是吳三桂可以比擬的。而且左良玉不但和史可法關係好,和其他的東林黨大佬同樣來往密切,左良玉的兵馬儼然是東林黨“黨衛軍”。
平日裏,史可法尚能擺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態出來。但在這選人斷後的關鍵時刻,史可法還是下意識地選擇讓吳三桂的兵馬頂上去送死。
聽到史可法的話,吳三桂臉上一沉。
就算史可法無法入朝為相,吳三桂以後的糧草軍餉還是要靠史可法的,此時不是翻臉的時候。斷後阻滯虎賁軍追擊,大概要兩萬兵馬。比起這兩萬兵馬的生死,其他五萬多人的糧餉更為重要。
吳三桂不再多說,心中卻已經把左良玉和史可法罵了一遍。
史可法喊道:“長伯選出精銳阻敵後,就隨本官一起南撤?”
吳三桂黑著臉說道:“斷後死生大事,吾不得不親力親為守在前麵鼓舞將士。本兵和左總兵便先走吧。”
史可法愣了愣,看了看左良玉。
左良玉雲淡風輕地掃視了吳三桂一眼,沒有說話。
.......
吳三桂趴在壕溝中,罵了一聲娘。
虎賁軍的迫擊炮實在是太猛烈了。
江北軍被炸了一天,起碼被炸死了一萬多人。剛開始那一頓狂轟濫炸炸死了上萬,後來左良玉率領兩萬兵馬斷後的這一個時辰中又被炸死了幾千。
這樣的嚴重傷亡下,若是尋常的兵馬,早就崩潰了。然而吳三桂治軍頗嚴,此時又身先士卒守在第一線,硬是把戰局撐住了。此時江北軍的主力已經南撤,吳三桂硬是靠兩萬兵馬在壕溝裏阻滯虎賁軍。
虎賁軍在天空上放了幾個熱氣球,當然對江北軍南撤的情況一清二楚。看到江北軍南撤,李興急著追擊江北軍,對吳三桂攻得更急。
戰場上,虎賁軍的士兵已經躍出壕溝,貓著腰朝吳三桂的陣地摸過來。
其實吳三桂的二萬兵馬也沒什麽士氣了,大多數時候都抱頭趴在壕溝裏躲子彈,偶爾把頭伸出去看看對麵的情況。所以虎賁軍的士兵壓過來,讓江北東鎮的二萬人極為難堪。
如果站起來射擊阻敵,就要冒著被迫擊炮炮彈炸死的風險。但如果縮在地上躲避炮彈,虎賁軍的士兵眼看著就要摸上來。
吳三桂看著越來越近的虎賁軍,感覺自己支撐不了多久了。他已經做好準備撤到第二線壕溝中去取馬逃跑了,忍不住憤怒地咒罵了起來。
“賊妄八!左良玉這天殺的賊賤才!”
吳三桂身邊的左軍參將王屏藩看了看吳三桂的臉色,說道:“大帥,左良玉在軍中帶著妻妾家眷,剛才撤退時候磨磨蹭蹭,到現在還在五裏之外,沒有走遠哩。”
吳三桂愣了愣,看了看這個左軍參將。
“什麽意思?”
參將拱手說道:“大帥,若是這樣硬撼虎賁軍,不出一個時辰,我們的殿後人馬就要全軍覆沒。我們不如放開一個口子,讓虎賁軍的注意力集中到重大的目標上,我們其他地方受到的壓力自然會大減...”
“比如說...在左帥那邊露出一個破綻,讓虎賁軍追上拖家帶口的左良玉...”
吳三桂看著這個參將,沉默了半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計策,無毒不丈夫!”
“左良玉讓我們的將士頂在這裏送死,我們就讓左良玉提前嚐嚐家破人亡的味道。”
一揮手,吳三桂朝王屏藩說道:“你去!去把那邊的人馬撤走!放虎賁軍過去!”
王屏藩笑了笑,快步朝西邊跑了過去。
紛飛的戰場上,李興舉著望遠鏡望著壕溝的對麵。
突然,一個傳令兵從壕溝裏跑了過來。
“師長!西南麵的陣地上,江北軍的殿後兵馬突然全部撤走了。”
“撤走了?”
李興愣了愣,看了看旁邊的李老四:“這是什麽意思?不會是有詐吧?”
李老四沉吟片刻,說道:“不太可能是詐計,我們的熱氣球上看得清楚,江北軍在那邊沒有埋伏什麽兵馬。”
李興說道:“那就是那一段的江北軍頂不住了,潰下去了?”
李老四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沒有說話。
李興朝傳令兵問道:“那一段後麵是什麽?”
傳令兵答道:“熱氣球上的觀察兵傳了信息條下來,說那一段壕溝後麵是左良玉的家屬和家私輜重,走得很慢。”
聽到傳令兵的話,李興眼睛一亮。
“此時不殺左良玉,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