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軒楞了一下，帶著些慚愧神情道：“那個藥，曼曼讓浩浩給我們每人十包，我們知道曼曼有孝心了。當時確實送了點出去，是我們不對，可也隻送了四包，是給你嶽母的……啊，愛真那個學院的領導，她如今得以返聘回原單位，還安排了很不錯的好職位。剩下的每人六包藥，我和愛真是親自煎的藥湯，誰有空誰弄，每包藥何止煎三次？五次都有的，也隻勉強夠喝一個多月，哪能喝到六月份啊？”

    林愛真連忙點頭附和：“曼曼當然是有孝心的好孩子，那些藥我們都很珍惜的，如果不是為了……我可怎麽都舍不得，那跟割我的心頭肉一樣痛啊！僅此一次，以後我們再不會送人了！”

    “放心，沒有以後了——曼曼積累下來的那些深山稀有藥材已經用光，她無法滿足你們的要求了！你們把自己的保健藥品送出去四包，倒也能換回一個好崗位。而曼曼給你們的其實是每人三十包，是你們這位大方又大氣的女兒，她隻留給你們每人十包，其餘的，統統都送給了姓白的，孝敬白老爺子去了！你們可得好好問問吳曉文，送了那麽多的藥品，相當於送掉她父母多少年的健康和壽命，也不知能換回幾個好處？”

    唐青雲冷眼看著低頭站在林愛真身後不出聲的吳曉文，神情厭惡鄙夷：“如果不是我昨晚一時好心為吳老傳句話，還不知道這回事呢！曼曼說得清清楚楚：給你父母的分明是每人三十包藥！浩浩親自送到你手上，你為什麽不說實話？為什麽隱瞞數量？你可以欺騙你的父母，怎敢沒掉我唐家孩子的人情功德？虧得浩浩處處為你著想，你卻厚顏無恥、理所當然地中傷他們！這又是你第幾個麵孔？我無比慶幸：早跟你撇清關係早輕鬆，否則就如我母親所說：會被你這棵歪脖子樹毀掉，那這輩子豈不是太冤了！”

    吳曉文猛地抬起頭，雙眼含淚呼吸急促，臉上紅了又白，啞著聲音喊：“唐青雲！你、你混蛋！”

    唐青雲不再理她，剛拉開門，唐雅萱，不，現在該叫吳勤，猛地衝過來雙手緊緊抓住他，泣不成聲楚楚可憐：“爸爸……”

    唐青雲滿眼嫌棄：“吳勤，你不愧是吳曉文養大的，這麽貼近她的品味。吳曉文給姓白的送藥，你就替姓白的跑腿，不遠萬裏去到公道村……怎麽，這回不怕農村了？有沒有告訴吳曉文，你和親生母親合作愉快？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轉學回莞城，回到你親生母親身邊，那樣你豈不是更方便為白家人服務？”

    吳勤臉色一白，極快地收回兩隻爪子，縮到角落去。

    唐青雲走了出去，反手掩門。

    屋子裏一片靜寂，半晌，林愛真忽然轉身回頭，鐵青著臉，揮手啪地甩了吳曉文一巴掌：“不孝女！”

    吳曉文捂住半邊臉，呆若木雞，瞪圓雙眼下意識道：“媽媽！我是曉曉啊，我是你最疼的親女兒啊，你、你怎麽能打我？”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媽？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缺心眼、缺腦子的女兒？明知那些藥品對我和你爸爸有多重要，曼曼終於肯給我們配好了，你竟然敢拿去送給白家！你……你為了兒女私情討好白立華，連父母都不要了嗎？你可對得起我們的養育之恩？今天還弄到這步田地，唐青雲完全有理由不管你了，你把浩浩苦心為你留下的最後一條退路都給毀掉才甘心！滿意了嗎？嗯？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吳玉軒猛烈咳嗽起來，邊咳邊捶著床鋪：“走！讓她、馬上走！咳咳咳不要……叫我看見，咳咳咳咳……氣死我！”

    吳曉文哇地放聲大哭：“爸爸！媽媽！我錯了我錯了！請你們原諒，別趕我走……我是你們親生女兒啊！”

    吳勤也擠到病床前含淚哭喊：“外公！外公不要這樣，您一直最疼媽媽和萱萱的！”

    “咳咳咳……你也走！沒有血緣，我不是你外公咳咳咳……不是！”吳玉軒像趕蒼蠅一樣，用力揮著手臂，示意吳曉風將吳勤拉出去。

    林愛真見吳玉軒給氣成這樣，好像老毛病又犯了，她臉色更加陰沉晦澀，幫著吳曉風一起把吳曉文和吳勤母女又拖又推地趕出了病房。

    她這次是真的被吳曉文氣壞了傷狠了——關係到父母身體健康、壽命的珍貴藥品，竟然不打一聲響地拿去送人，而且送的還是大份額，三十包藥啊，隻給父母留下十包！

    這是自己生的親女兒嗎？這簡直喂不熟、吃裏扒外的白眼狼啊！

    吳曉文被父母關在病房外，養女吳勤陪著她，兩人哭哭啼啼半天也敲不開門，路過的醫生護士還以為是這間病房裏的病人不行了，進去查看了兩次，最後吳曉風勸告下，吳曉文隻好紅腫著雙眼，帶吳勤先回家，明天再過來求請父母原諒。

    路上，母女倆坐在出租車裏各懷心思，都不說話。

    吳曉文有點悔不當初，又恨怪唐青雲重提舊事，她其實都不太記得了——那時候到底是白立華拿走的藥包多些，還是父母拿的多？唉！早知道他們這麽在意那點藥，就少分幾包給白老太爺好了，省得今天兩老氣急敗壞大動肝火，對她這麽絕情。

    習慣了父母的嬌寵，也習慣了遇事就投奔父母，她從小是父母的驕傲，父母一如既往地愛惜、鼓勵，任何時候都是她的精神支柱，可以說隻要父母在，發生再大的事情，也不會害怕、沉淪。被唐家離婚的時候父親生氣責罵，還有母親百般護著，安慰她給她出主意，陪伴她渡過那段慘淡時光，現在，卻是父母同時要摒棄她，吳曉文可扛不住，真的很難過很傷心。

    此時她不由得想念一個人，白立華已經好些天沒有消息了，真想跑去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忙些什麽？是不是把她給忘記了？

    另一邊座位上的吳勤緊挨著門，臉朝外，假裝看窗外街景，實際兩眼放空，臉上悲憤怨恨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