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開陰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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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開陰陽路

    我自然睡醒已經到了黃昏。

    七八個人拘束的坐在兩三米開外,貴婦吐出一口氣說:“陳先生,您醒了?”

    “怎麽了?”我睡眼迷離的看著他們。幾個人搖頭示意沒事,餘光忍不住偷瞟王曼。我拍著額頭說:“忘了給你們說一聲,抱歉。”

    王曼發白的臉色上貼著一張黃紙,坐著幾個小時不動,任誰看到都滲的慌。

    我拉著王曼到骨灰盒前燒了高跟鞋裏另外半張黃紙說:“大娘,天亮了,您該醒醒了。”說著,又撕掉王曼臉上的紙,王曼抽搐著往地上倒,我趕緊摟住她喊:“王曼,該醒了。”

    王曼遲疑片刻醒過來,動了幾下白皙的鼻子,嗚的哇哇大哭。她真被嚇慘了!

    大娘心情似乎很好,圍著骨灰盒轉悠。涼氣慢慢擴散,旁邊的人好像也感覺到了冷。

    我讓劉老頭帶著人去燒納妾文書的房子裏布置喜堂,那間廳室房子是劉老頭剛養龔文畫的時候買的。等一行人離開,我安慰王曼好久,她才穩定情緒。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真服了關鈴的眼光,王曼被鬼附身後,隻是臉色有些蒼白,腰不疼腿不酸的,唯一的後遺症就是害怕加肚子餓。

    “才不。”

    王曼狂吃著劉府準備的飯菜,化害怕為食量。我說:“那行,快點吃,吃飽了好上路。”

    “噗!”

    她一口飯噴了好遠,謹慎的說:“再讓鬼上身,我要轉正加工資。”我說:“好,關鈴不要你,我要。”看到她詭異的眼神,我連著咳嗽兩聲又說:“等吃飽了,我們去找被車撞死的模特。”那女的看著像模特,跟著劉老頭兒子去大城市後真成了模特。

    丁字路口兩旁長著大白楊,夜風吹的樹葉嘩嘩響,有點像嬰兒拍手掌發出的聲音。

    探明龔文畫在這裏,我含著銅板,雙腳踩著冥幣,在遠處等著。王曼蹲在路口哆嗦的燒紙,嘴裏念叨:“咱們也算相識一場。你喜歡大手大腳的花錢,我給你多燒點……”

    帶火的錢越飄越高,我感覺有東西出現,立刻跑過去拿著打濕的毛巾在空中亂抽。在鬼眼中,我就是鬼,水通陰沾錢,我這是在搶劫。

    寒意衝過來,裹在我身上,我轉頭就跑。跑出二百多米,寒意好像被什麽束縛著,扯離了我的身體。我抽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被車撞死,成了地縛靈,這下難搞了。”

    地縛要麽被超度,要麽找替身,不然很難離開死的地方。

    想了一會,我取出鞋子裏的冥幣,吐掉出銅錢,回去拉走王曼。到殯儀館買了紙人和假車,晚上十點多才趕回丁字路口。

    紙人外塗著粘鬼的槐樹汁,放在龔文畫能活動的範圍外一點。我又拆爛紙車的底,把紙車套在身上說:“準備好了沒有?在我把紙人撞進去的時候,你快速的穿上鞋子,含著銅錢衝進去裝剛死的魂。龔文畫受騙上紙人的身,我們就能帶她走了。”

    王曼點頭。我快速的衝過去,紙人倒進了地縛的範圍。

    嘭的一聲。

    迎麵一輛車燈照得我睜不開眼睛,隻聽到劇響。我再睜開眼睛,車撞在大白楊上。“完了,不用騙鬼了,真有人來頂缸了。”

    王曼非常敬業,伸著舌頭,歪著脖子,提著一條腿站在紙人變發呆。前邊出了車禍,她隻是抖了抖。

    “嗯哼?怎麽回事?”我感覺紙人上繞著寒意,趕緊把紙人拖出了地縛的範圍。讓王曼打電話通知劉老頭到說好的地方接新娘,我遠遠的看到一個男人黑著臉從車裏跑過來說:“大半夜裝……”他的話哢住了。

    我看清他的長相,還以為見到了自己的眼睛和額頭。愣了一會,我隨口胡說:“您的車安全性挺好,如果嚇到您真不好意思。您聽說過幾天前的車禍吧,按本地風俗,要找個紙人替亡者頂指標,亡者才能下去。”

    “你叫陳三夜?被人撿到的?”中年人激動的問。我點頭。他想說什麽,幾次張嘴也沒出聲,遞給我一張名片說:“被你嚇到也是緣份,有事就來找我。”他拿出電話剛撥出去,又掛掉電話說:“有時間聊聊嗎?”

    名片透露,他叫諸葛建國,二流電子廠的老板。

    “您家有人死嗎?我隻會守靈。”我提著紙人,點燃紙車,叫上王曼往準備好的地方走。諸葛建國愣了一會叫住王曼,我沒有多話低頭往前走。

    夜很靜,片片樹葉飄著,給我一種隨時會被吹離樹的感覺。

    我坐在路邊靜靜的抽著煙,旁邊紙人上的涼氣鼓蕩。我吐了一口吐沫在上麵說:“老子心情很不好,再吵打得你魂飛魄散。”

    涼意消停了一會,再次鼓蕩的更厲害,有脫離紙人的趨勢。我拿出裝唐先生的茶壺,打開蓋子,沒有說話。

    涼意立刻消停,我威脅說:“感受到唐先生的氣息了吧?不想跟他做伴,老實拿了名份去下麵報道,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其實我準備好好談的,隻是突然遇上姓諸葛的,心裏莫名煩躁。

    過了十多分鍾,王曼小心翼翼的過來說:“諸葛老總不會發現你在他兒子墳前撒尿的事了吧?”

    “怎麽了?”我問。她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居然給我一個月兩萬塊的工資,讓我去他那裏上班。”

    “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我隨手拍了拍一旁的紙人。“人家隻簽上了生辰,就能住好房子,後來還去大城市當了模特。”

    挺有節奏的拍打著紙人,我在無意識下惹了個麻煩。手拍的是紙人的胸,當然這隻是後話。

    剛到十一點子時,貼著白色喜字的車開來,劉先生坐在後麵,胸口帶著紅花。他和司機見到紙人都很害怕,咬著牙按照習俗把紙人接上了車。

    王曼開車跟在後麵,我坐在旁邊說:“超過去,讓他們逆向行駛。”右為陰,鬼走右邊,外國人最早跑華夏來被喊洋鬼子,也有他們走鬼路的因素在內。

    幾年前還算一流的小區,如今已經算老區了。兩室一廳的房子由於很久沒人住,充斥著一股黴氣。

    大廳擺著喜堂,飾物左邊紅,右邊白。紅白蠟燭在堂上搖曳著,看著很詭異,更詭異的是一根紅線連著兩根蠟燭的根部,在沒有風的情況下偶爾動動。

    風平浪靜的按照正常婚禮走完,我點香與骨灰盒溝通完,又與龔文畫溝通好之後,讓她進入新準備的靈位,打算扶正室。

    再次請鬼上王曼的身,劉老頭拿著龔文畫的牌位給“王曼”敬茶。

    一屋子人驚悚的看著劉老頭端著的杯子,劉老頭握杯子的手左右搖晃,茶杯叮當發響。

    “王曼”坐在凳子上不動,我時刻注意著龔文畫的牌位。這位做小的忍不住氣,鬧起脾氣,事情可就難辦了。

    嘭!

    “王曼”機械的揮手,茶杯砸地上摔爛。她又一腳踢在劉老頭手上,牌位也掉在了地上,一股濃烈的寒意四散開,屋裏人都感覺毛骨悚然。

    “陳……”貴婦抖著身子。我做著禁聲的動作,小聲說:“看下去,大的為難小的很正常,就怕……”

    突然,一股寒意臨身,我忍不住暗罵:你們吵架關老子屁事?

    剛準備動手,寒意快速的離開。“王曼”詭異的笑著,看著地上得茶杯,示意可以接著繼續。

    “讓新人再倒一杯茶。”我暗自猜測著兩隻鬼交流了什麽,隨口提醒眾人。

    接下來進行的太順利,大老婆居然自動離開了王曼的身,小妾在牌位裏一動不動。

    骨灰盒和新人牌位擺在靈堂上,安穩的享受著香火。劉老頭得知事情結束,提出要離開。我指著屋裏角落還沒用的東西,說:“等到黎明陰陽交替的時候,打開陰陽路把它們送下去才成。”

    劉老頭和一群人害怕的留下硬抗。

    房子在三樓,離天台還有兩層。樓梯老舊,邊上扶手油漆已經被磨光了,樓道裏的燈小半不亮,真不知道物業幹什麽吃的。

    我沿著樓梯左邊,跳著上樓,一次跳上三坎,連跳三下之後撒一次引路紙。王曼無趣的燒香插在準備好的煤炭孔裏,真是個漂亮的神婆。

    到了天台門前,我看著緊閉的門說:“在樓裏送人,開陰陽路最關鍵就在這裏,記住隻能開半邊門。如果風吹開了另外半邊,必須等下次。”

    輕輕打開半扇門,強烈的風灌進來,另外半邊有被撞開的趨勢,我趕緊把引路紙迎著風全撒了出去,自己被吹了一身的三寸白紙。我說:“人鬼殊途,送魂上路,行個方便。”

    到底讓誰行方便我也不清楚。風依舊很大,引路紙在樓道四處飄揚,樓梯邊點著香有的倒了,有的燒的很快,給人一種鬼氣凜然的陰森寒意。

    詭異的是關著的半扇門沒有拴,也沒有任何阻力,大風就是吹不開。

    “真邪……”

    王曼秀發飄飛,剛準備抬腳出去。我慌張扯她回來,捂住她的嘴,在她秀發邊低語:“有些話不能說,也別出去外麵。如果進了裏麵,會出大事的。”

    我們守著陰陽路盡頭,等著劉老頭拿東西上來,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