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灌頂搖天

    一旁同樣在場的徐焰沉默不語。

    確實，洪正陽的情況太特殊。在其身體與血毒對抗的同時，兩者已經混為一體，再也難分你我。

    洪正辰默然，感受著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觸感，突然開口：「大哥，為什麽？為什麽這些年為了修行，總是置我於不理？我們不是兄弟嗎？」他實在是不解。

    他曾以為大哥因為其天賦，覺得自己這個弟弟礙手礙腳，所以總是以閉關在九天銀泉為由，眼不見為淨。但聽到洪正陽之前為了替自己出氣，險些就殺了金千機，更因為徐焰研製不出解藥又要暴起殺人。

    這種種情況，彷佛回到十多年前那個單純照顧著自己的大哥。

    洪正陽仍然樂嗬嗬的笑著：「你好些年沒喊過我大哥了。」

    「小辰，你記得數十年前，我們初次偷跑到九天銀泉孤峰之巔嗎？」

    洪正辰抬頭看著他，兩兄弟相視，彷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天。

    ………

    洪正陽拉著仍然稚嫩的弟弟，洪正辰卻是很興奮指著東方：「大哥！聽說東方極處有著無盡汪洋，一望無際！」

    「西方聽說乃荒漠之地，放眼看去盡是黃沙滿布！這你相信嗎！？」

    「還有還有，北方那個有著吹不完的風雪……」

    洪正陽隻是笑著的聽著，沒有說什麽。

    洪正辰板起小臉，麵上露出認真之色：「大哥，將來我定要走遍這個天下，看遍世間的風光！」隻是他那張小臉認真起來，仍然還是充滿喜感。

    洪正陽笑著道：「好！」

    洪正辰站在一塊大石上，張開雙手，像是一隻大鳥，欲翱翔天際。

    …………

    洪正陽笑著道：「每代最強大的洪家弟子，便是當代家主。一成家主，便代表守在慧洪不得出。那麽，弟弟你又怎麽走遍天下、看遍世間？」

    「弟弟你的天賦太高，進步太快。為兄愚鈍，隻能透過不斷的閉關來追上你。」

    洪正辰早已低下了頭，淚流滿麵。

    他一直以為洪正陽潛心修行是因為其天賦之高，並因為瞧不起這個弟弟而漸漸疏離。

    一切，竟是因為尚未懂事的自己一句戲言。

    …………

    「為兄命不久矣，所能做到的，隻能讓弟弟你少走點彎路。」

    「閉上雙眸。」

    洪正陽頭上那係著的發帶已然碎裂，頭發無風而動，可怕的紋力被催動起來。此刻，所有打算送洪正陽這個當代天才一程的人，都被震驚無語。

    洪正陽向來不顯山不露水，也沒有到處向人說的他的修為實力到什麽地步。更準確來說，他的成長曆程與洪嘯很相似，總是處於閉關狀態，不問世事、不見天日。

    但直至此刻，他們才知道洪正陽到了什麽級別。

    三宮境巔峰，而且竟然已突破了四宮境才能夠突破的肉體【界限】！

    眾人不禁駭然暗想：洪正陽才多大？這等年紀既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

    這就說通了。

    若非已突破【界限】，堪比四宮境的恐怖肉體，又怎麽可能抵抗這等血毒？

    就連徐焰這個向來不服輸的家夥都沉默了，實際上在那天擋住洪正陽一指後他便暗自有所猜測。這洪正陽雖然修的不像雲府那般，是上古的身神同修。

    但所謂萬物皆道、萬道皆通。

    洪正陽的實力在三宮境中絕對是恐怖，就連左成哲也不會是對手。徐焰已經在想自己的那位五師姐能否擊敗洪正陽。隻是這個問題注定沒有答案，因為洪正陽實力麵世的一天，便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天。

    洪正陽給予眾人的驚訝還沒有完結，隻見他右手舉起，食中二指並合成劍，微微向著洪正辰的眉心點去。

    這時更有人不禁失聲高叫：「這是……灌頂！三宮境怎麽可能灌頂！？」

    …………

    對此，徐焰大概並不陌生。

    當年於左府，左血戰坐化歸墟之前，把一抹【血戰拳】的真意存於徐焰靈識之間。這種傳授真意的秘法，便稱為【灌頂】。

    隻是灌頂不是那般容易，這是意念之間的傳意，當中對技巧之細膩、境界之高，要求極高。基本上，紋者隻有四宮以上、紋師隻有百紋以上才有施展出【灌頂】之術的可能。

    而眼下，隻有三宮境的洪正陽便施展了灌頂之術！

    …………

    洪正辰雙目緊閉，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頭可怕的紋獸。

    紋獸呈銀鯨，卻是以天為水，於九天間翱遊。

    突然，銀鯨背上那氣孔噴出了水泉。泉水向上高飛，卻又再次落下。從九天落下的這道水泉，化成了地上的甘露。

    一道聲音沉聲開口，幾乎瞬間洪正辰便認出這是自己兄長的聲音：「銀鯨，天泉扶搖直上，落九天。」

    「是為【搖天指】。」

    一道虛幻的人影在洪正辰腦海中，屈指一彈，正如那天泉從銀鯨的氣孔中彈射而出，帶著欲破天穹之勢！

    ……………

    當洪正辰再次睜開雙眼，洪正陽仍然站在原地，麵上微笑的看著他。

    甚至他那右手的劍指仍然停在洪正辰的眉心。

    隻是他的身體如僵直了般，一動不動。

    眾人沉默，然後回避。

    青年的哭聲，並不丟人。那是失去至親之痛。

    他們的沉默，更是對那曾經的天才最後的尊敬。

    …………

    回到了文輝那間不起眼的小屋。

    外麵的兩張竹椅上，徐焰與金千機躺在上麵，二人皆沒有開口說話。

    這次慧洪一行，確實帶給了他們很大的觸動。不論是慧家與洪家那陰間的恩怨情仇，還是洪正辰、洪正陽的兄弟情。這都令二人的心情都相當壓抑。

    良久，徐焰突然開口：「我說。」

    「為什麽那些泉仆要跟著慧宗然死去？」

    「唔……大概是被慧宗然說服了吧？擔任泉仆的，大多有著身不由己的理由。這麽一說，他們與慧宗然一樣，也有了與洪家為敵的理由。」

    「但那不足以去死吧？」

    「大概是一些機關吧？自他們死後，那銀泉便化成血泉了。」

    「對喔，這就合理了。還有還有。」

    「嗯？」

    「若是我將來要死了，你會替我報仇嗎？」

    「當然。」

    「若那對手你深知無法對抗呢？」

    「那還是得報仇，隻是得再加緊修行幾年。」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答案。」

    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微微一笑。

    「突然好想喝酒喔！」

    就在這時，藍明心突然跑了出來：「我早就準備好下酒菜嘍！」

    徐焰與金千機都是一怔，三人麵麵相覷片刻，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那抹陰霾也隨著這一笑隨風而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