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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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雪狼村地處芙蘭公國的東部邊境,乃是整個國家最東麵的村子,事實上,國境線便劃在村子東麵的那座不知名的山上,由於翻過這座山再往東,都是些零散弱小的政權,這些小國家別說和以富庶聞名天下的芙蘭公國相比,就連芙蘭公國最貧瘠的東部行省,每年征繳的賦稅,都要比這些國家一年的收入高上數倍。何況東部邊境這座高山,若以軍事論之,足可以稱得上是一座天然的屏障,根本無法容納大股軍隊通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來自東邊境威脅的芙蘭公國,即便號稱是是東行省邊境軍的雲鷹軍團,最近的營地也駐紮在雪狼村往西足足百裏外。

    芙蘭公國雖然頂著公國的名頭,可國內尚武的氛圍卻是早已有之,比之那些號稱帝國的國家都不遑多讓,國內的政治權利心樞紐的位置都是領兵的將軍堅韌這,地方管理更是軍政合一,往往管理一省的公爵,都是兼著軍隊總指揮的位置,因此,離軍隊足足有百裏的雪狼村,或許是這個國家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村子了,不僅沒有任何貴族願意來這裏當領主,就連東部行省的官員,也是幾年才派出一個書記官之類的權力邊緣的小嘍嘍,來這裏做樣子一般的視察一下。

    自生自滅,就是國家對待雪狼村的方針,這樣說還有些自視甚高的意味在裏頭,事實上,雄才大略的芙蘭大公知不知道自己治下有這麽一個叫做雪狼的村子,估計都還是個未知數。

    這樣不受重視的日子,雪狼村的村民們已經過了幾十年了,漸漸也都習慣了。其實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小村寡民,倒也怡然自樂。

    這時候,雪狼村裏突然來了一位穿著華麗衣裳,下巴高高昂起的官老爺,還真的有些嚇著這些沒見過世麵的野民了。

    就在天前,東部行省派來了一位書記官,將村長叫到村西頭的路上,連馬都不願意下,趾高氣昂的丟下了一句輕飄飄的話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新的領主會在這個月內趕到,以後你們便是他的領民了。”

    真理曆19年,雪狼村的村民們迎來了他們有史以來的第一位領主。

    此人說是貴族,卻有個不那麽好聽的名號。

    廢物子爵,約翰斯坦因。

    --

    此時的公國東部行省內的天氣晴朗,處處陽光燦爛,雪狼村向西百裏的驛道處,一輛馬車款款而行,或許是路途實在太過遙遠,這馬車的車廂上原本新刷的白漆已然被密集的泥點所覆蓋,車身上精致的工木紋雕花也被撞的慘不忍睹,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車身正前方的門上罩著一席紫色的絲綢簾子,雖然也是一路沾染了不少汙垢灰塵,可那簾子上隱約依舊能分辨出一朵惟妙惟肖的紫色羅蘭圖案,盛開的花瓣之間插著一把長彎刀,刀柄端鑄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鹿頭,威武的犄角顯示出這是一頭雄鹿,紫羅蘭本來十分優美,彎刀和鹿角卻又象征著雄性和力量,總而言之,雖然被厚重的泥土覆蓋著,可這幅突然依舊顯得十分不凡,兼具柔和與凜冽兩種截然不同的美感,卻又不顯得突兀。

    馬車兩邊開著的小窗上也掛有紫色的綢緞簾子,兩側簾子上的畫著相同的圖案,與正門處不同的是圖案小了許多,隻占著簾子左上的一個小角落,顯得更加精致了些。

    鮮花與利刃是芙蘭建國前五十年所製定的家徽標準,而芙蘭建國五十年以後,由於好看的兵器和寓意美好的花朵都被那些分封的貴族給用完了,便又製定了新的家徽標準:野獸與元素。

    若是稍稍涉獵紋章學的公國學者看上一眼馬車上的圖案,雖不一定能準確的猜出車內坐的是哪一位貴族,可憑借著徽章的構成有鮮花圖案這一點,便能看出這是個曆史悠久的貴族。

    貴族這種東西便和酒一樣,是曆久彌香,越老越好。公國之如今現存的‘鮮花家族’(家徽之含有花朵的家族),無一不是極其強盛的大貴族,更別說鮮花之插著的那把雄鹿彎刀了。

    要知道,當初建國的四大貴族,在設計家徽的時候,分別占用了四種最具王者意義的野獸形象,畫在插在鮮花之的兵器之上。

    獅首權杖,鷹首大劍,鹿首彎刀,熊首長槍,以及狼首雙斧。

    芙蘭建國十餘年,貴族家族如同麥穗一樣,在這久遠的時間,不斷地興起,沒落乃至覆滅。可自始至終,這五大家族卻牢牢地占據著芙蘭政權最頂端的五個席位。

    而這車上印著的,便是五大家族其一,紫羅蘭鹿首彎刀家族。

    約翰家族。

    “真倒黴。”一個聲音從車內傳來,音質如同泉水叮咚作響,聽上去年齡不大,似乎是個小女孩。“我們還有多久才到?我快被這鬼天氣熱死了~”小女孩十分不耐煩,趕路的駿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煩躁,有些不安的嘶鳴了一聲。

    馬車前頭控著韁繩的是一個年男人,身上穿的卻不是下人的短裝,而是看上去質料還挺高級的綢緞袍子,想來一路舟車勞頓,男子的臉上也是滿滿的疲累,可他的精神看起來卻好不萎靡,一雙眼睛裏仍舊透著閃爍的精光,嘴角也含著一絲釋然的笑意。男子的五官並不十分秀美出彩,若單獨挑出眉眼鼻口,反倒都有些平平無奇的寡淡,可一齊組在了這張臉上,卻又顯得無比搭調,反而有一種怡然自得的瀟灑氣韻在其。

    能穿的起袍子的自然不是尋常馬夫,聽見馬車傳來的抱怨,男子看了看高照的豔陽,以及遠處地平線上氤氳的蒸汽,不由得苦笑著安慰道:“忍一忍吧,剛才那個農夫不是說了嗎,順著這條路,最晚天黑就能到雪狼郡了。”

    “哼!”馬車內響起一聲冷哼,一直白皙如玉的小將簾子挑了起來,一抹嬌俏的剪影若隱若現,車內的女孩有些好似有些憤憤不平。“什麽雪狼郡,就是個小破村子。也不知道父親你是怎麽想的,跑到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良好的教育讓女孩將‘鳥不拉’後麵的那個字低聲嘟囔過去了,可語氣裏的不滿意卻是誰都能聽的出來的。

    原來趕車的男子不是車夫,而是馬車裏小女孩的父親。

    這也算是樁奇怪事,在芙蘭公國裏,貴族的地位是遠遠的高於平民的,尤其是從家徽看來,這位貴族還是五大家族人,即便落魄到被從首都貴族圈發配到東邊來,可也不該每個駕馬的仆人。輕車簡從這種事情本來就和‘貴族’二字相去甚遠。

    要說這位約翰子爵的出生,可謂是極其顯赫,乃是首都約翰家族如今話事人,約翰公爵的次子,約翰公爵年輕時就以體格健碩為人稱道於首都,且性子風流,總愛流連於酒會宴席之間,偏又生的一副英武不凡的麵容,引得當時的貴族小姐們春心萌動,一個個芳心暗許,倒是惹了許多風流債。

    約翰公爵倒也不是薄情之人,加上芙蘭公國實行的是一夫多妻製,於是約翰公爵便將自己摘得的一朵朵嬌豔的鮮花全都栽到了自家的後花園,要知道,約翰公爵的夫人和姨太太加在一起,足足有十二位。

    而如今被淒慘地發配到雪狼村的約翰,斯坦因子爵,便是約翰公爵的夫人生下的第二個嫡子。

    若是論出聲,怕是整個芙蘭公國之,也找不到比約翰斯坦因更加優渥的出生了,生在豪門,還是嫡子,也就是說,約翰公爵去世之後,他和他的那位嫡子長兄,都有可能會接約翰家族的那個公爵爵位,成為帝國最上層的五個人之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不濟,就算是他的哥哥成了公爵,那約翰斯坦因至少也能混個伯爵的爵位,而紫羅蘭家族的伯爵,放在公國一眾伯爵之,也算是最頂尖的那幾個了。

    然而,上天卻沒給他與出生相匹配的才能。

    在芙蘭帝國,才能二字,往往指的便是武勇。

    芙蘭尚武,這是開國便已經流傳下來的傳統,而在這樣一個國家之,身體的弱小,便是最大的無能。

    而約翰斯坦因的身體素質,用無能來形容,或許都是抬舉他了。

    用首都貴族圈子流傳的話來說,那就是兩個字。

    廢物。

    約翰斯坦因8歲的時候就因為在街上被奔馬驚嚇到,驟然暈了過去。這件事傳到他那個好麵子的爸爸耳朵之,簡直肺都快要氣炸了。

    約翰公爵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是一個被馬嚇了一下就會暈厥的孬種,他要的兒子,必須是一個健壯的,勇武的,能夠以一當十,率領千軍將敵人打的潰不成軍的勇士!

    於是約翰公爵派遣自己最貼身的侍衛長,開始對自己瘦弱的二兒子開展了一係列的體能特訓。

    那張送到他桌前的,記著斯坦因訓練結果的紙上的內容卻讓他失望透頂。

    耐力:極差(跑了不過百米,便暈厥。)

    力量:極差(十斤重的石頭都無法舉過頭頂,訓練過程由於用力過度而暈厥。)

    反應:極差(相當的遲鈍,躲避測試成績為0,測試過程由於被擊後腦而暈眩。)

    。。。

    一下午的體能測試,自己這個二兒子居然暈眩了十二次,也算是前無古人了。約翰公爵越看臉色越差,到最後,那雙濃眉下的眼睛之已是如同寒窟一般冰冷。

    生在大貴族的家,可以放肆跋扈,可以奢侈無度,甚至可以仗勢欺人,這些都沒什麽。

    唯獨弱小,是大家族最無法忍受的。

    如同五大家族的其他家主一般,約翰公爵也率軍打過仗,這是繼承家主之位最需要也是最必不可少的資曆,而在戰場上有一條鐵令,是每個人都要牢牢遵守的。

    若是傷兵沒有拯救的價值,那麽放棄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從那天起,約翰斯坦因就成了約翰家族的那個沒有拯救價值的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