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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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胡九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魏西溏才慢悠悠道:“這個呀……九爺這樣的人物身邊還會差美人?本公子身邊那幾個奴婢哪裏算得上什麽美人?初念不過一個奴身,哪裏配得上九爺?”

    “配得上!配得上!”胡九急忙道:“是胡某配不上初念姑娘。不過,胡某還是想……那個……”

    魏西溏站起來道:“九爺,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還得認真琢磨琢磨。這樣,九爺回去認真想想,本公子回頭也問問初念,若初念不願意,那本公子也不能委屈了本公子的美人。”

    “是是,”胡九跟著也站起來,臉上倒是有些擔心的神色:“就是胡某這模樣怕是讓初念姑娘有些誤會,初念姑娘若是有什麽地方不滿意,胡某一定改!”

    聞言,魏西溏又瞅了他幾眼,這模樣壓根就不是誤會不誤會的事,改?怎麽改?換張人皮差不多,“九爺不必多慮,誤會本公子自會解釋。說起這個,本公子倒是答應過身邊的丫頭,若是她們出嫁,會送些嫁妝,主仆一場也是緣分,本公子這當主子在也算是對得起她們。”

    胡九急忙點頭:“自然自然。唐公子對下人都這般仁慈,胡某要向唐公子多請教才是。”

    魏西溏抱拳道:“九爺,就此別過,你我合作之事本公子自會派人與九爺那邊商談。再會!”

    兩人在酒樓的門口別過,胡九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盯著初念跟著魏西溏離開的背影,唉,光看看那小身段就心猿意馬,這要是娶回家了,他得死在床上。

    懷揣著美好的夢想,胡九顛顛回家去了,回家之前想到了胭脂樓的沁香姑娘,又去抱著沁香姑娘滾了一圈床單瀉了火才回去。

    跟胡九談的合作項目在半月後正式啟動,負責教導的人自然是魏西溏這邊找的,而那些經了一手的丫頭婆子不管哪個被買入府裏,日後都會成為無意著收集信息的最好渠道。

    這些人不知道什麽人要什麽樣的消息,隻知道以後隻要入了那些大戶人家,隻要聽到一些提供的緊要字眼,都會收錄起來,每日都會有信鴿往返,信鴿飛來的都是空的,隻要寄出去的時候小心,就不用擔心被人發現,至於信鴿飛往何處什麽人要這些東西做什麽,這些人沒有人知道,隻知道隻要她們能把聽到看到的東西如實寫下來,每月就會有額外又客觀的銀子養家糊口。

    魏西溏吩咐下去做的這些事,付錚每一件都知道,隻是信息還不夠多,完全摸不到她要做什麽頭緒,連人家老爺和小妾的房事都寫?難不成這家的嫂嫂和叔叔有點那個也寫?打算寫書呢?

    有時候付錚真想扒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麽,怎麽就那麽搞人呢?

    付錚覺得她以前小時候還是世子的時候是調皮,就是做些類似掏鳥窩的壞事,可如今她做的不能算是壞事,但是絕對不是單純的為了賺錢,而且她做的這些都是瞞著王府裏的人,知道所有事情的隻有她自己。

    她開的那個酒樓知道的人多謝,但也僅限於他們幾個,她買的宅子養的美人知道的隻有他和高小胖,她這次做的這個知道的隻有她和自己,她似乎有意讓她身邊的幾個人多少都參與進去,但是每個人都不能全部參與,就像她一定一定的挖著坑,一點一點的往下放台階,她漫不經心的帶著他們往下走,等他們突然有一天抬頭飛時候,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坑底,卻絲毫不覺得驚奇。

    付錚感受最深的就是她一個小姑娘養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她養美人幹什麽?還一個個養的那樣精致。可再精致的美人,還不是讓人家穿著丫鬟的衣服跟在她身後?

    好吧,付錚也承認就算穿著丫鬟的衣裳,那些美人其實比別人家的丫鬟看著有氣度多了。

    此時的魏西溏正坐在後院和無鳴研究兵器譜,她拿起一把弓箭,拉弓對著遠處的靶心,離弦之箭“咻”一聲射出,直接落在紅色的靶心中間,然後她搖搖頭,道:“射程還是太近,若是找不到強韌的弓弦,這弓箭的使用性實在有限。”

    無鳴翻在兵器譜道:“殿下若是想改良弓弦,不妨去問問仙尊。”

    聽了無鳴的話,魏西溏直接回了句:“他一個走路都要人抬著走的人,知道是什麽弓弦?”

    無鳴窒了下才道:“當初在招搖山的時候,仙尊的一大愛好便是狩獵,仙尊送給殿下的那件紅狐披風,便是殿下狩獵的成果。仙尊當初也為弓弦試過許多物件,想必有些心得。”

    “說的也是,”魏西溏點頭:“你便等他日碰上再請教一二。”

    無鳴繼續翻著兵器譜,嘴裏道:“殿下對仙尊似乎心存芥蒂。”

    魏西溏看著他問:“你是為你家仙尊抱不平?”

    “無鳴不敢,”他搖頭否認道:“無鳴隻是替仙尊委屈,明明一片赤誠丹心,偏生殿下心有疑慮。”

    “相卿要你當說客了?”

    無鳴還是那副眉眼,“未曾。仙尊素來不屑這般行事。”

    魏西溏道:“那你還說?也不怕本公主連帶著你一起退回去。”

    無鳴不吭聲,就走魏西溏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不妨他又開口:“殿下,無鳴會一直都為殿下所用,無鳴盼殿下以誠相待。”

    魏西溏問:“本公主對你不誠?”

    無鳴道:“有所保留。”

    魏西溏走到他麵前,問:“別以為本公主不知道,你人在王府心在仙尊身邊。”

    無鳴抬頭看她,強調:“殿下,無鳴對仙尊沒有非分之想。”

    “你是不是想多了?本公主都沒往龍陽之好上想,你倒否認的挺及時。”魏西溏瞟他一眼:“仙尊是個喜歡女子的,你就算有非分之想沒指望。”

    “無鳴沒有。”

    魏西溏拍拍袖子,道:“罷了,跟你爭也爭不出什麽事來。不過,你剛剛倒是說對了一件事,本公主也以為把你放在府裏放著實在有些可惜。既然你自己都覺察到了,本公主也不想浪費了你這個人才。那即日起你便隨本公主出行,護本公主周全,若有其他是要做,本公主便自會吩咐。”

    “無鳴遵命。”

    魏西溏正打算再說兩句,便看到魏丁急匆匆跑過來,他一跑自然有事要稟,魏西溏直接問:“什麽事?”

    “殿下,剛剛季籌讓人帶話,說有位媒婆找到客來酒樓,說替一位姓胡的九爺向初念姑娘提親。”魏丁說完,臉都扭曲了,醜成那樣,娶初念啊?那些姑娘是魏丁挨個挑選的,就跟自己選了一堆漂亮的小貓當祖宗養了一年後,有人過來說要把某隻漂亮帶回家養一樣,他舍不得了。

    聽了魏丁的話,魏西溏點頭:“他來就對了,若是不來才是麻煩。來報信的人還在?”

    “在。”

    魏西溏道:“你去跟他說,就說初念姑娘說了,她還想多服侍主子一陣子,暫時不想嫁。”

    魏丁急匆匆的跑出去傳話。

    胡九得到消息以後,心肝兒碎成了渣,拔涼拔涼的,那初念姑娘什麽時候想嫁啊?想著,若想跟初念姑娘搭上關係,還得跟唐公子多拉呱拉呱,見到了主子自然才能見到美人兒。

    於是,那個對雙方都是雙贏的合作在胡九的推進下正式啟動。

    其實,胡九心有疑惑,這唐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家,怎的還讓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出來主事?不過,淮陽侯府的付公子做的擔保,又讓胡九心底的那點疑惑被往下壓了壓。

    不過,當精挑萬選的幾個機靈丫頭被送進幾個大戶人家以後,後其中有兩戶人家的管事專程來找,指名了要幾個懂規矩的識字的,價格貴一點都沒甚要緊,人領回去伺候主子滿意,這才是緊要的。

    以前胡九靠的數量多賺錢,如今倒是讓他找到了另外一條路子,雖說開始的時候過程有些讓人不耐煩,不過結果還是讓他很滿意。

    跟胡九的合作,魏西溏在意的不說錢,而是信息,這偏巧就是個好的收集信息的渠道,以台階式的方式分散下午,從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著實,匯聚最廣最詳細的信息渠道。小到雞毛蒜皮,大到家國天下。

    高小胖發現這些日子小殿下的八卦心小了不少,好像對他說的一些事不感興趣了,高小胖覺得人生了無生趣。因為在他身邊,能像殿下那樣願意聽他講八卦的人少了,一個個膽子都芝麻粒那麽大,他就是想說明宮裏仙尊丹藥管用,榮承帝老當益壯這事都那些人都不敢聽,說是搬弄陛下是非,會被殺頭。

    隻有殿下願意聽,有時候還會追問一兩句,這讓高小胖覺得小殿下才是知己。結果現在小殿下也不願意聽了。

    高小胖跟在魏西溏和付錚身後,跟魏西溏說話:“殿下,你最近都不跟我好了。”

    付錚立刻回頭說了句:“殿下跟你從來就沒好過。”

    高小胖接收到了付錚眼裏的殺機,嚇的連退好幾步,然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拉季統胳膊,“季統,付大哥怎麽能這樣對我?殿下怎麽就不跟我好了?小爺我跟殿下一直都好來著……”

    話沒說完,高小胖接觸到季統的眼神時也突然住了嘴,為毛他覺得季統這死人看他的眼神和付大哥那麽像?

    高小胖失落了好幾天,終於有一天魏西溏主動找了他,“高湛,今日本公主跟你一起出去用膳。”

    受寵若驚的高小胖樂的當即掐腰仰頭嘎嘎笑:“小爺我就知道,小爺魅力無敵,小爺帥成這樣,殿下肯定不會不理我的!”

    站在他對麵的魏西溏笑眯眯的看著他,“請你去常來吃頓好的。去不去?”

    高小胖當即衝出去:“誰不請誰是小狗!”然後他還跑到季統麵前得瑟:“季統,今天殿下請小爺我吃飯,沒你的份!哼!”

    季統隻是冷冷的看他一眼,坐在位置上沒吭聲。

    殿下果然沒叫上他,季統垂眸看著麵前的書本,盯著那書本一動不動,他不在意去吃什麽,他也吃不起,但是……他緊緊的擰著眉,但是他在意的是殿下連叫都沒有叫他一聲。

    高小胖一邊抖著肩膀奸笑,一邊得瑟的走了出去。

    魏西溏看他那模樣,都不知說什麽好,“你要是再這麽個笑法,你就回去,本公主的臉都被丟完了。”

    高小胖總算老實了。

    開春以後,季籌的個子也長了不少,不過比不過魏西溏,在她麵前,魏西溏倒是有了點優越感,小家夥比她矮了半個頭。

    他們進門的時候,季籌正站在凳子上熟練的打著算盤,看到魏西溏進門,他隻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頭繼續算自己的賬目。對外來說客來酒樓的老板是個不知名的生意人。

    據聽說姓唐,隻是沒人見過,老板貌似有些後台,開業那天有人看到淮陽侯府的付公子和藤王府的小世子過來教訓了砸場子的人,付公子當場放話這裏他護著了,那幾個搗蛋的被打的很慘,後來這家酒樓成了這麽些年金州城唯一一家沒有被過收保護費的地方。

    除了酒樓少見的廚子當眾炒菜模式讓人覺得稀奇,再就是酒樓每個月都會推出三個五個新菜品也讓人期待,每次的新品價格都貴的離譜,可每個月還是有不少人就是衝著新品過來品嚐。

    客來酒樓的名聲日漸打響,而酒樓那個個子小小整天拿著賬本和算盤算賬的小掌櫃也成了獨特的風景線。對外季籌是打工的夥計,時間久了人家就開玩笑似得稱呼他是小掌櫃,然後大家都這麽叫起來。

    季籌有個本事,那就是口頭賬目特別厲害,不知道他是怎麽算的,再大數量的賬目他都能脫口而出,倒是讓那些人高馬大的成年人都自歎不如。

    進了包廂,魏西溏跟高小胖坐了下來,高小胖喜滋滋的說:“殿下,你讓廚子進來炒菜給我看。”

    魏西溏一口回絕:“偶爾看一次就行,哪有天天看的?沒看樓下的廳裏已經改了一部分,保留的一部分是讓新客人看的,圖個稀奇,以後酒樓靠的就是菜品。炒菜的方式是噱頭,用完就算。”

    高小胖:“……”真是一臉哀怨。

    飯菜被陸續送上,兩人開始用餐,高小胖看看自己手裏的筷子,又看看魏西溏的象牙筷,不滿:“怎我的不說象牙筷?付大哥都不在他們還替你準備,偏心!”

    魏西溏懶得理他:“不想吃麻煩關門換人。”

    高小胖猙獰著小胖臉扒飯給魏西溏看,“偏吃!”

    魏西溏問:“有個好玩的活你要幹嘛?”

    “什麽活?”高小胖一臉奇怪,嘴裏塞了鼓鼓的活,“有錢賺嗎?”

    “你喜歡的。”魏西溏道,“有。”

    高小胖一聽,立馬拍拍胸脯:“那小爺為什麽不幹!”

    魏西溏道:“前些日子本公子去聽了兩回說書的,結果無意中聽到那說書人跟人抱怨現在的書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客人越聽越少,主要是沒有好故事。”

    高小胖瞪大眼睛:“難不成讓小爺寫故事?小爺的字都認不全……”

    “你也知道你字認不全?”魏西溏白他一眼,道:“不是讓你寫故事,而是讓你找些好玩的事說給別人聽,別人寫故事。”

    高小胖還是茫然:“打個比方我聽聽?”

    魏西溏道:“太子殿下在外麵養了個小美人。”

    高小胖頓時一拍手,兩眼放光的興奮道:“這個我喜歡!”想了想,又怕死的說:“不過,直接說太子,傳出去我死定了。”

    “所以,”魏西溏道:“自己找個替代詞。”

    “打個比方聽聽?”

    魏西溏道:“上頭那位,說的是誰?”

    “不就是……”高小胖點頭,“小爺我這麽聰明,一聽就明白!這活小爺最喜歡!”

    “不過你的消息渠道太窄。”魏西溏突然又說,“憑你一個人的力量你能收集多少戲本子的內容?”

    高小胖卡巴眼,“不讓小爺我幹了?”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不是不讓,而是讓你想辦法,怎麽樣一個人才能收集更多。”

    高小胖伸出小胖手托腮,眯著眼說:“宮裏的大事我都是聽我爹和我哥說的,小事的話……我有時候我跟我爹進宮混熟臉,聽那些小太監說的,要說能在宮裏很快收集到話本子要的內容的話,還是找宮女太監來的更快……”高小胖仰頭嘎嘎笑:“我有辦法了!找那些人要不就行了!”

    魏西溏看著他沒吭聲,隻是笑了笑,然後高小胖突然把腦袋往桌子上一擱,嘀咕道:“不行!太監都是些勢利眼的東西,往他們要東西,都要先塞好處……”

    魏西溏直接應道:“既然是賺錢的戲碼,就不要怕花錢。這樣,你打點的銀子本公主倒是可以幫你出,不過本公主可是有條件的。”

    高小胖瞪她:“什麽條件啊?”

    “本來是想替你介紹的生意,若是本公主出錢,那自然就是你與本公主的生意,你的利潤要分本公主一半。”

    高小胖頓時憤憤不平道:“八字還沒見一撇,我還沒瞧見銀子的影子,就要分你,憑什麽?”

    魏西溏扭頭看向一邊,“若是不分,本公主憑什麽幫你出錢?”

    高小胖一臉懷疑的看著她:“殿下怎會這麽熱衷戲本子?你又不賺錢銀子!”

    魏西溏挑眉:“怎麽不賺?你賺的是收集戲本子故事的銀子,本公主賺的是出售戲本子的銀子。”

    高小胖“哦”的圍著她賺,不服氣:“你是要賺大的銀子,讓我賺小的銀子!”

    魏西溏斜眼看他:“你又沒出本錢,自然隻能賺小的銀子。你要不要做?你不要本公主便找別人能。”她手托腮道:“想起來了,季統一直缺銀子,讓他做也不錯……”

    話沒說完,高小胖立馬舉手道:“便宜誰都不能便宜了季統!我做!別忘了按時付我銀子就行!”

    魏西溏對他笑笑:“那是自然。”

    高小胖沒把這事當成賺銀子的事,倒是當成一件好玩的事,特別是在魏西溏帶他見了那個寫書人以後,寫書人跟他說了要那些內容,真假傳說,隻要宮裏的事都行,高小胖幹勁十足。

    與此同時,魏西溏跟著騰王妃一起進宮的時候也多起來,以前她是能躲就躲,如今隻要騰王妃去給皇後請安,她都會跟著去,每次都讓柯大海領著她到處走。

    因為上次那件事,柯大海對著小殿下有幾分發怵,當時他的心裏是認定殿下必死無疑的,結果他非但沒死,還讓那差點置他於死地的仙尊反過來救她。

    小世子變成了小殿下,到現在柯大海還記得當時仙尊說的話,他明明是說小世子“龍相天成貴不可及”,可到了陛下那裏,他竟然睜眼說瞎話,直接就否認了。

    柯大海能躲過一劫依舊留在皇後身邊,也是仙尊一句話的功效,若不然,他哪裏還有命領著小殿下在宮裏走路?

    隻是對於眼前的這個一直穿著小世子衣裳的小公主,柯大海心裏多少帶著些敬畏,龍相天成,龍相……到了那座滿是仙魚的小橋下,各色五彩繽紛的小魚全聚到了橋下,圍著小殿下的倒影哄擠到了一塊。

    柯大海不是瞎說,平常有人想看小魚,結果小魚一條都不出來,有時候宮裏的嬪妃過來也是出來個十幾條,可小殿下每次過來,這些小魚就跟約好似得,一股腦全遊了出來,為什麽?

    柯大海在宮裏待了十二年,榮承帝登基之前他就在,算是個什麽事都經曆過的老人,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看人準則和做人方式,否則他也活不到現在,當初和他一起的太監死的差不多了,不是不小心得罪了貴人被打死就是在榮承帝宮變的時候被殺死,他就是憑著敏銳的求生本能活到了今天。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看著無害,甚至還帶著幾分可愛,可仙尊那句“龍相天成貴不可及”就像烙印一樣印在心裏,從來不敢忘。他要想在宮裏活著,就必須有最亮的眼色,必須知道依附誰才能讓自己真正活下去。

    他不敢賭,卻也不敢忽視眼前的小姑娘。

    “柯公公,”魏西溏轉身看他,“本公主想去見一見仙尊。”

    柯大海急忙彎腰道:“奴才遵命,殿下這邊請。”

    “柯公公。”魏西溏在前麵走著,突然開口喚了一聲。

    柯公公急忙應道:“小殿下有事您吩咐奴才,奴才自當去辦。”

    “本公主先前來過宮裏許多回,不過都有外人在場,倒是不好開口。”她站住腳,回身看著他道:“這回既然隻有你我二人,本公主這裏謝過柯公公。當初若不是公公通知父王及時,隻怕本公主如今也是身首異處。”

    柯公公一激靈跪在地上:“殿下,奴才何德何能敢要殿下一聲謝……”

    “起來吧,”她笑笑道:“本公主不是什麽惡人,不必驚慌如此。”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本公主不過是個小孩罷了。”

    柯公公一身冷汗的站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緊張。小殿下說自己是個小孩,似乎也沒什麽好反駁的,可是這種違和感到底是為什麽?

    違和感,這是柯公公從小殿下身上感覺到的,特別是在她用平淡無波的語氣說自己是小孩的時候,明明是個事實,可就是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還沒到現在住的偏殿的院子,便有兩個孿生小童迎了過來:“仙尊派我二人前來恭迎殿下。”

    魏西溏扭頭跟柯公公說了句:“本公主去去就來。”

    “奴才遵命。”

    她進去以後,聽到琴聲,不意外的又看到他坐在殿內那棵大樹下,麵前放了一方小桌,小桌上擺了棋盤,先執了白子放上,隨即又放了黑子放上,一人分設兩角,下的津津有味。

    魏西溏走近,相卿開口道:“殿下可願陪相卿走一局?”

    魏西溏在他對麵坐下,看了眼棋局,道:“你一個人倒也玩的這樣高興。”

    相卿伸手拿了黑子擺上,魏西溏摸了個白子,直接堵住黑子的棋,相卿看著棋局道:“殿下恕罪。相卿離開招搖山之後才接觸棋局,棋藝不精,殿下不要嫌棄相卿才好。”

    眼睛看向棋盤,魏西溏不由笑道:“以你的年紀來說,這棋下成這樣,卻是棋藝不精。”

    相卿抬頭,臉上帶了一抹笑:“殿下若是願意陪相卿多走幾趟,或許是相卿的棋藝便會大漲。”

    “都跟你說了,這等話以後別說,”魏西溏道:“這是最無聊的拍馬屁,隻會惹本公主反感。”

    相卿歎氣:“相卿說的明明是實話,殿下就是不信。”

    “說起這個,”魏西溏道:“你家無鳴還替你報過不平。”

    “隻怕殿下隻會覺得多心。”

    魏西溏冷笑,“換了誰碰到仙尊這樣奇奇怪怪的人,都會多心吧。”

    相卿愣了一下,似乎沒覺得自己會被灌上奇奇怪怪這個說辭,想了一下,才道:“許是相卿久居招搖山未曾來過凡塵,有些格格不入吧。”

    魏西溏把著手裏的棋子,道:“仙尊出山便是為了所謂的帝王星?”

    相卿執棋的手頓了頓,才落子答道:“是,也不全是。”

    “哦?”魏西溏抬頭看著他。

    相卿盯著棋盤,垂著眼眸,道:“殿下心中可有秘密?”

    魏西溏應他:“自然。”

    “殿下的秘密可是不願對人說?”

    她又應:“或許。”

    “相卿也亦然。”他抬頭,盯著魏西溏的眼睛,道:“殿下不信相卿所言,相卿卻信殿下所說。殿下不願說,不代表殿下欺騙。相卿也亦然。”

    魏西溏一愣,然後她問:“仙尊是說,仙尊有自己的秘密,對本公主所說卻句句屬實?”

    “正是。”他說:“相卿下山隻為尋的殿下,助殿下達成所願。隻是,相卿有不可說的秘密,一如殿下有殿下不可說的秘密罷了。”

    然後他笑問:“殿下,一個人可辛苦?”

    魏西溏窒了窒,然後她垂眸看著棋盤,道:“一個人才不擔心背叛,一個人才不會對他人在意,一個人才沒有懷疑……”

    “殿下一個人的時候,可覺得寂寞?”

    魏西溏抬眸,看著他的眼睛,道:“一覽眾山小的時候,萬般美景盡收眼底,那些以求熱鬧的人,還不是匍匐在山腳?”

    “殿下,”他說,“既然殿下注定要登上山巔,何必舍棄登山的助力?既然爾等注定為殿下利用,殿下何不專心攀爬,把先期的打點丟給他人?既然過程總有意外,殿下何必一人冒險,若能踩著墊腳石踏上山頂,哪怕殿下回身便棄,也比獨自傷痕累累到達山頂要好的多,殿下何故非要一人獨行?”

    魏西溏猛的站起來,她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更深刻的記住我是怎樣一步一步爬到了山頂,我才不會輕易忘記過程的艱辛,才不會隨便托付信任,才不會鬼迷心竅被感情衝昏了頭腦,才不會被身邊最親近的人捅上一刀,才不會落的個萬箭穿心的下場!”

    相卿坐在那裏,他仰著頭,安靜的看著她那雙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雙眼,那樣明亮,那樣耀眼,那樣驚心動魄。

    他道:“殿下,既然如此,相卿願做殿下手中的長劍,跟隨殿下一步步踏上山巔。”然後他慢慢站起,道:“相卿有所求亦不變,哪怕殿下功成之後把相卿這把劍棄之高閣,相卿也亦無悔。”

    他抬手,雪白長袖落在棋盤上,輕輕一掃,黑白棋子盡數落地,棋盤空無一子,他繼續道:“時如此局,從無開始,亦如殿下,從新開始。殿下與相卿今日無路可逃,相卿隻需走出此院回稟陛下,紅靈公主乃大豫女帝轉世,殿下便會落入萬劫不複之地,相卿既已失去目標,自會隱遁山中永不出世。殿下可願與相卿一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