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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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格局總會在潛移默化中發展,不但如此,天禹整個格局也是如此。

    魏西溏要做的,便是在不同時期不同的發展中,采取製衡之術,不能讓誰獨大一方,也不能完全打壓以免反彈。

    而天禹如今的成績也是她證明女帝當政不遜男子的的最好證據。

    一個帝王是否勤政,監督是否有利,時間一久,便能在民間體現出來。

    自然,人無完人,魏西溏自會忽略那些謾罵之聲,誰能叫天下百姓盡數愛戴?

    自古以來,流芳百世極難。

    天禹曆代帝王,又有幾人能讓後世記住?

    唯一叫人記得的,不是魏氏皇族的帝王,而是那位謀權篡位廣納後宮、在位不過短短兩年的淫君雷薩。

    她跟付錚說起這個話,付錚便斜著眼看她:“陛下何意?莫非要學那短命的雷薩廣納後宮?”

    魏西溏瞪眼:“這話可是誅心了,朕可消受不起。再者,朕有你便足夠,哪裏會再納什麽後宮?”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魏西溏往他身上一靠,又道:“付錚,這兩日朝裏那些老東西一直嚷嚷著儲君的事,你如何看?”

    付錚看她一眼,道:“臣聽從陛下定奪。”

    魏西溏伸手圈著他的腰,道:“朕之前擔心政局不穩,一直有意避孕,此後,若是哪日有喜,朕便生下皇兒,可好?”

    付錚的眼睛猛的一亮:“陛下此話當真?”

    她點頭:“自然當真,君無戲言,再者,你是朕的王夫,皇兒是朕與你的,哪裏敢擅作主張?”

    付錚明顯有了精神,“陛下如此說,臣心中甚是歡喜。”他摟著她的腰,貼近她:“為了皇兒,那臣今晚開始便要努力才是,望陛下配合一二,一舉得子。”

    魏西溏笑:“這等事你都要說的這般義正言辭,真是叫朕不知如何是好。”

    付錚伸手解她衣裳,道:“臣與陛下情投意合,一起生個皇兒那是應當,隻不過讓朝裏那些老臣催促,倒是有些反感……”

    魏西溏配合他的動作,笑道:“可是覺得原本應該是家事,卻叫外人管了?”

    付錚點頭:“可不就是這般心情?這普天之下,隻有自家人管自家人的,哪有外人管人家家事的?”說完他自己又道:“不過,誰叫陛下乃天子之身?臣隻能腹謗一二。”

    魏西溏忽的伸手按住付錚的手,看著他的眼睛,道:“其實當年相卿之言是真的。”

    付錚一頓,被她按著手也沒有再動,他問:“不知陛下說的是哪一句。”

    魏西溏沉默了一下,才道:“龍脈錯位之說是真的。”

    “哦?”付錚道:“何為真,何為假?陛下可願為臣解惑?”

    魏西溏還是先沉默了一下,道,“朕……朕在大豫才是真正的天子之身。朕出生那年,大豫皇子大半成年,為了爭奪皇位你死我活,朕不過是位剛出生的公主,是以並不起眼,各宮都在為爭奪皇位爭鬥,母後是個性之人,若不是依仗娘家後台和父皇寵愛,隻怕早已被人拉下台。她是管不住她生的幾位皇子,朕出生以後,她便帶著朕在宮裏,足不出戶。”

    付錚並不說話,隻是摟著她不吭聲。

    她繼續道:“後來宮裏的皇子,陸續在爭鬥中死的死,傷的傷。朕六歲那年,原本皇子眾多的宮裏,竟然隻剩下一個瘸了腳的皇子,而太子哥哥也在爭鬥中因為擅自動用太子禁軍,有謀反之嫌,被父皇賜毒酒而是。皇位懸空,不等父皇生出新的皇子,便突然駕崩。朕是嫡係唯一的公主,在其他旁係公主中,雖年幼,卻血統更為尊貴,其他公主也在此時蠢蠢欲動,母後為了保全朕的性命,在萬般無奈之下,以皇後之身下嫁當年臨危受命的攝政王康少功,得到攝政王的擁護,扶持朕登基稱帝,那年朕九歲。朕,那時候才是名正言順。”

    付錚依舊不說話。

    她低著頭,低聲道:“朕……九月生辰那日,在宮裏的荷花池對岸看到了一個男子……那時朕也有些刁蠻脾性,覺得他長的好看,便非要他當朕的王夫,老太傅為了哄我,說要先學課業,長大了才能挑選王夫。朕不知他是老太傅的長孫,入宮是為了教授朕課業……朕那時不知,原來他就是朕的劫……”

    “陛下不必再講,臣知道了……”

    她卻不聽,繼續道:“朕與他朝夕相處,日漸長大,待到情竇初開之後,便對他情根深種……為了與他成婚,朕不顧朝臣反對,不顧眾位大臣的聯名上書,非君不嫁。最終那些老臣做了讓步,朕得償所願。朕為她配了三千禁軍,取名長衛軍,讓他有調配職權,讓他參與國事論政,讓他身居要職有施展才華的天地……”

    她眼含熱淚,聲音顫抖:“朕給了他自古帝王配偶從未有過的尊榮……朕對他百分百的信任,朕給他朕的全部,他曾代朕出征,曾走南闖北以王夫之名一路南下,他在大豫聲望極高,朕那時愚蠢至極,非但沒有忌憚與他,反而替他高興……朕最後一次出征,便是在他授意之下,他說朕久居深宮,大豫女帝之名不比往年,他說這次出征可助朕提高聲望,且大振民心……”

    她哽咽,聲音愈發顫抖,泣不成聲,付錚紅著眼圈,輕輕拍著她的背,道:“陛下不必再說,臣知曉……”

    “後來朕禦駕親征,離京半月之後發現已經懷有身孕,朕與他成婚四年,才有了腹中胎兒,朕極為重視,朕當時極為欣喜,怕他知曉以後讓朕回宮,更想在凱旋之後給他一個天大的驚喜,是以朕未曾讓隨行禦醫對外宣布。”她靠在他的肩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朕果然凱旋回宮,他親自迎在城門口,朕想著待朕回宮之後,再親自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不想讓旁人與他同時分享……卻不知……”

    那日,大豫燕洲城人聲鼎沸鑼鼓震天,全城百姓恭迎大豫女帝魏西溏禦駕親征凱旋歸來。

    去時戰馬戎裝,歸時六馬龍輦。

    魏西溏步下龍輦,身後大紅配金的豔麗袍服曳地,她抬頭,眼波流轉,目光隻落在一人身上。

    那人麵如冠玉英姿勃發,觸及到她的視線,他抬腳朝她迎來,卻在近了以後跪地行君臣之禮:“微臣恭迎陛下榮歸!”

    魏西溏站在他麵前,微微俯身虛扶。

    人聲鼎沸鼓聲轟鳴中,魏西溏隻聽到他低低一聲,“西溏,我很想你!”

    她竊喜,抬頭看他,偷偷道:“長青,我有喜事要跟你說。”

    東方長青悄悄牽她的手:“陛下平安歸來,正是微臣最大喜事。”

    魏西溏抬眸看他,心中暗自歡喜,隔了九月零十九天,心中卻有三年未見的錯覺。

    大豫女帝九歲登基,十四歲掌政,能文善武勤政愛民,掌政以來頒布多條律法政策造福民眾,與王夫鸞鳳和鳴,後宮隻設一夫的傳奇更是為人稱道。

    大豫江山有如今這般繁榮昌盛,與女帝勤政王夫輔政密不可分,於百姓眼中,這二人本就為這天下所生,真正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朝聖之後,魏西溏回到寢宮,婢女端上一碗補藥,東方長青親手喂服:“都是為夫一時頭暈,叫西溏這般辛勞。為夫就該替陛下出征才是。”

    魏西溏喝了兩口,抱著東方長青的腰撒嬌:“長青不許亂說,我可沒怪你。”

    東方長青低笑,催道:“臉色這麽難看,喝完早點歇下,明日還要早朝。”

    “又是不甜的。”魏西溏皺著眉頭,自幼嗜甜,碰著不甜的東西就不愛吃。

    東方長青看她,“知道你嗜甜,隻這湯放了糖失味。”

    拗不過他的堅持,魏西溏不情不願喝完,拉著東方長青不撒手:“長青不許走,我一路往回趕,就是想見你。”

    他捏捏她的臉,柔聲道:“不走,你在這,我能去哪裏?”

    精致的臉上滿是喜悅和羞怯,魏西溏往他懷裏靠了靠:“對了長青,我有好消息要與你說。”

    東方長青挑眉,俊逸的臉上帶著一抹調笑:“西溏可是想跟為夫說,你又要把你自己當禮物送給為夫?”

    魏西溏往他懷裏撲,道:“才不是,這消息你定會高興。”

    東方長青扶著她的腰,小心的把她送上龍床,虛虛靠在她的身上,那手要往她身上摸去:“說來聽聽。”

    魏西溏急忙按住他放肆的手,心虛道:“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東方長青見她沒有睡意,剝下她衣衫,低頭輕吻她光滑渾圓的肩頭,心不在焉道:“不氣。”

    魏西溏笑眼彎彎:“我出征半月後,隨軍禦醫診出了喜脈。”

    東方長青全身一僵,然後慢慢抬頭看她:“什麽?”

    見他這反應,魏西溏繞著他垂落胸前的頭發,心虛道:“我有喜了……長青沒看到我的肚子這麽大了?難道是我遮掩的好?”低頭看看發現確實遮掩的很好,她又把頭發拿到了麵前,坐在這裏,壓根看不出來。

    “魏西溏!”東方長青猛的抬頭,咬牙道:“這麽重要的事,你竟然……”

    她可憐巴巴看他:“你剛剛答應不氣的。”

    “怎不早說?有喜了!竟然有喜了……”東方長青一臉無奈,而後慢慢低頭,把頭俯在她頭發裏,悶聲悶氣道:“對不起西溏,若早知道……”

    魏西溏愧疚,“我曉得我要是說了,你定要我回燕洲,可那裏的士兵民眾因我過去歡欣鼓舞,我若回了,怕是會動搖軍心打擊士氣。長青你不要生氣,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我保護的很好,我知道燕洲有你,一點都不擔心。”

    “西溏,”東方長青沒有抬首,卻是低低道:“西溏,對不起……對不起……”

    魏西溏覺得自己肩頭一片濡濕,訕訕的:“長青你不要這樣,誰讓我是皇帝?你以前說過,為人帝君,要以天下萬民蒼生為重。你教我的,你倒是忘了。”

    “傻丫頭,倒還記得當初授課時的話,”他似激動又似高興:“我不負西溏,定不負西溏,不論發生何事,東方長青定定不負魏西溏!”

    “魏西溏喜滋滋道:“長青,你歡喜嗎?你最最有學問,你說我們的孩子叫什麽好?”

    殿內紅燭跳動,重重帷幔遮擋明亮的光線,東方長青慢慢抬頭,昏暗的紅色燭光中隻看得到他清亮的眼眸,他低聲道:“西溏,我很歡喜。等明日,我為我們的孩子起一個好名字。”

    她點點頭,滿心的欣喜。

    兩人膩在一起說話,魏西溏慢慢放下手,“長青,不知怎的,我覺得十分困乏,我要睡會。”

    東方長青守在一旁,輕聲道:“那湯助眠,睡吧。”

    魏西溏勉強睜開眼:“長青不準走,我醒了便會看不到你。”

    東方長青笑道:“不走,我一直守著西溏。”

    曾經無數個夜晚,他都這樣守著她入眠。

    隻這一次,她睡的並不踏實,千軍萬馬朝著她奔騰而來,身邊有人斷聲厲喝:“大豫女帝在此,誰敢造次?!”

    可那聲音擋不住暗黑大軍前進的步伐,黑暗瞬間將她吞噬,魏西溏在禦前大太監丁典秋尖銳的呼聲中猛的睜開眼睛。

    夜色沉沉,屋內外一片死寂,丁典秋撲在床榻下:“陛下!陛下大事不好……”

    魏西溏的心瞬間涼如寒冰,她的目光落在昨晚盛湯的金碗上,慢慢站起身,展開雙臂,“更衣。”

    丁典秋為女帝更衣,然後跌倒在地,跪在地上一把拉住魏西溏的衣袍一角:“陛下,殿門外全是長衛軍的人,您這一出去……”

    魏西溏微微轉身,行至牆邊,伸手取下牆上掛著的長劍,提著劍,抬腳往外。丁典秋長淚橫流,跪爬恭送女帝。

    殿內雕欄畫棟金斟玉盞,殿外遍地橫屍血流成河。

    踏出辰棲殿,長衛軍手中長槍刀劍齊齊指向魏西溏,她驀然拔劍,一劍三人血濺三尺。

    豔麗的大紅長袍與飛濺的紅融為一體,讓她看起來猶如翻飛的血蝶。鮮血順著長劍一滴滴落下,體力在無休止的打鬥中逐漸消耗,她用劍撐住身體,緩緩抬頭看向不遠處那一人,唇邊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她知他有創世之才,她知他有宏圖之誌,她知他不甘退居幕後僅為她身後的附屬,卻不知……他這樣急。

    魏西溏慢慢站起,握劍的手微微發抖,朝著他一步一步挪去,她防王姓,防魏姓,防宰相,防將軍,防天下所有人,卻獨獨沒有防他!她配給他的長衛軍,今日成了奪她位要她命的利刃。

    她以為,這世間所有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都不及他陪她一路走來的步伐堅定。

    他說西溏你怎生的這般豔麗無雙,隻叫我移不開眼。

    他說西溏你若稱帝,我就當你幕僚軍師,助你成為天下明君。

    他說西溏你的後宮若隻有我一人,我便與你攜手到老共創大豫江山永固……

    可最終,他親手推翻了他們共同的天下。

    魏西溏跌跌撞撞走向東方長青,她在十步之外停下,看他,顫抖著問:“長青,為什麽?這大豫江山與你我,到底有何區別?”

    東方長青抬眸看她,目光落在她臉上:“西溏,那是你魏氏的江山,與我何幹?與東方家何幹?我不過是你背後的男人,你我本是夫妻,我見你卻要行君臣之禮,我想擁你入懷,卻要顧忌你君主威儀……我不過是你的臣子,我不過是依附你魏氏皇族的附庸!”

    她睜大眼看著他,半響,淒涼一笑:“原來我做的這樣失敗,原來你心裏是這樣想的……”

    “西溏,”東方長青打斷:“我是男人!我希望能給你最好的,而不是你給我最好的;我希望把天下送給你,而不是你送給我!”他抬頭看她,目光殷切:“西溏,我要這天下,可我也要你。你知曉我的難處是不是?你明白我的苦楚是不是?西溏,這以後,我們共攜這山河可好?”

    “難處?苦楚?”魏西溏腿一軟跪跌在地,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她低低的笑:“共攜?如何共攜?我連魏氏親王一族都信不過,卻隻信你,我們從來都是共擁江山。可如今……我被這世間的情情愛愛衝昏了頭腦,讓大豫魏氏四百年基業毀在我之手……”

    東方長青上前,他伸手,強行擁住她顫抖的身體,小心說道:“西溏,我們的孩子會是大豫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還是魏氏的天下!我愛你西溏,天下和你我都要,我知你信我,我說過決不負你,三千後宮我隻設後位,我隻要你……”

    聞言,魏西溏咯咯笑出聲,她抬頭,死死的盯著他的臉,依舊在笑,搖搖晃晃站起身,拚勁力氣推開他,踉蹌著後退:“還是魏氏的天下?東方長青,你若稱帝,你會舍棄你東方家的子孫而扶持魏氏子孫為儲君?”

    她張開雙臂放眼四周:“這翻血雨腥風血流成河,朕會信隻限這小小禁宮之地?你讓朕魏氏的親王叔公來見朕!你讓朕的東薔皇姐來見朕!你讓魏氏一族任一人來見朕!魏氏皇族現今若有一外親存活,我魏西溏……現下拜新君!”

    東方長青慢慢起身,麵色蒼白目光慘淡,艱難吐出兩字:“西溏……”

    那邊,長衛軍統領風風火火大步而來,上前跪拜東方長青,朗聲道:“陛下,魏氏餘逆已全部就地處決!”

    魏西溏霎時淚如雨下:“東方長青,枉朕對你癡心一片,枉朕對你情深似海,枉我魏西溏自詡機智功勳蓋過先皇東德大帝,卻逃不過一個情字當頭。”她驀然提劍直指他,直直盯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今日結果是朕咎由自取,怨天尤人不及一個蠢字恰當。東方長青,時至今日你我再無夫妻之情師徒之名,從此恩斷義絕,若有來生,你我相見便是拔刀相見,生生世世不共戴天!”

    “西溏!”他猛然上前一步,連連搖頭:“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西溏,你忍心就這樣舍棄他?我們說好的,一子一女,湊個好字……西溏,我從未要舍棄你,來我身邊,你我共擁天下,中宮隻設後位隻為你……”

    魏西溏仰天長笑,她提劍擺勢,:“東方長青,這番話留著對你未來帝後說去吧。我魏西溏以君身駕崩,不以後名枉生於世!”言畢,在長衛軍千人眼下刺向東方長青,銳不可擋勢如破竹。

    長衛軍蜂擁而上,把東方長青擋在身後:“護駕!”

    宮殿周圍高牆之上現身無數執弓士兵,霎時萬箭齊發猶如天羅地網籠罩而下,東方長青被人重重拖住,他睜著血紅雙眼聲嘶力竭:“不——西溏……”

    錐心入骨之痛,不過如此。

    手中長劍“咣當”落地,魏西溏抬頭看著暗夜長空,疼痛漸漸淡了,她長出一口氣,緩緩倒在豔麗的血紅之中,死不瞑目……

    她淚如雨下,付錚把她按在自己懷中,閉目不語。

    “朕知他誌向遠大,也知他不願屈居與朕之下,本來朕都已想好,此番懷孕,朕便不能日日上朝,便叫他代為攝政,一旦他聲威浩大,朕便禪位讓賢……與朕相比,他更有治國之策治世之才……”她泣不成聲,嗚咽出聲。

    付錚低聲,“陛下,臣知道陛下之苦,陛下不必再講……”

    “朕九歲登基,十四歲掌權,在位十一年,朕就算負過天下人,卻從來都未負過他,卻最終死於他之手,”她抬頭,眼中熱淚晃動,道:“朕以為,這天下人都會反朕,唯獨他不會,卻不想,這天下人未曾反朕,卻獨獨他反了朕。連枕邊之人都如此待,朕如何敢信天下人?”

    她擰著眉,咬著牙道:“朕臨死之際便發誓,若有來生,若從來一世,朕除了自己,再不信任何人。什麽忠誠良將,什麽情深意重,什麽血濃於水,在朕看來不過都是欺騙世人的妄言。”

    付錚依舊摟著她不語。

    隻聽她突然住了口,半響才道:“朕那時不知,原來朕確實可以從來一次……”

    付錚的手臂緊了緊,道:“陛下也不知道,原來陛下遇到的家人再不同大豫皇宮的冷漠,陛下也不知,原來還有王爺那樣的父親。陛下一定更未想到,臣不是那人,更不同於那人野心勃勃,臣不過是個胸無大誌之人,若是讓臣選擇,臣便選當年的騰王那樣生活。不管陛下信與不信,臣對陛下所言,並無半句虛言。”

    她抱著他的腰,低聲道:“朕確實沒想到……當年父皇對朕說什麽三日後便會禪位一說,其實朕並不信,甚至……甚至做好了逼宮的準備。一旦父皇反悔,朕便會下令奪位,可父皇……”她頓了頓,才說:“朕沒想到,原來這世間,真有不念皇權之人,父皇甚至不願坐到七日之後,他寧肯自己丟了命,也不去服用皇姐煉製的續命丹藥,父皇打破了朕對皇家子弟的認知,也讓朕在天禹重來一次,卻無所適從,朕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付錚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道:“臣雖不知陛下如何到了天禹,臣隻知陛下便是陛下,無人可替代陛下在臣心中的位置。臣不求陛下待臣如臣待陛下一般全心全意,畢竟陛下心中還有家國天下,但臣求陛下哪怕以一半之心待臣,也不讓臣心付東流。”

    她輕輕點頭:“朕知曉你的心意。隻要你不負朕,朕便必不負你。”隔了好一會以後,她突然又道:“朕知道,你從來都不是他。”

    付錚閉了閉眼,擁著她輕輕躺下,把她摟到懷裏,道:“臣謝陛下如實相告,如此,臣才有和陛下是一家人的感覺……”

    “付錚,朕不說,是知朕不能也不敢說,若是有人信了便還好,可若是無人信朕,朕許是就成了旁人眼中的瘋子。”魏西溏被他扣在懷裏,低聲道:“朕不敢輕易開口。之前你與朕吵了嘴,那般說了,朕才懷疑你可是知道了什麽,今日你這般平靜,朕信你該是早就知道。”

    付錚笑了下:“嗯,臣是你的夫君,即便陛下貴為帝王,臣也是陛下的夫君,臣閑來無事,便會出去跟人說話聊天,前些日子有個大豫來的客商,就是陛下知道的那人,說了一些秘事,可這些事,陛下似乎也知道一下。”

    魏西溏翻身,把主動窩到他的懷裏:“嗯,付錚總是能給朕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你沒有把朕看成妖孽,便是朕最大的收獲之一。”

    付錚點頭:“怎會?臣欣喜於臣是唯一一個知道陛下身世之人,又怎麽會把陛下看成妖孽?陛下分明就是真正的女帝星轉世。”

    聽了付錚的話,魏西溏猶豫了一下,道:“付錚,有件事,朕不知該不該與你說。”

    付錚看她,“何事?”

    魏西溏道:“你可還記得朕當年與你說過,朕的陣營還有個相卿?其實,朕一直有個念頭不敢與任何人講,相卿……他似乎很早就知道了什麽,當年他就是拿了這個跟朕攤開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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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周末例行偷懶,大渣爺會少更或不更,如多更,實屬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