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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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緩緩降臨,路燈次第亮起。

    小城居民偏愛飯後散步,一波波人潮自旅店門口走過。旅店老板娘搬了個椅子在門口跟人聊天,邊吃瓜子邊笑得前仰後合。一切看起來平靜又安逸。

    季白、蘇穆和姚檬坐在車內,屏氣凝神緊盯馬路。不遠處的報亭、熱鬧的超市門口,數名便衣刑警不動聲色的等待著。

    他們已經蹲守了十多個小時。根據可靠消息,陳勇今天就會回到旅店。而刑警們的神經,也隨著夜色的降臨,一點點變得緊繃。

    匆匆的行人裏,一個中等個頭、體型壯碩的黑衣男子,正從超市門口走往旅店。熱鬧的夜色裏,他緊繃的國字臉透出股陰鷙的氣息。

    忽然,像是察覺了什麽,他停住腳步,抬頭四處看了看。

    “上!”季白低聲喝道,蘇穆一聲令下,數道矯健身影從各個角落冒出來,朝陳勇直撲過去。陳勇反應也是極快,一聽到周圍急促密集的腳步聲,頭也不回拔腿就跑!但刑警們哪裏會給他機會?一名年輕刑警狠狠迎麵撞上陳勇的身體,其他刑警蜂擁而上,瞬間將陳勇死死壓在地上。

    這雷霆萬鈞的一幕驚呆了門口的老板娘,也震懾住路過的行人。

    “抓捕犯人!”

    “抓小偷呢!”

    “通緝犯!肯定是通緝犯!這架勢!”

    人們紛紛退後一截,又將旅店門口圍得水泄不通,駐足觀望。

    “老實點!”蘇穆鐵青著臉喝道,數名刑警將陳勇簇擁著往車裏押。季白走上前,低聲與蘇穆交談。

    姚檬也從車裏出來,冷冷看著陳勇。

    “這個也是警察啊!好漂亮。”旁邊有人響亮的說,很多人看過來。姚檬臉微微一燙,下意識看一眼周圍群眾。就在這時,她怔住了。

    左側最外圍的人群裏,一個瘦高個男人,正盯著被押進車裏的陳勇,臉色相當難看。他的肩上還背著個黑包,而陳勇身上沒有包。

    隻站了幾秒鍾,他迅速轉身,朝前方的一個巷子口快步走去。

    “站住!”姚檬大喊一聲。男人身子一僵,拔腿就跑。

    季白和蘇穆在聽到姚檬聲音的瞬間,就同時回頭,下一秒,季白已經轉身也追了過來,蘇穆緊隨其後。

    一進小巷,跟外頭嘈雜的街道完全是兩個世界。路燈幽暗、地麵起伏狹窄,隻有三三兩兩路人,看到男子和姚檬一前一後全速飛奔,都嚇得貼牆退避。

    姚檬聽著身後響起有力的腳步聲,快速跳動的心髒仿佛被注入新的能量,有種很想很想在他麵前,將這個歹徒親手抓住的強烈念頭。她在警校就是短跑冠軍,一咬牙,幾乎是超越極限的再次提速,逼近那男子身後。

    男子聽到身後疾勁的風聲,也有點慌了,猛的回頭,卻見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他又怒又怕又不可思議,掏出口袋裏的匕首,就朝姚檬刺去!

    “啊!”旁邊兩個中學生嚇得失聲尖叫,姚檬被他們一擋,躲閃不及,看著男人手裏雪亮的匕首,也有點不敢伸手去擋。

    季白就在她身後嗎?

    這一分神間,左肩一陣劇烈的刺痛,匕首已經插~進來。

    同一瞬間,她感覺到身後男人的氣息驟然逼近。“鬆手!”季白一聲嚴厲的低喝,已經扭住了男人手腕,將他扣在牆上。

    季白回頭,快速看了她一眼,蹙眉沉聲說:“蘇穆,叫醫生!”

    姚檬單手摁住肩頭傷口:“沒、沒事!”

    ——

    警燈閃爍,幾乎半條街都被圍觀人群堵住,黑壓壓一片。刑警們全都各自上車,一輛輛撤離。

    姚檬坐在一輛麵包車裏,車門半開,醫生正在給她處理傷口。

    半個肩膀露在外頭,微涼,很痛。但那痛裏,似乎又有陣陣難以言喻的悸動。

    蘇穆第一個走到車旁,掃一眼她的肩膀:“沒事吧?虧得季隊及時製服,否則這刀該紮進骨頭了。”

    醫生也說好險。

    又有幾個年輕刑警走過來,看了看她的傷口,低聲關切,有的還有些臉紅。這讓姚檬有些羞赧,又有一絲沾沾自得。因為他們的目光總是時不時飄向她白皙的肩膀,但正在處理傷口,她又不能遮蔽。

    “傷口怎麽樣?”低沉的嗓音響起,季白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車邊,目光剛一觸到她的肩膀,就迅速移開,同時微微側轉身體,他的臉就被車門擋住了。

    “沒事。”姚檬輕聲答道。

    “姚檬非常堅強。”醫生讚道。

    “那就好。”季白溫和的說,“今天你表現得非常好。”

    他的腳步聲遠去,姚檬想,他是這樣的不同,這樣不同。

    ——

    季白等人連夜對兩名犯人進行審問,陳勇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同時,也獲得了更有價值的線索——他們的上線“嚕哥”,最近會運一批“貨”到本省中轉。

    季白當即將這個情況通報省廳和市局,同時與蘇穆等人策劃一場更大規模的抓捕行動。

    當地警方帶陳勇到案發點進行指認。村民們跟前些天一樣,好奇的圍觀著。

    但當他們看到陳勇臉上冷漠又不屑的表情,看著馬蓉蓉的聾啞父母發出嘶啞模糊的聲音揪著陳勇廝打,都沉默下來。一個當日目睹屍體的年輕小夥子第一個衝上去,狠狠踹了陳勇一腳。後來青壯男人們全圍上去,把陳勇揍得奄奄一息,連張壯誌都衝上去踢了一腳,警察攔都攔不住。後陳勇被判處死刑。

    ——

    季白在前線日夜奮鬥時,許詡的工作和生活都很平靜。

    她沒有產生什麽“牽腸掛肚”的感覺,也沒有再打電話發短信以免影響他的工作。不過她注意到,每天想起季白的次數,在逐漸增多。

    第一天是2次,第二天是5次,第三天是8次。當然相對於一天24小時1440分鍾86400秒來說,每次隻有幾秒鍾的短暫失神,根本不算什麽。但這已經是許詡這輩子,第一次如此頻繁的想起一個人了(疑犯除外,疑犯她一天可以想夠24小時)

    這天下午,老吳代替季白,召開全隊例會。老吳說:“季隊那邊已經破案了……”

    於是許詡又想起了季白,想到他每每冷著臉審問犯人的嚴厲表情、冷冽目光。

    好帥。

    然後她就被點名了。

    “大胡,許詡,這個案子省廳要求加派人手,局長點名要你們倆去支援季隊。”

    ——

    這天子夜時分,大胡和許詡抵達了響川縣城。大胡是隊裏數一數二的抓捕能手,許詡是心理專家。拐賣案的受害人心理安撫很重要,所以兩人被點名。

    來接他們的是一名年輕小夥子:“季隊還在跟蘇隊開會。姚檬受傷了在宿舍休息。”

    許詡在前往縣公安局的車上時,季白剛剛結束會議。

    大夥兒都感歎,終於可以回家睡個好覺了,明天又是一輪新的鏖戰。

    蘇穆說:“季隊這幾天都沒好好睡過,早點上樓休息吧。”

    公安局辦公樓修築於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時候時興頂樓留幾間客房,用作接待上級領導。季白和姚檬各居一個雙人標間。

    季白笑著點頭:“我過會兒就走。”

    人很快就走光了,季白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闔目等待。

    小家夥今晚就會到。

    她知不知道他在等她呢?

    ——

    小夥子沒有帶許詡兩人去辦公室,而是直接到了客房門口,說:“已經散會了,大夥兒都回家了。你們先休息吧。”

    大胡探頭往裏一看,說:“咦,季隊還沒回來。許詡,你見到姚檬,向她表達一下大家的關心。今天太晚,我明天再看她。”

    許詡點頭。

    躡手躡腳走進供她倆休息的客房,屋內黑燈瞎火。她打開走廊的燈,卻發現姚檬的床空著。

    ——

    許詡放好行李鋪好床,姚檬一直沒出現。門外走廊沒動靜,聽著季白也沒回來。

    許詡想睡覺,但大腦莫名格外清醒,又感覺有點想他,按耐不住的想。於是穿戴整齊,從包裏拿出疊資料,隨便圈出對本案可能有價值的幾點信息作為偽裝,起身下樓。

    夜色已經很深,小縣城的天空顯得格外明朗,星光璀璨清晰。整個樓層,隻有一間屋子亮著燈,映在幽暗的走道裏,也沒有半點聲音。許詡的心跳有點加快,下意識放輕步伐,剛走到窗邊,側眸望去,停住了腳步。

    諾大的辦公室裏燈光柔和,越過許多淩亂的桌麵,季白坐在靠牆的一張桌子前。他閉著眼,英俊的臉微仰靠在皮椅裏,胸口平穩輕微的起伏著,已經睡著了。姚檬隔著一步的距離,單膝蹲在他麵前,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她穿著白襯衣黑色長褲,長發如綢緞垂落肩頭,漂亮的側臉上,眼睛裏閃動著盈盈光澤。

    許詡剛要跟她打招呼,卻見她慢慢的將臉俯下,靠近了季白垂落在椅子邊的修長的手。像是把臉貼上了他的手背,又像是還隔了一點點距離。

    這姿勢是如此卑微而虔誠,充滿愛慕。

    維持這個姿勢幾秒鍾,姚檬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出了辦公室。她滿腹心事的模樣,都沒看到站在窗邊的許詡,從另一頭的走廊上了樓。

    許詡靜默片刻,推開門走進去,轉身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麽心理驅使,順手就把屋門反鎖上。

    他的眼眶有點深陷,下巴上也多了青黑的胡渣。是累到了極點,才會睡死過去吧?

    許詡拖了把椅子,在他對麵坐下,雙手端端正正搭在扶手上,麵色沉肅的正麵盯著他。

    盯了一會兒,右手手指習慣性的在椅背上敲了起來。

    敲到一百四十二下的時候,收手停下。

    她走回窗邊,探頭看看,確定無人,再走回季白麵前。她的心跳快得像鼓擂,臉也熱得發燙就像要著火。她也很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不對,相當於性~騷擾,可是……

    她用最輕的動作,將季白另一隻手背拿了起來,送到嘴邊,輕輕碰了一下。

    嗯,感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