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

    方程去了凱悅大廈、神學谘詢室。

    有了警方的監控，要找孔四喜很容易，倒也免去了他不少麻煩。不過有時候、‘方便，’還是會順帶一些不方便的事。

    比如談話……

    要在監控下與他談話，委實有些不太方便。他不想暴露身份，打亂現在安逸的生活。孔四喜也不會隨意承口，與魔族有勾結。

    隻能跟慢慢他打太極，他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的跟孔四喜磨嘰了半晌。孔四喜都還是在裝傻，一直扯東扯西的將話題引開。

    弄到最後，他悶了。他委實有些想不通，這孔四喜到底是什麽情況。明明生在驅魔一族，卻一根筋的效忠於魔族。他腦子是不是短路了，魔族能給他什麽好處，讓他這麽死心塌地？

    瞥著孔四喜的側臉，他在心中惋歎了一番，說到，“哎，我就實話跟你說吧。你在想什麽，做什麽，其實我早都知道了。包括……你為什麽要去內地。”

    孔四喜氣息一促，目光閃爍著移向了別處。

    他慌了。

    方程瞥了他兩眼，不著痕跡的斂著笑意，道：“你去內地……是想找孔天厥，沒錯吧。我以前就聽瑩瑩姐說過，她有一個叔父在內地，是個很厲害的驅魔人。隻是……關係不太好。你是怕找他出山，會讓瑩瑩姐知道了不高興，才不肯跟我說的吧。”

    孔四喜聞言，似是鬆了一口氣，重拾輕鬆神情，嘴上還不忘繼續打著哈哈敷衍道：“沒有的事。要真有這麽一個人，我早去找了，哪還跟這兒耗著啊。”

    方程嗓音一壓，問道：“那你幹嘛急著去內地？”

    孔四喜老神在在的“哎”了一聲：“我之前在警局不都說過了嘛。我學藝不精，想回去找幾本書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定位找人的法子。”

    ——還在裝！

    方程一皺眉，又問：“怎麽又不去了？”

    孔四喜咂咂嘴道：“你們都懷疑我了，我要再去，不是更說不清楚嘛。想想還是算了，反正也不一定有。”

    嗬……厲害！隨口一編就是理。

    方程蹙眉深思一陣，而後若無其事的端起茶幾上的水，綴了幾口，便又放下。

    隻是在放下時，他有意無意的灑出了些許，抽來一張紙巾，擦了擦。緊接著他幾根指頭、漫不經心的在紙上敲啊敲，點啊點的說道：“其實吧、我倒是認識一個會抓鬼的朋友，說不定，他能幫上忙。”

    見孔四喜看了過來，他挑挑眉，小眼神往指頭上一撇，續道：“正好他也在內地、咱要一起去，你還可以順道回去翻翻祖傳秘籍什麽的。”

    孔四喜仍舊一臉的不以為然。可剛一張嘴，他無意間順著方程的眼風，目光往他手指下一頓，楞住了神。

    潔白的麵巾紙，平展在他手下，指頭動彈間，不時露出兩個咖啡汙漬染出的字……吳崖。

    孔四喜沒想到他會提到這個名字，他……也沒想到，其實吳崖就在附近窺視著。

    兩人達成共識，落地窗邊的一樹盆景旁，泛起了一縷若有似無的青煙。在空氣中繚繞著，無聲無息的飄出了窗外。

    ————

    回到地宮，吳崖第一時間，便去了練功室。

    一進去，吳崖就恭恭順順的匯報到：“君上，事情都處理好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今天應該就會動身、前往稻城。”

    米諾斯沒什麽喜怒之色，隻閉著眼‘嗯’了一聲。

    按照平日裏的做法，複命完就應該自覺退下。可吳崖一臉作難的猶豫了好一陣，都沒肯走。

    米諾斯略略抬目看了看他，問：“還有事？”

    吳崖還是有些猶豫，想了想，才小心謹慎的說到：“君上、方程那小子、可是白芷蘭的心腹。屬下是擔心、一個方妙靈還封不住他的嘴，這萬一、要是打草驚蛇……”

    “一隻狐妖而已，本君豈會放在眼裏。”米諾斯的聲音很淡，很不屑。

    吳崖還是沒能釋懷，瞟了瞟他的神色，又道：“可是……您如今有傷在身。加上白芷蘭身邊還有一個孔天厥，隻怕是沒那麽好對付。”

    米諾斯冷颼颼的看他一眼，“一隻小狐妖、加上一個修行百餘年的凡人，能鬧出多大點動靜。”

    要不是曾與神族的人打過照麵，發現神族有複蘇跡象。以他的脾氣，豈會大費周章的去控製孔四喜。

    原本他還想著喚醒龍魂之力，便不用再顧忌。結果才進行到一半，龍魂沒喚醒，自己反而受了傷。還鬧得滿城風雨，不得不繼續蟄伏。

    倘若真打草驚蛇，跑來找麻煩，那就正好。他可以在地宮裏，無所顧忌的讓他們好生看看、在強大的巨龍麵前，自己有多渺小。

    暗自盤算間，他驀然察覺到空氣中似有異常動靜。目光一冷，他側過頭去，瞥向了動靜來源處。

    一團黑霧，正於西南方向凝聚。

    ——是魔尊……刑天。

    米諾斯唇角輕輕一挑，皮笑肉不笑的起身道：“原來……是尊主駕臨。”

    黑霧中倏然綻放出兩道白光，宛如一雙泛著凶光的眼。緊接著傳遞出一陣震顫耳膜的聲音，“不虧是暴龍君，受了傷，還能有這般敏銳的洞察力。”

    刑天的話雖客套，卻是一種包含怒火的口吻。

    米諾斯佯裝不察，繼續皮笑肉不笑的道：“隻是小傷而已，不足掛齒。倒是幾日不見，尊主的神威又增進不少，真是可喜可賀。”

    短短數日，就可以脫離祭壇、隨意出沒。異能增長速度還挺快嘛！

    “我看、不是可喜、而是可氣吧。”黑霧驟然凝聚，形成了一張凶神惡煞的骷顱臉，“暴龍君，近來做了這麽多事，想必收獲不小吧。還用得著等我破印嗎？”

    得到了龍魂之力，自然不用，但現在還沒成事。

    米諾斯還是裝作渾然不察的樣，問道：“屬下惶恐，不知何事、惹惱了尊主。”

    黑霧大怒，“別以為，我在結界裏，就不知道你做過什麽。打開空冥之都，你以為、你就有能耐喚醒龍魂之力嗎？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