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浩川麵色一冷，問道：“是你幹的？”

    黑霧搖頭，連連‘不’了好幾聲，回答道：“在虛空中迷失，在亂流裏消亡殆盡，這就是虛空無量界的可怕之處。而本尊、是來救贖你的。”

    顧浩川眼角抽了一抽，“你會這麽好心？”

    “當然。”黑霧傲氣十足的揚高了音量，“本尊乃是魔界的至尊、世界的主宰，豈會騙你一個小小的凡人。”

    顧浩川麵露一抹輕藐的淺笑，“看來、我的麵子也不小嘛。一個凡人，居然能驚動您的大駕，還真是三生有幸。”

    魔界至尊……隻是一團霧？哄鬼呢！

    他擺明了不信，黑霧倒也不在意，不以為然的說道：“本尊的話，你可以不信，隻待日後自會見分曉。你隻需要知道，你有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就行了。”

    “願望？”顧浩川波瀾不驚的看了黑霧一眼，“您還真是費心了。不過、我什麽不缺，沒什麽願望可言。”

    黑霧悠悠的飄近了些許，“是嗎？那假如我、能讓你的幻境成真呢。”

    顧浩川眉心一動，盯著黑霧沒應聲。

    黑霧意味深長的續道：“幻境裏的一切，不管有多麽令人沉醉，令人神往，終歸不是現實。當幻境消失，大腦清醒，就隻能抱著孤獨與遺憾沉淪於黑夜。這種滋味、不好受吧。難道你就不想讓它變成現實，變成真實擁有的一切？”

    粗糲空洞的聲音，在半空中回蕩盤旋，宛如一串串充滿魔力的字符，抨擊著耳膜，直直刺入心靈最深處的一片柔軟。

    顧浩川略顯神傷的垂下了眼眸。

    黑霧滿意的看了看他，“世界是殘缺的，也是殘酷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很多人都隻能帶著遺憾、無奈的離開這個世界。是想步上他們的後塵，還是抓住機會，擁有一個圓滿、璀璨的人生，隻在你一念之間。”

    聽著他繪聲繪色的一番話，顧浩川暗暗收緊五指，斂了一回神。數秒之後，他抬目說道：“我隻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免費的午餐。”

    黑霧直言不諱的應道：“你說的不錯，這是個交易，一個和魔鬼之間的交易。為了不留下遺憾，有人用減壽，換取夢想。有人用靈魂，實現內心深處最熱切的渴望。”

    “你要我的靈魂？”顧浩川陰沉不定的斂下了眉眼。

    黑霧搖搖頭，悠然道：“你的靈魂對我沒用，我要的是你的肉身。等你實現夢想之後，你的靈魂將重回輪回之初，依然可以生生不息。”

    顧浩川輕蔑一笑，“不必了。人的一生，重要的是過程，不是結果。我的夢想，我自己會去實現，不用你來幫忙。”

    “你不用這麽快，就做決定。要知道、人的一生可是很短暫的，也許你有自己實現夢想的能力，可你真能等到哪一天嗎？想想、當你年老體衰、老態龍鍾的時候，你還有勇氣、去抓住夢想嗎。”黑霧之中如同眼眸的兩道白光，仿佛泄出了一種攝入心魄的迷離光澤，閃動著、晃動著。

    緩了緩，黑霧又補充道：“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有人就住在羅馬，有人卻窮盡一生，也隻能行到半途。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要怎麽選擇。考慮清楚了再回答我，不用急在一時。”

    話音落定，黑霧飄飄逸逸的在空氣中消散。末了，還不忘留下一句：“我會再來找你的，希望到時你已經想好了要怎麽做。”

    顧浩川站在原地，怔怔的望著隻留下一片茫霧的上空，心境久久不能平複。幻境成真、夢想成真，不可否認，他被誘惑了、心動了。即便隻是短暫的一瞬間，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極大的誘惑。

    因為他對自己確實沒什麽信心……

    要去改變一個人的心，要讓一個人從不愛轉變成愛，是何等的困難。也許經過了一段很長的歲月磨礪，到最終還是一場空。就像那隻魔鬼說的一樣，也有可能還沒來得及完成夢想，他已到了生命終結的一刻。

    所以……用餘下的生命，去換取短暫的幸福，他覺得值。但僅存的理智還在提醒著他，不管有多動心，也不能輕易和魔鬼做交易。

    一隻魔鬼，想要肉身還不簡單。手起刀落，分分鍾就能搞定。

    為什麽不直接將他弄死，或是附身。反而要大費周章的來跟他談條件？

    他不明白，悄悄跟來看戲的米諾斯，也是好半晌都沒想透。完全不知道這刑天，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瞧了顧浩川一陣，他便折身離開了墓室。

    虛空無量界這種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刑天隻是一縷神識，可以無所忌憚，但他不是，萬一迷失了方向，還指不定得費多大的勁兒。反正取東西這種苦差，交給天女便可，無需他去費神。

    然而他出來之後，才發現刑天並沒走。在半道上就將他截了下來，嗬斥道：“是誰允許你跟來的？”

    麵對著刑天神識凝化的黑霧骷髏頭，米諾斯懸在雲層之上，慢條斯理的抖了抖衣衫，應道：“追隨尊主左右，不正是屬下應該做的嗎。”

    幫忙是假，查探虛實才是真吧。

    黑霧驟然一聚，順勢變得更為濃重，其間兩道白光陰氣森森的對著米諾斯，說道：“你在想什麽、本尊豈會不知。若你有本事，自行掌控天地，盡管去做，本尊不會攔你、隻願你不是在作繭自縛。”

    米諾斯不置可否的笑笑，違心道：“尊主哪裏的話。我來、隻是想助尊主一臂之力，奪得肉身。可沒想到……尊主竟會有如此耐性。”

    跟個凡人、也能磨嘰半天，直接動手不就好了？

    刑天蠻之以鼻的道：“不用你來多管閑事。本尊要的是他心甘情願、獻出肉身。”

    “這是為何？”米諾斯目露一絲詫異之色。

    刑天輕蔑的發出一聲哼笑，“在衝破封印之前，本尊僅一縷神識，可以在人界停留的時間很短暫，一個沒有靈魂的肉身要來何用。本尊要以神識進駐，與他的靈魂共用一個肉身，待到元神回歸之日……”

    是將其靈魂吞沒，還是放逐，那就得看心情了。不過，那都是後話，沒必要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