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她是在害怕，聽到李立那番震得令人天靈蓋發麻的話。她沒有半點觸動，隻有一種不忍出口傷人的畏懼感。

    對著他，她狠不下心。

    察覺到腰間多了一條手臂，她萬般無措的仰頭望了望顧浩川，便撥開了他的手。她不想顧浩川誤以為，她是在求助。更不想用一個男人，來刺激另一個男人的方法解決。

    她攥緊手心，盡量委婉的說：“接受現實吧，程曦注定是你生命中的過客，留不住，也停不下。你還有一段很漫長的人生路要走，在這條路上，會有無數個充滿驚喜的未來等著你。好好去感受，你生命中的美好時光。要知道，生命來之不易，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這種機會。”

    她便不會再有！

    “不是的，你不是過客，沒有你，我的生命根本毫無意義。”李立頗為激動的說著，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也一樣，不是嗎？你還愛我、還記掛著我，所以你回來了。”

    他下的力道可不小，像是怕人跑了一樣，死死的攥著，就差沒發出骨節的脆響。沐瑤兒胳膊上本就有傷，好幾條口子瞬時溢出了濕熱的液體。隻是她黑色的外套，完全將液體掩蓋，唯有她自己清楚，衣服下的傷口正在流血。

    瞥到顧浩川似要出手幫忙，沐瑤兒忍著疼處，忙給顧浩川遞了個眼神。

    顧浩川麵皮一繃，冷沉沉的移開了視線。

    沐瑤兒維持著正常神態，緩緩說道：“你誤會了，我回來不是為了你。”

    她看了看那雙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歉然輕歎，“不管怎樣，謝謝你也愛過，這樣……已經足夠了，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她堅定抬目，“我如今是沐瑤兒，是一隻源於萬古的異類。而你隻不過是我萬古記憶裏的滄海一粟。不僅是你，任何感情，我都不會再碰。”

    “不是這樣的，你在說氣話對不對。你明明是愛我的，回來不是為了我，還能是什麽。”李立五指一收，極其不肯置信的抓得更緊，抓得沐瑤兒悶哼一聲，煞白了一張臉。

    隨即顧浩川一起手，掰開了李立，“你弄疼她了。”

    看著自己滿手的血，李立惶然驚呼：“怎麽會這樣。”

    顧浩川一看，也嚇得慌了神，衝李立怒喝一聲，“給我離她遠一點。”他拉著沐瑤兒，一麵檢查，一麵責問：“你都不會喊疼的嗎？知道自己有傷，你還跟人扯半天。”

    “我沒事。”沐瑤兒扯起了一個看似輕鬆的笑。

    看著她被撩起的袖子，李立膽戰心驚的啞著嗓子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有這麽多傷。”

    “多嗎？”沐瑤兒笑容漸失，染上了一絲悲戚。沉默片刻，她忽然幽幽的說：“我身上這點傷算什麽，現在正有一個人被困在死亡之城，受到生命威脅。他在經曆著什麽，我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隻希望能早一點將他帶出來。不止是他……”她目光掠過顧浩川、和李立，“知道為什麽、我不讓小奇處理傷口嗎？”

    她摘下口罩，撤掉了紗布，“因為我要留著它們，時時刻刻的提醒我。還有一個人，隻因我的執著，而掉入了可怕的深淵。”她吸了吸鼻子，看向李立，“那是一個名為蟲洞的地方。我回來、是想要找方法進蟲洞，還有死亡之城，不是為了你。

    請你！不要再阻攔我的去路，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我所浪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們的生命。”

    李立沉默了。怔怔的杵在原地，沒了言語。隻能任她拉著顧浩川和沐奇，一同從身側越過，頭也不回的離開。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他猛地回過神來，轉身望向遠方一抹嬌小的身影。五指一收，他衝出了門外……

    以前是他糊塗，為了旁人的三言兩語，便抹殺了小曦在他心裏的位置。其實，他對小曦的感情，就如同一粒無形的種子，早已不知不覺的在他心底生根發芽。

    在沒有小曦的日子裏，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美麗的風景。守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感受她曾經留下的氣息。仿佛整個世界的光芒都隨她而去，隻剩下一片黑暗。

    是他、親手毀了小曦，也毀掉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承受了一年多失去她的日子，現如今、老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不想再錯過，更不想放手。

    不過，了解她所承受的負擔後，他並沒有再去胡亂糾纏。隻遠遠的跟在後麵，直到她登上一架私人轉機，他才折身返回。

    不是就此放棄，他一到家，匆匆找出證件，便再次出了門。他不傻，那張照片明顯內有玄機。當他指出照片上的男人，與她稻城的父母可能有關時。她整個神情都不一樣了，連處理以往痕跡的事都顧不上，就著急忙慌的要離開。

    如果沒猜錯她一定是奔著稻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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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豪華的機艙內。

    顧浩川靜默著，看沐瑤兒呆呆的悶了好半晌，終忍不住問道：“瑤兒、你是……還在想他嗎？”

    望著外麵一片雲海，沐瑤兒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我在想，我們去稻城、會不會又白跑一趟。”

    顧浩川愁容輕舒，掠過點點笑意，“別想這麽多了，到了自然會知道。”握起她的手，他又道：“放心吧、我也已經安排了人去查，隻要他還在外界活動，就一定藏不了多久。”

    沐瑤兒低頭看了看他的手，抬目誠懇道：“謝謝。還有……”她澀然抿唇，“對不起，你哥的事，都是我的錯。我卻從沒考慮過你的感受，還在第一時間指責你。”

    顧浩川揉了揉她的頭，嗔怒道：“傻丫頭、幹嘛都往自己身上攬，又不是你的錯。別想了，泉會沒事的。”

    沐瑤兒抖了一抖，下意識的幹咳著，抽手蹭鼻子，“那個……警方那邊，應該還不知道方程不在春城吧。”

    她這話鋒……轉得不止是生硬，還有那麽一點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