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膚淺！”孔四喜舌頭打結，似乎腦子也不怎麽清醒，上牙咬下牙的吐字有些含糊不清。徑自吞了一杯下肚，又道：“你、你知道什麽，那些個驅驅……驅魔人，”他手一揮，“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方程半眯起眼，“怎麽就不是好東西了？”

    孔四喜蠻哼一聲，指指畫畫的含糊道：“都、都是些……假人假意的、貨。我……”他猛戳自己的心口，“我父母，他們……殺了我父母，還假惺惺的收養我。說的好聽是收養，其實就是把我、‘嗝’……當成他孔家大小姐的保姆。”他狠狠一拍桌，“我他媽，就是孔家的一條狗……”

    聽著他的憤慨指控，方程心中震驚無比，不由細細追問了一番。孔四喜大概是真喝大了，一股腦的將肚子裏的怨氣，全往外麵抖。

    雖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吐詞也有些含糊不清。但其中的原由，方程倒也聽了個大概。

    原來孔四喜的父親是鮫人，於一次沉船意外中救了他母親。兩人情投意合，便定下終身，在人界過起了小日子。孔家驅魔人發現後，揚稱此二人，有違天道。於是對其窮追不舍，半年有餘，最終斬殺了他父親。而他母親則不堪痛失親夫，當場殉情，隻留下了剛滿周歲的孔四喜。

    他被帶回孔家後，為報答養育之恩。一直以來也算可盡本分，對孔家唯一的女兒，更是言聽計從。要不是遇到了魔界君主，他到現如今，都還不知道自己認賊作父了二十幾年。

    最不能讓他容忍的是……孔家人容不下他父母，指責二人有違天道。卻又出了個孔天厥，與狐族帝姬結合。

    發現孔四喜說著說著就趴桌子上沒聲了，方程放輕了手腳，推著他喊了幾下。似是已經迷糊得不行，他嘴裏咕嚕咕嚕的叫喚著、胡亂擺了一擺手，就呼呼大睡，不再理人。

    方程對著他歎了一口氣，折身叫來一名服務生，打發了些錢，便讓他將孔四喜送回酒店。他自己則迅速離開餐館，找了一處隱蔽的場所，幻回原形，直奔雪山深處而去。

    冰川穀底，赤色屏障前。方程仔仔細細的整理了一番衣衫，拱手喊道：“罪奴方程、有事求見芷蘭殿下。還請護法小仙，代為通傳。”

    來應門還是那名小男孩，大概是被擾了清夢，小臉上帶著一絲敵意，定定的看了他一陣，說道：“不在。”

    芷蘭殿下一項謝絕外界往來，方程是知道的。心許這多半是打發人的慣用口吻，便甚溫和的走到小孩兒跟前哄道：“好孩子，哥哥也是青丘狐族的。”他去摸小孩兒的頭，結果小孩兒很不高興的一下打開，他笑了笑，“這次來，是有很重要的事，去幫哥哥通傳一下好嗎？”

    小孩兒繃著俊秀的臉龐，指了指深穀出口，“不在、你走。”

    方程想來這小孩兒目光清亮，不似那種會說謊的人。便兩手摁膝，傾下身來與他平視，嚴肅確認道：“真不在？”

    小孩兒肯定點頭。

    “那……”方程蹙眉遲疑了一下，“孔先生，也不在嗎？”

    小孩兒還是點頭。

    方程左右看了看，“能告訴哥哥，他們在哪嗎？”

    小孩兒不假思索的回道：“不能。”

    “哥哥這兒真有急事。”方程伸手去摁他的肩，卻又被他一臉嫌棄的打掉。“這件事很重要，要是晚了可能會出大亂子，告訴哥哥好嗎？”

    小孩兒繃著臉，不吱聲。

    方程愁了，極其無語的看著小孩兒，沒了主意。現在人都見不到，他要怎麽報信？眼前這小孩兒，多半是隻幼狐。初成人形，表達能力有限，要他去代為傳話，肯定不妥。

    正當他無計可施之際，小孩兒忽然掏出紙筆，遞到他麵前，“留下、你走。”

    ——是要讓他留言？

    方程心頭大石一落，鬆了好大一口氣，“太好了，真是個好孩子。”

    說著，他一個沒忍住，又去揉了揉小孩兒的頭。小孩兒還挺酷，一爪給他打掉，把紙筆塞到了他手裏。

    方程接過紙筆，便“唰唰唰”的寫下一大篇。而後甚為鄭重的交到小孩兒手上，“來拿好了！記住這個東西很重要、千萬不能弄丟了、也不能給其他人看。等孔先生或是芷蘭殿下回來了，你就第一時間交給他們，好嗎？”

    小孩兒瞧了瞧手上的東西，“可以。”

    “真乖。”方程直起身來，抖了抖衣服，“行，那哥哥先走了，明天我再想辦法過來一趟。”

    嗬！小孩兒一扭頭，走了……

    方程無奈的笑了笑，也迅速折身離開。

    瞅這時間也磨掉了不少，他返回的路上，是片刻都沒敢耽誤。生怕回去晚了會漏出破綻。如今孔四喜一心向著魔界，若是發現他通風報信，那後果不堪設想。他倒無所謂，大不了一死。

    關鍵是他那沒有自我保護意識的妹子……方妙靈，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他還是希望能盡量保住妹子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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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瑤兒與顧浩川騎著自行車，一路追追趕趕的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抵達一片草場，才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月色下，遠處雪山雲霧噴湧，時而山頂雲封。時而上下俱開，白雲橫腰一圍。近處草場綠草如茵，溪水潺潺，遍地開滿了香氣撲鼻的格桑花。成群的牛羊、駿馬散布其間，還隱約可見一些牧民在廣闊的天地下，揮鞭馳聘，顯得格外灑脫而又愜意，令人心曠神怡。

    望著前方的一片和諧景象，沐瑤兒不由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仿佛心中的鬱結就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般，從內到外都輕鬆了不少。

    顧浩川冷不丁的在旁邊問道：“會騎馬嗎？”

    沐瑤兒偏過頭去望了望他，再看看對麵的一群駿馬，“不會。”

    “沒事，我教你。”顧浩川臉上浮著一抹溫煦的笑，拉起她的手，就朝草場邊的牧民方向走去。

    那些都是專程拉著馬匹出來做生意的，專為遊客提供各類駿馬，以及教授馬技。

    顧浩川上前簡單交談了一番，便從牧民手中牽過馬來，讓她上去。

    牧民生性豪放，也頗為熱情。看她畏畏縮縮的直搖頭，還自薦著要幫忙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