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清肅的臉龐，化開了一縷笑。

    白芷蘭秀目微抬，瞧向兒子，嗔怪道：“不過……洛洛好像特別喜歡沐姐姐嘛，以前可是從來都不會當著我，管別人叫媽咪的哦。”

    小包子露出兩顆沒張全的門牙，“嘿嘿”一笑。

    顧浩川被他逗得樂了，沒好氣的揉了揉他的頭，“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小色狼。”

    沐瑤兒澀然，摸了摸臉，瞅著小包子說道：“那估計要讓洛洛失望了，我可不是美女。這紗布下麵，有一條很難看的疤呢。”

    小包子眨巴著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珠，扭了扭頭，似是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麽。舉著兩條小胳膊，卻抓啊抓的，攀到了她身上。胖乎乎的小手，隨之很不客氣的摸上了她的臉。瞬然在她臉上、蔓延起一股柔柔軟軟的暖流。

    “臭小子，都被拆穿了，你還來！”顧浩川說著，就伸出手來，要拎走小家夥。沐瑤兒楞神間，壓住了顧浩川的手。目光微滯，一瞬不瞬的看著依舊滿麵呆萌的小包子。

    顧浩川見她神色有異，側目細細一看，才發現摸在她臉上的那隻小手，正泛著一抹淡淡的光暈。

    片刻之後，小包子小嘴一咧，‘咯咯咯’的笑著，撲到了她身上，一顆小腦袋，在她懷裏蹭啊蹭的，像是在討賞一樣。

    沐瑤兒愣愣的重新摸了摸臉，尚未痊愈的新傷，本是會有輕微疼痛感的，這會兒卻什麽感覺都沒有。她納悶的瞅了瞅小包子，手指輕輕撚著紗布，慢慢撕開。再摸，已是光滑一片。

    ——沒了，傷口徹底消失了！

    而小包子還是一臉天真爛漫的模樣，就像是剛剛什麽都沒做過一樣，繼續在她懷裏，自顧自的蹭著。

    這麽大點的小孩兒，連話都說不明白，居然能……

    瞅著小包子，不光沐瑤兒震驚了，包括旁邊的顧浩川與李立，也都傻了眼。

    白芷蘭溫婉的笑著，替眾人解惑：“洛洛好動，總是到處瞎跑。所以天哥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教了他一點治療術。”她拿起湯藥，將餐盤放到了旁邊，“沐小姐，三途水的毒，是沒有解藥的，隻能等它慢慢散去。不過這湯藥、倒是可以幫你調理體內的氣息，趁熱喝了吧。”

    沐瑤兒的心底，瞬間生出一種暖意，“夫人知道、我中了毒？”

    白芷蘭輕輕點了一點頭，寥寥藥霧間，她漂亮的臉蛋上，依然渲染著淡而溫煦的笑。

    沐瑤兒原以為不遭到禁足，或是束縛，就已是天大的恩惠。卻不想孔家夫人，竟會體察到她身體不適，還親手為她端湯送藥。

    然而她那點小小的情緒波動，很快就恢複了自然。隻當正道之人的懷柔政策，好事背後，定少不了某種目的。她輕輕接過白芷蘭手中的碗，小聲道了一聲“謝。”便默默抱著藥碗，將湯藥送進了肚子。

    遞回藥碗的一霎，她平淡無波的問：“不知孔先上，打算何時來取走元神。”

    白芷蘭沒料到她會主動提及，收走元神。乍一聽到，不免有些訝異。但眼底的一絲訝然之色，隨即被欣慰取代，“沐小姐竟能如此豁然、不虧是神族天女。”

    沐瑤兒微微垂下眼眸，淺然笑之。在地獄裏待了幾十萬年，她都能熬過來，還會在乎被他們囚困麽？

    白芷蘭似乎真是很欣慰，握起她的手，誠然說道：“放心吧，我和天哥已經商量過了。明天一早，我們會帶你一起回到，雪域山莊。隻要你願意潛心修行，參悟正道。你的元神，還是可以繼續留在體內的。”

    ——不收了？

    沐瑤兒不太相信，試探性的說道：“我可殺了不少人，多到……我都數不過來。你們不怕我、是裝的嗎？”

    她的坦白，不止再次震住了白芷蘭。連同旁邊的顧浩川和李立，也都露出了無比驚訝的眼神。她麵上依舊平淡無波，心下卻泛起了一種寒徹心扉的悲涼感。尤其是那‘神族天女’四個字，在她看來，那就是一把無形的尖刀，直直刺入了她心窩。

    捕捉到白芷蘭的手臂，在透薄的淺藍色衣衫下隱隱顯露出一個五芒星徽記。沐瑤兒目光微微一閃，不著痕跡的將視線移向小包子。

    在數月前那隻腦殘魔君，曾撕開袖口給她看過。還揚稱是魔尊賦予權利的象征，隻有魔界君主以及四大領主才有此殊榮。她若沒記錯，正是與白芷蘭手臂上的這個徽記一模一樣。

    見白芷蘭似是要開口，她漫不經心的逗弄小包子的爪子，輕歎道：“夫人真是好福氣，身為魔界統領，也能與孔先上這樣一位驅魔宗師，相攜相伴，誠然羨煞旁人。”

    白芷蘭精致的臉龐，登時一僵，“你怎麽……”

    發現自己的兒子，還賴在沐瑤兒身上。她駭然失聲，一把抱回了兒子，護在懷裏。一切似乎都在沐瑤兒意料之中，手上一空，她並無過多表現，隻靜靜的將手放到了被子上。

    倒是顧浩川和李立，皆然斂下氣息，警惕的看向了白芷蘭。然而顧浩川不止產生芥蒂，臉上掠過了幾許別樣的神色。

    沐瑤兒微微抬目，“夫人的手臂上……”

    白芷蘭麵露一絲驚惶之色，連忙捂住了印記，“你想說什麽？如果是想因此來威脅我……”

    “夫人多慮了，我隻隨口一說，並無他意。”拿這點小事來威脅她？沐瑤兒可沒那麽蠢，主動挑事，那等同於是在自討苦吃。她隻是好奇，是什麽樣的原因，能讓白芷蘭敢公然與魔界作對。

    她輕輕彈了彈微皺的被單，續道，“沒人希望成為惡魔，會選擇墮入魔道，每一個人，都有各種各樣不得已的苦衷，相信夫人也一樣。所以我又怎麽會，拿這個事來威脅夫人。隻是、在得知夫人的真實身份以後，心裏對夫人、倒是多了幾分敬佩和感激。”她衝白芷蘭淺淺一笑，“夫人與正道中人在一起，已是犯了大忌。如今又為了我，不惜與魔界作對，承受的壓力應該不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