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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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天的功夫,王大郎把侍郎府門匾砸了的事兒,傳遍了京城,幾乎人盡皆知。軍功未封卻鬧出這麽檔子事兒,滿朝文武心裏都歎,果然是莽夫啊,這不胡來嗎,如今崔家一完,赫連一族獨大,雖說王大郎在北胡屢立奇功,可主帥卻是赫連威,以赫連家在軍中的地位,王大郎得罪了赫連家,以後還怎麽混。

    再說,赫連家也是好意,王大郎這麽一個莊稼漢,赫連家肯把姑娘嫁給他,簡直是做夢都求不來的好事,有了世族貴女主動下嫁,還要鄉屯裏的原配做什麽,給幾個錢安置回鄉,這邊兒娶了赫連家的姑娘,往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何樂而不為。偏偏王大郎不知哪根筋兒不對了,嫌侍郎夫人上門欺負他媳婦兒,把侍郎府的門匾給砸了,赫連家怎可能咽下這口氣。

    慕容湛從朝房裏頭過的時候,就聽裏頭的官員議論紛紛,說的是這檔子事兒,慕容湛看向那邊兒臉色陰沉的侍郎,不禁暗暗搖頭,父皇隱而不發,倒助漲了赫連一族的氣焰,明知道父皇最恨結黨,還敢以婚姻事拉攏王大郎。

    大郎怎可能休妻,試問天下去哪兒找第二個那樣的女子,而且,大郎這番作為,或許正合了父皇的心思也未可知,武將隻需知道忠勇即可,若是心眼太多,太圓滑,就是心腹大患,大郎這般行事正說明了他的性子。

    赫連家若是吃下啞巴虧,還能有幾天太平日子,若是趁機把事情鬧大,今兒就是赫連一族的末日。

    太子胸有丘壑自然不擔心,可有人擔心,崔九一大早就跑了過來,碧青正在院子裏澆花兒。牆邊花圃裏的月季開的正好,碗口大的花,芬芳馥鬱,顏色也不一樣,迎著朝露競相綻放,姹紫嫣紅,好看極了。

    碧青從桶裏舀了一瓢水,慢慢澆了下去,腦子裏卻想著昨兒晚上,蠻牛自覺犯了錯,昨兒晚上老實非常,吃了飯該睡覺了,還不大敢往自己跟前湊。

    碧青就琢磨,難道自己凶悍到如此程度了,讓蠻牛這麽怕,她自認表現的很溫柔了,牽他進來,服侍他換衣裳,還給他燉了肉。

    蠻牛最喜歡吃肉,而且,不喜歡吃瘦的,喜歡肥肥的五花,尤其喜歡碧青燉的,一頓能吃半盆。如今不是前些年了,家裏有丫頭,仆婦,廚娘,小廝,碧青已經極少下廚,今兒給大郎燉肉完全就是犒賞。

    憑心而論,大郎今天的行為太魯莽,官大一級壓死人,侍郎可比大郎這個校尉大多了,見了麵不行禮都是以下犯上,更何況,大郎還把人家的門匾給砸了,此等奇恥大辱,不定侍郎大人心裏多恨呢。

    可碧青就是覺著高興,因為能這麽幹,就說明大郎還是她的蠻牛,心裏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大郎都沒看進眼裏,心裏就一個念頭,欺負了我媳婦兒就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這才是自己的男人。

    這樣的行為必須鼓勵,所以,昨天晚上碧青很由著蠻牛折騰了幾回,早上大郎走的時候,那張大嘴都快咧到耳朵後頭去了,想著大郎那個傻樣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崔九一進來,正看見碧青拿著水瓢偷笑,不禁道:“虧你還笑的出來,知不知道,大郎惹上大麻煩了。”

    碧青側頭看了他一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什麽都怕麻煩還活不活了。”

    崔九給她一句話噎住,指著她道:“行,我如今算看出來,你兩口子硬氣,都是不怕死的主兒,算我白操心了。”

    碧青見他額頭還有汗,想是著急跑過來的,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叫冬月泡茶,自己擱下手裏的水瓢,讓著崔九坐在樹蔭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我領你的情兒,來喝茶,早上新熬的荷葉茶,最是解暑。”

    碧青難得如此好言好語的跟他說話,崔九也不好再繃著,喝了口茶,不禁道:“是武陵源的味兒。”

    冬月抿著嘴笑道:“九爺說的是,就是咱們自己家的荷葉熬的,自然是武陵源的味兒了,沈管家怕京裏熱,撿著鮮嫩的荷葉摘了,特意叫人送過來的。”

    崔九點點頭:“一會兒給我捎些走。”

    碧青道:“哪兒的荷葉茶不是這個味兒,都是一樣的荷葉,能有多大差別。”

    崔九道:“差別大著呢,我就覺著咱們武陵源的東西跟外頭的不一樣,桃子,荷葉,麥子,就連番薯都不一樣,太子哥的東宮去年也種了不少番薯,明明一樣的苗兒,我吃著就是味兒不對,邪性著呢。”

    碧青笑了,這小子是喜歡武陵源,自然覺得哪兒的東西都好,就跟人不論走到哪兒,都覺得家鄉的菜香一樣,這是一種心理,一種情懷,是人心,跟東西無幹。

    崔九看了她一眼:“赫連家還能蹦躂幾天啊,犯得著把大郎的前程搭進去嗎,即便軍功在身,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壓下來,也是大麻煩,大郎不懂官場的事二,難道你也不知道,攔著他不就得了,何必弄成這樣。”

    碧青挑眉看著他:“要是媳婦兒給人欺負了,都不吭一聲,算什麽大丈夫,再說,從根兒起,我們就是種地的,吃飽穿暖就是好日子,大郎不會在意前程,正因如此,他才是個我沈碧青的男人,我們無所求,用大郎的軍功難道還抵不了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嗎,更何況,侍郎夫人無理在先,就算打到皇上跟前,我們也沾著理呢。”

    崔九愣楞看著她:“大郎若封將軍,你就是將軍夫人,你難道不在意?”

    碧青懶得回答這種白癡問題,翻了個白眼,崔九自己也覺著沒味兒,當初自己想納碧蘭為側妃,都沒成,這丫頭根本就看不上這些,榮華富貴高官厚祿,這些別人趨之若鶩的東西,在她眼裏,還不如今年的收成要緊。看看大郎兩口子,再瞅瞅自己,崔九忽有些自厭。

    碧青聽見兒子的哭聲,知道醒了,忙進屋去喂奶,吃飽喝足的小家夥,精神到不行,碧青就把他抱了出來。

    崔九一見,立馬忘了所有煩惱,伸出手想抱,又不敢,縮了回來,可小家夥顯然很喜歡崔九,兩隻小胳膊張著,咿咿呀呀的讓崔九抱。

    碧青把兒子直接塞到崔九懷裏:“不是要當幹爹嗎,抱抱你幹兒子吧。”崔九立馬緊張的不行,抱著自己幹兒子,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碧青笑的不行,江婆婆忙教他,得拖著腰,過了會兒才抱順手了,順手了就開始抱著小家夥來回走。

    他一走小家夥就咯咯的笑,崔九一激動,抱著孩子繞著院子轉圈,碧青都快給他們轉暈了,小家夥終於累了,開始揉眼打哈氣,衝碧青張開手,要媽媽抱,碧青這才接過來,抱在懷裏輕輕拍著。

    崔九不禁有些怔,從沒見過這樣的碧青,她臉上的表情很溫柔很溫柔,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清風徐來,陣陣花香,這樣的小院,這樣的清晨,美的像夢。

    可惜夢很快就醒了,兒子哄著,江婆婆抱了進去,碧青抬頭,見崔九一臉呆滯,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發什麽楞呢,有件事得跟你說,我應了淨遠大師給普惠寺一百畝地,讓他在深州建廟,你看深州城邊兒上那塊地合適不?”

    崔九瞬間就清醒過來,眼裏直冒金星,如今他算知道了,這蓋房子修廟都是天下間最賺錢的買賣,簡直可以說一本萬利,尤其修廟,又積功德,又賺銀子,往哪兒找中怎麽好的事兒去啊,就光蓋普惠寺外頭那些房子,就賺的盆滿缽滿,更何況,平地蓋廟,這得賺多少錢啊,急忙點頭:“深州邊兒上那塊地正合適,回頭開了渠,正好從那兒經過,還守著深州城,咱這回可發大了,什麽時候蓋?”

    碧青道:“這次賺的錢,你那份分出去,剩下的都幫我捐出去買麥種,開了渠,鄉親們就得種地,番薯雖易活,終究不是穀米,想吃飽了還得種麥子,麥子,番薯,輪著種,一年兩岔兒收成,皇上又免了深州的田稅,怎麽也夠吃的了,除了那些桃林,咱們手裏其他的地,也給老百姓種,租子就用收成頂,不拘多少,讓鄉親們瞧著給就是,深州的鄉親們不易,數年大旱,還能有條活命,就是老天開眼了,也該過幾年好日子了。”

    兩人正說著,忽聽外頭一陣吵鬧聲,碧青皺了皺眉,她兒子剛睡著,要是小家夥沒睡飽給人吵醒,真能磨死人,急忙站起來走了出去,正跟闖進來的人打了碰頭。

    貴伯慚愧的道:“姑娘……”

    碧青揮揮手,看向來人,眉眼兒間,跟昨兒來的那什麽侍郎夫人有些像,莫非也是赫連家的?自己跟赫連家到底是什麽孽緣啊。

    正猜這是誰呢,忽聽崔九開口道:“赫連如玉你跑這兒來幹什麽?”

    自打自己嫁進九王府,赫連如玉就沒過上一天舒心日子,想吵架都找不著人,後來崔九幹脆出京去了深州,就算回來也不回王府,不是在東宮就是跑到這個內城邊兒上的小院裏住著,東宮還罷了,可這個小院有什麽好,非在這兒住著。

    昨兒她姑姑鬧了一出,赫連如玉才知道,原來王大郎媳婦兒在這兒住著呢,昨兒去侍郎府瞧姑姑,姑姑還說,王大郎的媳婦兒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勾的男人什麽荒唐事都幹得出來。

    赫連如玉就琢磨,慕容灃沒事就往那小院跑,莫非是給王大郎的媳婦兒勾上了,兩人勾搭出了奸情,越想越覺著自己想的對,若不是惦記著奸情,他一個堂堂皇子放著王府不待,沒事兒往那個寒酸的小院跑什麽,。

    今兒早上聽見信兒說崔九又往這兒來了,赫連如玉氣勢洶洶帶著人就來捉奸了,蠻橫的硬闖了進來,這一看見碧青跟崔九站在一塊兒,更是嫉妒發狂,哪管崔九問什麽,直接一巴掌就揮了過來。

    碧青真開始可憐崔九了,這赫連如玉簡直就是一個狂躁症患者加神經病的結合體啊,赫連家的女人莫非都這德行。

    有崔九在呢,輪不到自己出場,兩口子事兒還是兩口子自己解決的好,想到此,往後退了一步,赫連如玉一巴掌落空,豈會幹休,又一巴掌打了過來,卻給崔九抓住:“赫連如玉,這裏不是你撒潑的地兒,滾回去。”

    赫連如玉疼的直冒冷汗,心裏更是嫉火中燒,崔九的行為在她眼裏就是護著碧青:“慕容灃,你竟然護著這小妖精。”

    碧青有些囧,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榮幸的獲封小妖精,這不是小三的專利嗎,從哪兒說,自己也是原配大房啊,當然,蠻牛要是敢有小三,自己絕對把他活閹了,簡直是場鬧劇,把自己一早的好心情都破壞了,不耐煩的道:“二位要是想打架,街上寬敞,要不然,回你們的九王府,關上門,想怎麽打怎麽打,就是打死一口子,也沒人管得著,這裏是我家,恕不接待,貴伯送客。”

    “你個不要臉的小妖精,勾搭別的男人,不守婦道……”赫連如玉罵罵咧咧如同市井潑婦,崔九額頭的青筋直蹦,跟碧青說了句:“對不住。”抓著赫連如玉拽了出去。

    碧青叫貴伯關門,琢磨過幾天就回武陵源吧,京城簡直就是是非之地,赫連家的家教實在讓人無語。

    赫連家的女人雖蠢,男人倒有些腦子,就在滿朝文武都以為赫連家會拿昨兒的事兒對王大郎發難的時候,竟然猜錯了,侍郎大人麵沉似水一言不發,反而赫連威上奏,要給北征將士們請功,其中頭功就是王大郎。

    就連太子慕容湛都覺意外,被砸了自己門匾的侍郎不吭聲,皇上正好樂的裝糊塗,王大郎本來就是要扶植的新勢力,真要是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就處罰,實在不妥,可是,若侍郎捏著王大郎以下犯上奏一本,也是麻煩,這麽著正好。

    就著朝會,皇上封了北征的將士,大郎首功,封定遠將軍,其他各有封賞,大郎進殿謝恩,將軍的印綬剛到手,忽赫連威出列:“臣要彈劾定遠將軍擾,私帶家眷隨軍,擾亂軍紀。”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奏折呈上。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琢磨赫連威這廝真夠陰險的啊,先把王大郎送上去,他在下頭一撤梯子,這一下,王大郎不摔死也得摔殘了,這定遠將軍的大印還沒捂熱乎呢,估摸就得拱手送回去了。

    卻見太子殿下開口道:“父皇,兒臣有下情回稟。”

    皇上目光閃了閃:“什麽下情?”

    慕容湛:“胡人偷入雁門城燒了北征軍一半糧草,赫連將軍連著十封加急文書催糧,國庫空虛一時難以籌齊如此多的糧草,定遠將軍之妻沈氏深明大義,捐出整整二十萬兩白銀以充軍餉,這才解了糧草之急,沈氏之所以前往雁門,也並非赫連將軍說的私自隨軍,而是兒臣帶她過去的。”

    慕容湛一句話,滿朝文武都迷糊了,誰也沒想到太子會摻和進去,自崔家獲罪,太子深居簡出,便上朝也幾乎一言不發,本著能避則避的原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兒怎麽了。

    這件事說著容易,聽著可不怎麽妥當,太子殿押運輜重糧草去雁門,是為了監軍,帶著個婦人隨行,叫什麽事兒,更別提還是下屬將士的妻子,好說不好聽啊。

    而且,早聽說王大郎家就是種地的,哪來這麽多銀子啊,那可是二十萬兩銀子,莫說種地,就是搶劫都搶不來這麽多啊,可太子爺言之鑿鑿,由不得他們不信,眾人紛紛看向王大郎,心說,莫非這王大郎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

    二十萬兩銀子充入軍餉的事兒,皇上是知道的,隻不過沒想到是王大郎,赫連威臉色有些難看,王大郎不識抬舉,就等於跟他赫連家作對,若不趁著王大郎羽翼未豐打壓下去,以後就難了,卻哪想到王大郎一個種地的莊稼漢,家裏竟然如此豪富,捐了二十萬銀子充作軍餉。不過一碼歸一碼,自己咬住私帶家眷一個罪名,王大郎就擔待不起。

    想到此,開口道:“即便如此,私攜家眷隨軍也犯了軍紀,若不懲處,何以治軍。”

    慕容湛側頭看著他,忽道:“赫連將軍胡人善騎射遠非我大齊兵士能及,可知這一仗我大齊因何而勝嗎?”

    赫連威一愣:“微臣詐敗誘敵進入雁門城,城上萬箭齊發,四萬胡兵隻剩千餘騎,此戰之所以取勝,憑借的是我大齊威力強大的床,弩,連,弩,精,鋼,手,弩”

    慕容湛點點頭:“將軍可知這床,弩,連,弩,先鋒軍手裏的精,鋼,手,弩,出自何人之手?”

    赫連威一愣,此一直被太子隱為機密,自己怎會知道。

    慕容湛卻不在理會他:“父皇,此三種弓,弩,皆是出自沈氏之手。”

    滿朝皆驚,如此強大的武器怎會出自婦人之手,皇上愣了愣,看向王大郎,雖勇冠三軍,威震北境,可這王大郎怎麽看都是一個莊稼漢,這麽個粗漢子,娶的妻子怎會有這樣的本事:“太子此話當真?”

    慕容湛知道父皇不信,要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跟碧青一起待了那麽些日子,自己也不信:“父皇,沈氏拜在武陵先生門下,是先生唯一的弟子,一身所學盡得先生真傳。”

    這一下滿朝文武都明白了,別管王大郎一個莊稼漢怎麽娶了這麽牛個媳婦兒,可人媳婦兒是武陵先生弟子這事兒錯不了,太子爺沒必要打這樣的謊,想武陵先生跟東籬先生,並稱大齊雙寶,沈氏能做出失傳已久的弓,弩,也不算太新鮮的事兒。沈氏隨軍是因為人家會造弩,箭,並非赫連威說的私攜女眷,這麽一來,想收場可難了。

    皇上的目光落在趙東籬身上:“先生可話說?”

    東籬先生出列:“太子殿下說的句句屬實,沈氏不僅無罪,反而有功,捐出二十萬兩以充軍餉是大義,在冀州府建武陵源,收容深州數千災民,讓她們衣食豐足,出銀給深州百姓打了上百眼深水井,使深州大旱得以緩解,這是大善,做了這些事,卻從不曾張揚,隻為本心,丫頭如此竟也遭人彈劾詬病,豈不荒謬。”

    慕容湛忽從懷裏掏出一本奏章:“兒臣有本奏請父皇聖裁,赫連威私縱胡人,入城燒毀軍糧,罪在不赦……”赫連威隻覺眼前一黑咚的暈了過去。

    皇上冷哼了一聲:“宣太醫。”

    文武大臣互相使了個眼色,心說,今兒這朝會真真算得上一波三折,精彩萬分啊,赫連家這回可栽了,皇上跟太子殿下這一唱一和的,莫非就是為了捏死赫連家,能站在這兒的都是人精,一想就明白了,以後跟二皇子可得保持距離,要不然,怎麽死都不知道,豈不做了糊塗鬼,就這一項私縱胡人入城燒糧的罪名,赫連家就跟崔家的下場一樣。

    赫連威偷雞不著蝕把米,得了大好處的就是大殿上這位王大郎了,太子力保,東籬先生護航,媳婦兒又是武陵先生的弟子,善名遠播,還家財萬貫,王大郎更是威震北境,軍功赫赫,王家想不騰達都不可能。

    就憑太子爺這意思,以後儲君登基,王家接替崔家成為大齊第一世族,真不新鮮,心裏都計量著,回頭怎麽跟王家攀攀關係,而且,提前賣賣好兒總沒錯,想到此,紛紛給大郎請功。

    皇上頗高興,扶植王大郎這樣一個寒族上來,正是他的目的,正要再行封賞,忽王大郎跪在地上,高舉將軍印綬:“北胡得破,非是大郎一人之功,而是因所有北征將士不畏生死浴血奮戰,方才大破胡軍,大郎不敢居功,大郎當初投身軍伍是因外族侵我疆土,如今我大齊邊境得安,天下太平,微臣想解甲歸田。”

    眾人大愕,怎麽也沒想到這眼瞅著高官厚祿擺在眼前了,這位卻要解甲歸田。

    皇上也是一愣:“你年不過二十許,大好年華,正是報效朝廷之時,何言解甲歸田?”

    大郎道:“拙荊在雁門時,曾被胡人所擄,以至胡營產子,凶險萬分,微臣曾答應拙荊,待平定北胡天下太平之日,便是大郎解甲歸田之時,大丈夫當一諾千金,請陛下恩準大郎解甲歸田。”

    慕容湛不禁有些出神,想起武陵源那十裏桃花,想起那個站在桃花下淺笑嫣嫣的女子,還有那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的小子,竟不覺有些羨慕王大郎。

    皇上略沉吟片刻:“王大郎天下太平之時,朕可準你解甲歸田,若有一天再起狼煙,當如何?”

    王大郎挺胸抬頭:“若有此一日,大郎定披戰甲,為我大齊掃平狼煙。”鏗鏘之聲在大殿不停回響。

    “好。”皇上站了起來:“這才是我大齊的定遠將軍,記著你今天的話,準卿所請,去吧。”大郎扣頭謝恩,大步而去。

    東籬先生低聲道:“從此後,朝堂上少了戰功赫赫的定遠將軍,武陵源卻多了個躬耕桃林的莊稼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