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風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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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剿匪一事,雖然比不上兩國打仗那麽大規模,但山匪在西南盤踞已久,熟悉地形,遇事往那瘴氣林子一鑽,可以數月不出。
    所以朝廷多次派兵圍剿,最後都隻能殺一儆百,讓山匪消停一段時間,無法盡除。
    都知道剿匪這事難辦,但聖意已達,再難辦也得辦。
    晉安侯孫訣催糧的折子,在二月中旬便再次遞到了皇帝案前。
    皇帝看了一遍,喜怒難辨,放到了一旁。
    這便是先壓著不批的意思了。
    隔日早朝,皇帝便說了此事,讓朝臣各抒己見。
    眾所周知,在年前剛運了一批糧草過去西南,現在才二月中,又來催糧。而且,這已經不是晉安侯第一次催糧了。
    大多數人,都是說西南地勢險要,剿匪一事,不是短時間能有成效的事。諸如此類的言論占了多數。
    “微臣以為,這剿匪雖不比打仗,但終歸得有個章程,否則,這般耗下去,那送多少糧草,也是不夠的。”總算有大臣說出了不同的想法。
    “愛卿之見呢?”皇帝問。
    “臣以為,新一批糧草,還是要送的。但可趁此機會,派一皇子隨行過去西南,了解一下晉安侯剿匪的章程和進度,也算有個交代。”
    晉安侯是侯爵,又有兵權,指派他負責剿匪,若再派其他將軍王爺過去,未免有點打臉的意思。
    而皇子身份夠高,又不會有奪權監督之感,隻是代天子巡視慰問罷了。
    皇帝果然同意,至於要讓哪位皇子前去,朝中對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呼聲都極高。
    皇帝沒有在當時便決定人選,卻在兩天後下達了旨意,指派二皇子詹玄啟隨行前往西南。
    出乎意料的結果,並不影響詹玄啟領旨啟程。
    詹玄啟將聖旨供好,神色自若,仿佛意料之中。
    經棘陽關一事,他確實元氣大傷,沉澱了許久。
    其實就算是之前,他也素來收斂鋒芒,並不外露。但若說他在朝中真的完全無人可用,怎麽可能?加上威沛侯的周旋幫助,此次西南的差事,不在話下。
    詹玄啟也不知道肖清瀲為什麽要幫自己,更甚者她說動了威沛侯也暗中幫他。但如此意動之事,詹玄啟沒有拒絕的道理。
    肖清瀲呢,委實也隻是依信中所言。若是二皇子此番成事,便有底氣和五皇子分庭抗禮,避免五皇子一枝獨秀,奪了羽世子未來的太子之位。
    大皇子有田氏,已是一塊擋路之石。但五皇子卻能漸漸壓大皇子一頭,顯然更不容小覷。
    她這麽做,都是為了世子。若是二皇子因為她的幫助而得了勢,她再將事情對二皇子言明,半威脅半交易,以她的聰慧,定能讓二皇子暗中歸順羽世子,替他在朝堂擋住腥風血雨。
    屆時,羽世子便會知道她的能力,她的苦心。她便有了一搏的話語權。
    林傲梅還是能忍的,畢竟隻是去西南。詹玄啟無權無勢,未必就能讓晉安侯放在眼裏,更別提歸順了。
    但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和詹玄羽都格外關注此事。
    夕幻那邊的消息也傳開了,太子武藍寂夥同文華閣首輔閻幼庭,欺君謀逆。太子武藍寂被廢,貶為庶人,幽禁終身。閻幼庭畏罪潛逃,不知所蹤。夕幻已下了通緝令,四方追捕逃犯閻幼庭。
    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夕幻國君便改立了武藍寞為儲。不過半月光景,夕幻國君病危逝世,太子武藍寞登基,改年號——天寞元年。
    這都是夕幻那邊的情況,再如何翻天覆地,改朝換代,對出雲來說,似乎都不值一提。
    林傲梅倒是問了一句:“杜妙顏呢?”
    林箭瀾道:“她是前太子家眷,武藍寂貶為庶人,終身幽禁,她自然也是一樣。”
    閻幼庭逃得狼狽,哪裏顧得上她這個累贅?
    林傲梅點點頭,表示清楚。見林箭瀾一直低頭忙著什麽,卻不像在看公文,便問道:“爹爹,你在幹什麽?”
    “我啊,托了官媒,幫你大哥相看相看。”林箭瀾看的,原是官媒送來的女子畫像。
    自知道林嚴昱沾了賭,林箭瀾便憂心不已。思來想去,應該幫他指一門親。娶了妻,便能收心走正途。
    林箭瀾一向覺得,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林嚴昱能力不夠,那任的職位不高,也不是什麽壞事。隻要為人磊落光明,大丈夫何求不能立世。
    林箭瀾既然托了官媒,那便是更注重女子本人的品性,不會一心隻在意家世背景。
    不過官媒知道相府地位,說親的女子也定然不會是出身不堪的,這點倒是可以肯定的。
    “梅兒你看看這個,眉目靜楚,看起來端莊知禮。”林箭瀾將手裏的畫像移到林傲梅前麵。
    林傲梅看了一眼,為難道:“畫像畫像,畫得再像,也難以從中看出什麽品性。”
    反正她是真的看不出……
    “為父覺得這幅畫畫得很好。”林箭瀾點評道,但顯然更像在評鑒畫技。
    林傲梅掩唇失笑:“爹既然更重品性,何不從女子家中長輩入手了解,總比看畫像來得確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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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對。”家風清正為第一要提。高嫁低娶,相府的門第高,林箭瀾又不讓林嚴昱參與黨爭,女方門第低些也無所謂。
    最要緊的,是要品性高潔,賢良淑德,能引導林嚴昱日後不再行差踏錯。
    也不知林箭瀾是怎麽探聽暗訪的,最終敲定了太醫院院判阮光曙的親妹妹阮光華。
    阮光曙任太醫院院判,正六品的官職。在京官濟濟的京城,委實不夠看。
    他有個年齡差十來歲的親生妹子,便是阮光華。此女在京中素有賢名。
    阮家是藥學世家,阮光華出生第三年,阮父阮母的藥鋪遭賊人洗劫,阮父阮母也在此劫中意外喪命,自此,阮光曙如兄如父,在族人看顧下,一手帶大了幼妹。
    阮光曙承襲父誌,考進了太醫院,在京中毫無根基人脈,全憑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官職。
    沒有複雜龐大的家族關係,出身清白,年歲又相當,林箭瀾滿意得很。
    林傲梅沒有關注此事後續,畢竟是名義上的長兄,婚配之事,她沒什麽發言權。
    看著林箭瀾這些天忙上忙下的打探,風塵仆仆,卻每每麵露笑意,委實上心滿意。
    林傲梅想,她真舍得讓父親的一片苦心付諸東流嗎?
    她不願讓林嚴昱太好過,卻也舍不得林箭瀾憂心煩惱。
    杜柳清廢了,林芙蓉死了,林傲梅自問,看在林箭瀾的份上,對林嚴昱,是不是可以算了?
    她回答不了自己。
    沉思良久,無意間撫到了發間的銀蓮花簪。
    詹玄羽啊……
    人人見他隨性慵懶,恣肆狂狷,私下獨處他亦會撒嬌耍賴,賣癡討嫌。但林傲梅亦知,他端方君子,內蘊其中。
    他從未被仇恨綁住腳步……
    林傲梅突然就想通了什麽,釋懷般的一笑:“無憂,你去一趟東街沉花胡同。找之前花滿樓的花魁茗翠,給她一筆銀子,讓她離開京城,不要再回來了。”
    “主子?”無憂訝然。
    “去吧。記得寫張條子,讓她簽字按手印,再放她離開。”林傲梅道。
    “是,屬下知道了。”
    林嚴昱這些天偷偷派遣出府的人,都被林傲梅截下了,一個個有去無回,林嚴昱自此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之中。
    林箭瀾向他透露過議親之事,林嚴昱不敢忤逆。而且他心知肚明,藏在外宅的煙花女子,如今對他是個多大的威脅。一旦被發現,這門婚事結不成是小事,他還要一輩子顏麵掃地,再也抬不起頭。
    偏偏他挨了板子,林箭瀾又看得緊,他寸步不得離,隻能派遣小廝拿錢去封口,安排茗翠離開。
    可接連派了三個了,皆是一去不複返。林嚴昱一會兒懷疑這些奴才是垂涎他的銀子,攜款出逃;一會兒又擔心這些下人會不會轉過頭出賣了他。
    在這極度憂心,寢食難安的時候,林傲梅來了。
    她一襲霞色羅裙輕輕曳地,行走間,裙裾紋絲不動,卻帶著令林嚴昱為之膽顫的威壓。
    “你、你來作甚?”林嚴昱不知道林傲梅如何無聲無息便進了琅昱院,竟無人通報。
    可想想也是,現在府中,哪個不長眼的敢攔林傲梅?
    林傲梅不答,將簽了字的條子遞給林嚴昱。
    “那花魁茗翠,已經不在京都了。大哥好闊綽的手筆,連派了三個小廝,果真半點不心疼銀子。”
    “你……你殺了她?”林嚴昱指著林傲梅問。
    “做夢呢?我留著她,便永遠抓著你的把柄,為何要殺她?”林傲梅淡淡道:“爹爹為你選了一門親事,聽說,你不太滿意?”
    至於為何不太滿意,自然是嫌阮光華的家世不夠顯赫。
    林嚴昱不知道該怎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是很排斥。但阮光華隻有這麽一個當院判的哥哥,在朝堂上委實對他沒什麽助益。
    以相府的門第,他完全可以娶到其他高門之女……
    “你私養外室,還是個青樓女子,此事若傳揚出去,便是阮光華此等家世的女子,都未必肯嫁你了。”林傲梅道。
    “你想如何?”林嚴昱如臨大敵。
    林傲梅悠悠坐下:“別那麽緊張,我若想讓你身敗名裂,有的是機會,不必在此浪費時間。”
    林嚴昱也是想通了這點,卻想不通林傲梅意欲何為。
    “從今往後,你便安安分分,當你的相府大少爺。隻要你老老實實的,花魁茗翠,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京都。也不會有人知道她同你的這段露水情緣。”
    “就這樣?既然你知道茗翠的事,為何選擇放過我?”林嚴昱難以置信。
    “你蠢如鹿豖,可我心疼我爹。”林傲梅凜凜眸光流轉:“為了祖母,為了爹爹,我放過你,但我也盯著你,若再有出格之舉,杜柳清和林芙蓉,便是你的前車之鑒!”
    林嚴昱冷汗直冒,不自覺繃緊了背:“我知道了……”
    他確實知道了,花魁茗翠,還有他派遣出去的三個小廝,一定都在林傲梅手裏捏著。如果林傲梅想要對付他,毫不誇張的說,不過彈指一揮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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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風雲樓,和李常安是如何結識的?”林傲梅問。
    林嚴昱低著頭道:“他是風雲樓的二當家,便是他,一開始帶著我在大當家的賭桌上,贏了不少錢。”
    “他是風雲樓的二當家?”
    “是……我也是無意中得知的。他對外沒有言明身份,是我無意中,看到了摘下麵具的風雲樓二當家,這才知道是我認識的李常安。”
    李常安是詹玄啟招攬的幕僚,居然是風雲樓的二當家,顯然是替詹玄啟辦事的。
    沒想到詹玄啟手底下,竟還有此等隱藏至深之人!
    “除了李常安,風雲樓是誰在掌管?”既然是二當家,那就還有其他人了。
    “風雲樓的大當家,極少現身人前,偶有出現,也戴著麵具遮容,看不清樣貌,不知道是什麽人。但是……”林嚴昱似乎覺得自己和盤托出得太過沒誌氣,微有停頓。
    林傲梅惑然看了他一眼,他才立馬接著道:“但我猜測,那大當家應該是某位在朝為官的人物……”
    “何以見得?”林傲梅長眉淺蹙,問道。
    “因為此前那段時間,爹得了一種禦賜的香料,名曰“黑髓譚”。是昭國進貢之物,非為官高門者得聖上禦賜,絕不可得。但我在風雲樓的大當家身上,隱約聞到了這種香。”
    “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
    林傲梅挑眉瞥了他一眼,倒也不是全然一無是處。
    “知道了。”林傲梅起身離開。
    林嚴昱後知後覺,林傲梅竟連他在風雲樓和李常安有過交集都能知道。
    這女人,實在太恐怖了……
    林嚴昱沒了異議後,婚事很快便訂了下來。三月裏不宜婚嫁,便把日子定在了六月裏。
    林傲梅詢問了詹玄羽這種叫“黑髓譚”的香料。
    “這種香料確實是昭國進貢上來的,據說香味辛涼,提神醒腦,所以朝臣上早朝時佩戴,很是適用。不過年前,聖上賞賜給了不少官員,要追究具體,怕是聖上自己都不太記得了。”
    林傲梅略感棘手:“李常安是詹玄啟手下的,雖不在朝堂供職,卻是風雲樓的二當家。恐怕這風雲樓,和詹玄啟關係匪淺。”
    而且,如果風雲樓的大當家,還是哪位朝中大臣,那很大幾率,也是詹玄啟的人。
    林傲梅莫名帶了幾分煩躁,這幾分煩躁,在聽聞詹玄啟已經順利到達西南那邊之後,愈發強烈。
    本以為詹玄啟已經難成什麽氣候,無人可用,但他此次能順利受命去西南,可見朝中並非真的無人可用,隻是藏得太深。
    威沛侯受肖清瀲影響,大概也給詹玄啟提供了助力。若還有風雲樓這背後產業的幫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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