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章 你來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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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啊。”鍾隊長躲在一扇破爛的艙門後麵,胸膛起伏不定。

    “這可是你自找的,”小黑炭的嘴裏嘶嘶地吸著冷氣。方才的鏖戰中,艾露的肚皮上被使雙刀的女娃劃出一道口子,獸人的皮毛微微翻卷起來,隨著呼吸一張一合,“非要和那幾個小鬼硬碰,要是我的話,早就先逃了。”

    “船就這麽大,能逃到哪裏去?”一個照麵不慎被藍甲獵人“策反”了兩個同伴,四星獵人能做到如今這種程度已經殊為不易了。對方是不知疲倦、不懼受傷的半獸人,鍾鼎輝和他們周旋到現在,早已經用盡了渾身的解數,“他們可是三個人,早晚能找到我們的。”

    麵具少年盡管從不交流,但卻像是有著什麽隱秘的聯係。隻要其中一個發現四星獵人的行蹤,其餘兩個就會盡快跟上;一個發生危險,其餘的也會出手相助。他們就是憑借著這樣簡單的合作,讓老獵人數次製造出的逐個擊破的機會盡數付之東流。就是現在,他們對艙室的探索都隱隱有著各自的分工,正在穩步朝四星獵人的方向推進。

    暫時相信了小陸書士那套“獸化藥劑”的說辭,鍾隊長暫且把這些詭象歸咎到怪物的“族群”現象之中,不過隻是找到了解釋,卻無法讓老獵人擺脫現在窘迫的處境。

    “煙霧彈快要用完了,他們也差不多適應了黑暗中作戰的節奏。”艾露輕聲割斷繃帶,用牙咬著在肚子上打了個結,悄聲活動了一番,“接下來要怎麽辦?”

    甲板上的戰局似乎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時不時有機弩的箭頭“咄咄”地半鑲進這一層的天花板上,連木板都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地哀嚎了起來。有著喧囂的聲音作為掩飾,兩人才能稍稍放開音量交談幾句。

    “你這個樣子,就不要繼續戰鬥了。”老獵人瞟了他一眼,“方才的兩個隊長和那個高個的藍甲獵人一直沒有上回到這一層,我擔心他們會去找盧修小友的麻煩。”

    “我不要逃走!”聽出了主人的言外之意,黑炭嘴巴一撅,“那個女孩可沒在你的身上劃過一刀,至少讓我報了一箭之仇再說吧。”

    “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鍾隊長按了按獸人的腦袋,小艾露順從地一縮頭,眼睛眯成一條縫,“這場戰鬥本就沒有意義——你也看到了,我們剛剛就路過了醫藥室,裏麵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藥。繼續和那三個家夥耗在這一層,隻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你想要自己拖住他們三個?”艾露睜開眼睛,把頭搖出一道殘影,“不行的,你一個人的話,對付兩個就已經是極限了……我們不是還有船長室沒有看過嗎,先完成定好的任務,再論其它不遲。”

    “船長室就在這,”鍾大叔一咧嘴,指著艙門外的方向,“躲進來之前我看過一眼,門是鑄鐵的,不發出聲音很難破門進去……那幾個家夥在哪裏?”

    “最多二十秒。”黑炭的耳朵動了動,“高低也是被發現,不如在這裏拚一下,先看看那鐵屋子裏都裝著什麽,怎麽樣?”

    也就是在小艾露的提議剛剛音落,船頭的方向忽然傳出一串刺耳的金屬扭動聲。遠處的三個麵具少年齊齊地朝船頭看去,數息過後,一張厚重若門板的金屬板轟然砸落。防風板破開擊龍船的甲板,在船頭上粗暴地開了個天窗。

    戰船上最重的防風板設在艦橋上,就在船長室的正上方。艦橋一毀,連帶著整個船頭的上部都塌下去一塊。

    “謔!”小艾露身子一縮,轉過臉避開漫天崩飛的木屑,待到煙塵散盡,鍾大叔將手一揚:“看吧。”

    金屬板壓垮了船長室的結構,鑄鐵艙門吱呀一聲扭曲變形,從門框中脫落下來,在頭頂投來的日光下,緊鎖在門後的船長室明明白白地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

    “果然……什麽也沒有。”看到被壓垮的床鋪和毫無意義的裝飾,老獵人不無歎息地一聲道。沙船因為用途所限,艦橋就設在甲板之上,船長室一般都是頂級獵人的休息室。隻是擊龍船從來都是短程航行,五星獵人們大多數時候都得在船頭指揮工作,設置船長室的象征意義還要高過實際意義。

    “也不是什麽都沒有,”黑炭卯足目力,“好像……掉下來一個人?”

    “見鬼!”四星獵人的視野中,光頭麵具男施施然從廢墟中爬出來,他似乎是方才甲板塌陷的受害者,隻是得益於誇張的抗擊打能力,少年並沒有受到太重的傷。黑甲少年單手將沉重的戰錘扛在肩上,轉過頭朝兩人的方向望過去。從他的角度,鬼鬼祟祟的鍾大叔和小艾露的行藏分明是一目了然。

    隨著光頭的一望,其餘三個麵具少年也得到了信號一般,放棄了眼下正在搜查的艙室,朝著兩人的方向穩步走過來,隱隱將兩人圍在中間。

    “我改主意了,你還是留下來吧。”鍾大叔舔了舔嘴唇,新加入的敵人對眼下的他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我也改主意了,我現在就想走。”黑炭抽了一下鼻子,將剛剛的自己的慷慨激昂在心中罵了無數遍,“我突然也有些擔心盧修他們的安危了——樓梯井在哪邊?”

    小艾露的貧嘴並不能改變包圍圈越來越小的事實,老獵人在心中模擬了數個計劃,隻是無論怎麽想,都不可能完好無損地從眼下的境地突圍出去。突然加入的同伴成了黑甲少年們黏住飛蟲的最後一根蛛絲,四星獵人本來還有些微掙紮的力量,此刻連最後一絲希望也幻滅了。

    “嘿,和你們商量一下。”見已經無法隱藏身形了,黑炭幹脆站了起來,半個身子探到艙門之外,“如果我們現在投降的話,你能不能放過我們?”

    “沒用的,他們似乎連人話都聽不懂。”鍾大叔低聲說道。

    帶頭圍上來的黑甲少年像是聽到了什麽一般,在原地站定。緊隨其後的兩個也停了下來,放下手上的武器。

    “誒?主人你看,他們聽見了!”

    “不是我們。”鍾隊長搖搖頭,也從艙室內現出身來。

    在兩人的注視下,四個黑甲少年的目光齊齊地轉向甬道的另一頭。數秒之後,帶頭的大劍少年居然對兩個追蹤已久的敵人視而不見般,朝著船尾拔足奔去。

    “喂!你們不打了?”見對手一個個轉身離開,船長室裏的光頭少年也匆匆跨離廢墟,在二人麵前跑過去,小艾露狐疑道,“那是貨倉的方向?他們去那裏做什麽?”

    “不知道。”四星獵人的肩膀耷拉下去,輕輕搖了搖頭,“有興趣的話,你可以追上去看看。”

    “脫力了?”黑炭抬起腦袋,看到主人垂在身側微微顫抖的手,“從來都這麽逞強,早晚像今天一樣,被逼成這副憋屈的樣子。”

    “這樣的結果,也不能算我輸了吧。”鍾大叔撇撇嘴,捏了幾下自己酸軟的胳膊,也抬起頭來道,“弩機的聲音消失了,外麵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船停了。”艾露側耳感受了數秒,方才肯定道。

    …………

    “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這樣的藥效。”何隊長眯著眼睛,感受著身體和精神的每一分變化。在戰場上,熟悉自己身體狀態是作為獵人的必要生存技能之一,可是狼月的隊長沉吟了許久,卻還是找不出合適的詞匯來形容。他隻能咂咂嘴,“可以的話……麻煩再綁緊一些,藥劑的效果還是很強。”

    蓋大師聞言,將繩索在獵人的手腕上又套了個圈,結成了個繁雜的索扣:“這樣就沒問題了。”

    “真是麻煩大家了。”藍魅兒也微微一低頭,帶著歉意說道。女獵人隻能做到這樣了,她的脖頸被綁在一根船柱旁,稍一用力就會將自己窒息住。在同伴的安危麵前,彭大師可不會在乎什麽憐香惜玉。

    盡管占著人手的優勢,可是彭大師一方顧慮著獵人榮耀,不敢隨意使用武器,也不願給兩名暫時被蠱惑的同伴帶來永久性的傷損,而對方卻沒有相同的顧慮。加之甬道狹小,真正能夠接戰的人數並不多,是以此消彼長之下,獵人們費了不少工夫才將兩個隊長抓住。

    “嘶……”半獸人自始至終沒有參與戰鬥,隻是在盧修的授意下躲在遠處。奧森的攻擊性太強,小龍人怕一不小心就傷到兩名前輩。隻是如今兩人接受了控製,奧森卻像是見到了仇人一般,朝著兩人不斷地嘶吼著。

    “奧森,後退!”盧修喝道,給半獸人指了一個牆角。後者幽怨地朝少年瞪了一眼,還是乖乖地蹲了過去。

    “盈盈,你也不要靠過去。”少年擔心地警告道。

    “沒關係的。”女孩甜甜一笑。能近距離地觀察神智清晰的受藥者,這是自事態發生以來,小書士一直想要的機會。

    “放心吧,盧修小友,我們已經不能反抗了。”何隊長微微一笑,神色和語氣都一如往常。隻不過見識到神秘藥劑的功效後,小龍人仍然不能確定此刻的前輩到底是出於內心,還是受到了藥劑的影響。

    “我隻是想確認一些事情……”陸盈盈在何隊長麵前蹲下身去,“方便告訴我,兩位前輩是怎麽……中招的嗎?”

    “我不能說。”何隊長冷著臉別過頭去,下一秒卻又訕訕地轉回來,“對不起……”

    “沒關係。”隻要能夠威脅到施藥者性命,或是違背他的喜好的事情,兩個隊長怕是都無法做出來。女孩轉了轉眼珠,換了個問題道,“你能盡量描述一下,它的效果是怎樣的嗎?”

    “就像是被鎖住了一樣。”藍魅兒搭腔道,“像是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能做。”

    “血液流的很快。”何隊長再次閉上眼感受了一番,“而且很燙……這種溫度若是以前的我,恐怕已經被燒壞了。”

    陸盈盈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在前輩的胳膊上探了探,三星獵人的體溫一如往常,他所描述的灼痛感,恐怕隻是自己感知上出現的錯覺。

    “那個藍色獵裝的家夥,他並不需要我們殺掉大家,隻是在這裏攔住你們就好。”何隊長突然說道,“等等,我的藥效好像過去了?”

    “貨倉……”何隊長一個激靈,“他和我們提到過,他要去那裏,彭大師,船尾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救生艇。”老船長回答說。“說來慚愧,不過我們放那夥人上船的時候,他們來時所乘的小艇就被停放在那裏。”

    “趕快去那,他們要逃走!”藍魅兒急道。

    “盈盈,你跟著彭大師一路,我還有事情要去甲板上確認一下。”

    “怎麽了?”女孩問道。

    “封塵走了。”

    “‘走了’是什麽意思?難道……”

    “不,他已經有數分鍾沒有主動溝通我了,不是遭到危險,就是已經不在這片戰場上了。”

    …………

    不知是已經用盡了力氣,還是本就不急著趕路,峯山龍的速度在後半程越來越慢。

    “你來這裏做什麽?”

    青灰色的石柱高聳入雲,一如峯山龍微微翹起的兩顆獠牙。

    “救生艇。”老船長回答說。“說來慚愧,不過我們放那夥人上船的時候,他們來時所乘的小艇就被停放在那裏。”

    “趕快去那,他們要逃走!”藍魅兒急道。

    “盈盈,你跟著彭大師一路,我還有事情要去甲板上確認一下。”

    “怎麽了?”女孩問道。

    “封塵走了。”

    “‘走了’是什麽意思?難道……”

    “不,他已經有數分鍾沒有主動溝通我了,不是遭到危險,就是已經不在這片戰場上了。”

    …………

    不知是已經用盡了力氣,還是本就不急著趕路,峯山龍的速度在後半程越來越慢,直到

    “你來這裏做什麽?”

    青灰色的石柱高聳入雲,一如峯山龍微微翹起的兩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