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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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化淳起身,對秦書淮抱了一拳,低沉地說道,“咱家,替長廷謝謝侯爺,了他最後一願。”

    秦書淮對曹化淳還了一禮,說道,“長廷兄為國盡忠,是條響當當的漢子。曹督公,節哀!”

    曹化淳淒涼地一笑,“我東廠的番子,能為皇上盡忠,自是最好的歸宿,又何哀之有。哀之,榮之,幸之。多謝侯爺關心了。”

    秦書淮又衝李大梁、魏朝等人拱了拱手,心想這裏還是留給他們東廠吧,於是說道,“諸位想必有些私話要商量,秦某先行告辭。若有需要,盡管派人來找我便是。”

    正要出門,卻聽曹化淳說道,“侯爺若是不著急睡,可否與咱家說說話?”

    秦書淮定了定,隨即說道,“督公言重了,秦某自當奉陪。”

    曹化淳打開門,做了個出去的手勢,說道,“侯爺請。”

    秦書淮就跟著他,來到了曹化淳的房間。

    關上門,秦書淮說道,“督公有什麽指教,便請說吧,秦某洗耳恭聽。”

    曹化淳道,“侯爺客氣了,指教不敢當。咱家隻不過是夜深人靜睡不著,與侯爺說會兒體己話兒而已。”

    督公請講。”

    侯爺,明日大軍開拔,便去北邊打韃子是麽?”

    沒錯,薊鎮的形勢現在不容樂觀。”秦書淮麵帶憂色地說道,“據可靠消息,此次皇太極帶了十萬精銳,另外蒙古諸部也帶了不少精兵支持他,光朵顏部就出了一萬人,而且大都還是騎兵。在察哈台的蒙古部,估計也出了兩三萬人,所以這次可能有十五萬大軍南下,加上廝卒,恐怕在二十萬以上。”

    曹化淳聽罷,長歎一聲,說道,“袁崇煥手上也有二十幾萬人馬,隻不過能打的也就七八萬。讓他防守薊鎮,也是難為他了。”

    秦書淮道,“是的。所以他也隻能堅守薊州、三屯營和遵化三座堅城了。能堅持到現在一城未破,也是不易。”

    曹化淳頓了頓,說道,“韃子也好,魔教也罷,咱家以為,侯爺總有辦法平定的。”

    秦書淮很意外,因為以曹化淳的城府,應該不會說這種很討巧,又很絕對的話。

    於是輕笑道,“哦?督公何以如此確信呢?說實話,在下心裏,其實也並無多大把握。”

    曹化淳淡淡一笑,說道,“秦侯爺手握整個武林,試問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兵源麽?韃子勞師遠征,這十幾萬兵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死一個少一個,而侯爺打完了這些兵,還可以繼續征。不光是武林,而且整個大明的兵源侯爺都可以征。別的不說,就說這三邊之中,隻要侯爺振臂一呼,便至少有十萬雄兵可追隨侯爺。”

    秦書淮覺得曹化淳話裏有話,便故意不接話,看他想說什麽。

    曹化淳停頓了下,又說道,“侯爺,聽說魔教那邊不打了?”

    秦書淮心想,曹化淳應該是知道燕悔之來找自己的事情了,看來東廠到現在都還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不過,他說魔教那邊不打了,應該是他結合魔教沒有幫李自成守城而推測的。

    曹化淳這麽明顯地告訴自己,他還在盯著自己,是什麽意思呢?他以為他的東廠對自己還有威懾力?應該不是的。

    秦書淮沉吟了下,說道,“魔教此次起兵,並非全體教徒一致同意的。如今他們連遭大敗,損占據了甘肅大部,目前官軍無力回剿,但是他們自己也已無心戀戰,因而此時主和派占了上風。所以,前幾日有魔教徒來找我,主動提出休兵,我自是求之不得。”

    曹化淳嗬嗬一笑,“想必來找秦侯爺的,是從前幫侯爺打過韃子的舊相識吧?”

    秦書淮不動聲色地說道,“確是如此,督公有什麽想說的麽?”

    此時他心裏已經有所不快,因為曹化淳說話中明顯帶著刺。什麽叫舊相識?難不成他曹化淳還想提自己勾結魔教那一套?

    然而曹化淳卻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繼續說道,“這麽說,魔教也想與侯爺合作了?如今侯爺手握整個武林,又執掌著天下無處不在的白蓮教,而且在官軍之中一呼百應,若是連魔教都有意助侯爺一臂之力,那麽小小的韃子要想阻擋侯爺的千秋霸業,怕是螳臂當車了。”

    秦書淮一聽“千秋霸業”幾個字,頓時心中無名火起。

    他並非火曹化淳認為他想造反,因為人人都會這麽認為。而是火曹化淳竟然敢當著他的麵說他造反,這豈非赤裸裸的藐視?他以為就憑他的東廠,能拿我如何?

    但是冷靜下來一想,曹化淳的城府如此之深,就算心裏是這麽認為的,也不可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吧?他到底幾個意思?

    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說道,“曹督公這話,不知何意?要說這千秋霸業,難道不是皇上的千秋霸業麽?”

    曹化淳苦笑一聲,說道,“侯爺,咱家與你說些體己話。咱家已經是廢人了,回京之後便要告老還鄉啦。”

    說著,他長歎一聲,“長廷死了,張金死了,魏懷宗也死啦!這些個老夥計,都是咱家在落難之時結識的,嗬嗬,雖說咱們是主仆,但是咱家眼裏,他們都是咱家的老夥計!”

    曹化淳向來冰冷的眼神裏,第一次有了帶著溫度的眼神。

    都是好漢子啊!都盡力啦!”他看著天花板,蔚然一歎,“可是這天意啊,真不是咱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更改的。如果說真有人能決定這朗朗乾坤今後姓什麽,那唯有秦侯爺一人啦!”

    秦書淮終於明白了,曹化淳已經心灰意冷,準備退出朝局回去養老了——正如他在曆史上所做的一樣。隻是,又提前了。

    所以他才想問秦書淮一句實話,盡管這句實話他肯定得不到,但是他依舊想問問。就像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想滿足最後的好奇心一樣。

    你秦書淮,到底會不會謀朝篡位?

    秦書淮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自己的機會可能來了。

    完成係統主線任務之一,成為東廠督公的機會,來了。

    沉吟了下,他直言不諱地說道,“督公說的沒錯,這天下歸屬,或許就在本侯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