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個諸葛亮湊成一屋臭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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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_84155曆史悠久,氣勢恢宏的洛京城裏,又一次發生了朝野更迭。

    南燕榮氏政權重返故土,許多離鄉已久的士人們重新踏上這片土地之時,都留下了激動的熱淚。

    齊國和卓氏,執掌風雲六載,於昭元六年秋,隨著第一任,也是最後一任君王卓文遠的死宣告覆滅。

    少帝榮尋仍未主事,丞相晏雲之提議以諸侯之禮將卓氏厚葬。關於這段曆史的功過是非,留待後人評說。

    下葬的那一天,洛京又下了一場大雨。

    桑祈不知道該說他這輩子最為錯信的人,究竟是自己還是顧平川。

    她在他的後宮中,日複一日地竊取著情報,慢慢給他下毒,最後還與宮外的人裏應外合,城破之日給他來了一劑猛藥。並且,暗中為在齊昌的家族舊部和晏雲之牽線,促成了桑家軍和晏家軍一支自北向南,一支自南向北,聯手向洛京合攏的局麵。

    而顧平川則利用尚書令的身份,名義上是遊走於各地籌備科舉考試,實際暗中為晏雲之的回歸掃平了道路。並且利用科舉,在新成立的兵部之中,安插了幾個關鍵人物。更為要緊的是,正是他利用與西昭有過生意往來的那些人販,為她弄到了極樂引。

    加上晏雲之的用兵如神,閆琰的英勇無畏。多方合力,大燕王朝的複興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有人說卓文遠是被臨安城營造出的安居一隅的假象蒙蔽,掉以輕心了。

    有人說卓文遠是被桑祈的美色所惑,荒廢了朝政。

    也有人說卓文遠比之晏雲之,到底還是稍遜一籌。

    總之眾說紛紜,沒有一個統一的結論。

    而現在擺在重歸金鑾殿的眾人麵前,最為亟需解決的問題是,卓文遠留下的那些改革了一半的政務。

    在科舉取仕的這件事上,眾人最為爭論不休,最終有人問晏雲之,要他拿個主意,到底要不要保留這一剛剛建立的新製。

    畢竟,他是大燕可謂隻手遮天的那個無所不能的宰相。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晏雲之卻好像沒聽見似的,一臉事不關己地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殿中漸漸安靜下來。

    難免有一直放心不下的人,自從回到洛京以來,就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好像生怕卓文遠當初的預言成真,他又臨時變了卦,將榮尋從皇位上拉下來,自己再坐上去,成為最後的贏家似的。

    盡管突破禁宮的那天,他們趕到殿中時,手裏拿著長劍,衣袍染血,眉目清寒地站在龍椅前的那個晏相隻是在眾人不安的注視下,平靜地走了出去而已。

    這個男子過於強大,可以讓人托付,也會令人不安。

    當然,大多數人還是真心實意地想讓他拿主意的,畢竟時間久了,已經習慣於依靠他。可晏雲之隻是在這樣的視線打量下,緩緩開口問了句:“陛下以為呢?”輕飄飄地將這個問題丟給了十五歲的榮尋。

    殿上有人咳了咳,似是不滿道:“陛下還小……”

    “不小了。”他雲淡風輕地將這種論調打斷,看向身後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們桑祝小將軍,不也是年僅十四,便上陣殺敵了麽?相信對於陛下來說,做出決策,或者至少提出自己的想法並不難。”

    的確,桑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稚童了,打從戰爭開始,他就像一夕之間長大了一般。如今年紀尚小,已顯出了幾分成熟男子的韻味。雖然個子還沒完全長開,但身姿筆挺,劍眉鋒銳,目光中有著少年老成的穩重。迎著眾人打量自己的視線,不卑不亢地坦然直視著前方。

    座上的榮尋,比他還年長一歲,但看上去卻比他要瘦小一些。隨了父親的長相,棱角溫和,白淨細膩。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倒像是個文弱知禮的書生。也因此經常給人一種還沒長大,需要人保護的感覺。

    第一次當著這麽多人說出自己的政見,榮尋顯得有些緊張,但既然晏雲之這麽問了,他便沉思一番後,麵色微紅,醞釀一番後道:“孤以為,不應該取消科舉。相對於家族世襲,以名取仕而言,采用考試的方法選拔人才,乃是一種進步。但是也不能像卓帝一般,完全取消原來的舉薦製,否則便會動搖統治的根基,重蹈他改革失敗的覆轍。眼下我們應該使兩種取仕方式並存,並逐漸進行過度。”

    少年帝王的一襲言論,語驚四座。

    晏雲之滿意地點了點頭,淡淡道:“既然陛下已有主意,臣便不插手了。”

    再看他身邊一直以來悉心輔導的老帝師馮默,已經別過頭去,感動得老淚縱橫,忍不住低喃著:“先帝有靈,先帝有靈,大燕果然命不該絕……”

    這一激動,還猛地咳嗽了起來,眼見著身體搖晃,有些站不穩。

    晏雲之忙扶了一下,拱手對身邊的人道:“馮太師年事已高,經不起久站,晏某先帶他去偏殿歇歇。”

    說著便攙著老太師,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將剩下的一堆爛攤子全都丟給了榮尋。

    兩個平日最倚仗的人都走了,榮尋一下也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緊張地在大殿上掃視一圈,視線落在了顧平川身上。

    顧平川隻覺得自己有點頭疼。

    這一議事,就議到了傍晚,眾人說得口水都要幹了,下朝後紛紛趕回家。顧平川則先來到文政殿找晏雲之和馮默,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晏雲之早就走了,隻留下老太師一個人,正趴桌子上睡得香甜。

    閆琰也趕了過來,從他身後扯個脖子往裏探頭看,撇嘴道:“師兄居然又偷跑?”

    顧平川無奈地歎了口氣。

    “哼。”閆琰感到深深不滿,就知道,現在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婚事,根本就是無心朝政。這世界上要真有人能被桑祈的所謂“美色”所惑,除了他晏雲之也斷不會有第二個。

    他可還記著呢。

    逼宮那天,他負責留在洛京城裏維護秩序,好不容易見到桑祈,都是當天深夜的事了。

    闊別已久,可算見到她平安無事,他一激動,三兩步跑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桑祈也很激動,回手抱他,並且在他的後背上狠狠地拍了兩下,差點沒把他肋骨拍斷。而後還熱淚盈眶地美其名曰,是因為看見他還活著太高興,一時情不自禁。

    不過看在蓮翩終於重拾笑顏的份上,他也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會兒,在桑府裏,蓮翩的表情可不是太好。

    廳堂裏圍坐了好幾個人,桑祈扶著額坐在主位,覺得自己腦袋嗡嗡作響,都快要爆炸了。

    她和晏雲之終於要成親了的消息一經公開,不少親朋好友都送了豐厚彩禮,來慶祝這王朝光複後的第一件大喜事。別說她的大伯桑崇,晏雲之的父兄等人,就連顧平川和閆琰都送了好幾大箱東西來,紛紛以兄長的名義給她添嫁妝。

    於是幾乎每樣東西都在桑府堆了好幾份。

    這不,今天晚上關於她成親那天到底要用哪套首飾,眾人就已經爭論了近一個時辰。都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可眼下她這屋裏的客卿們,卻是三個諸葛亮,湊成了一窩臭皮匠。

    她也不明白,蓮翩怎麽就對玉樹有如此大的敵意,自打回到她身邊,非要處處與玉樹做對。

    “小姐,我覺著你就用郎主給的這套挺好的,畢竟他是你族中長輩啊。”蓮翩指著一套紅瑪瑙打造的頭麵,義正言辭道。

    玉樹卻不太支持,溫聲反駁:“可是過門之後,小姐就是我們晏府的夫人了,理應用老夫人給的這套傳家寶。”

    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晏府每個夫人過門的時候,都是戴的這套頭麵。”

    “那是你們晏府的傳統,可這套白玉飾物,並不適合我家小姐啊。”蓮翩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著重強調了“我家小姐”四個字。

    要說吵架抬杠這件事,她教訓閆琰是綽綽有餘的,可麵對機靈沉穩的玉樹,還是無可奈何了些。

    因為每次玉樹都不接招,隻是平平淡淡地擺出自己的道理來,不將說話的重點放在回擊上,她也就每每好似一拳打進了棉花一般無疾而終。

    二人都總結了自己的觀點後,一旁的蘇解語也想了想,在這件事上倒是認同了蓮翩的說法,附和道:“確實阿祈用紅瑪瑙要更合適些。”

    拉到了一個支持者,蓮翩得意地朝玉樹挑挑眉。

    玉樹便將探詢的目光投向了屋裏的另一個人,也是唯一的男子——清玄君。

    清玄君懶散地把玩著手上的一根發簪,見三人都在看自己,勾唇笑道:“我倒是有個提議。你說桑家自家長輩給的東西,桑二應該戴著,有道理。她說晏府的世代傳家之寶,桑二應該戴著,也有道理。要我看,要不一起戴著算了……”

    一語既出,一屋子人都無言以對。

    桑祈隻覺得手上的青筋跳了兩跳。

    半晌後還是蘇解語第一個反應過來,無奈歎氣道:“哥哥……”

    “好了好了,我自己挨個戴一遍試試,你們趕緊去喝口水歇歇吧歇歇吧……”

    再吵下去也沒個結果,桑祈無力地擺擺衣袖,做出一副十分頭疼的樣子,連聲往外趕人。

    玉樹似是對最終她還是會聽從自己的意見頗有自信,聞言從容作了一揖,第一個飄飄然告退。

    蓮翩當然也不甘示弱,輕哼一聲跟了出去。

    待到清玄君抻著懶腰說著終於能喝口酒了也離開後,屋子裏隻剩下了桑祈和蘇解語,一同麵對一桌子的琳琅滿目。

    桑祈終於無限疲憊地歎息一聲:“成個親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