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之憂矣,我歌且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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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渺遠,琴聲蒼涼,配合得相得益彰。洛京人嗜好風雅,高門子弟自皆有音樂造詣,懂得欣賞,連閆琰之流也不例外。此時都沉浸在了這韻律中細細聆聽,有的闔眸冥想,有的邊微微頷首邊品著酒,有的偏了頭遠眺,一時整個庭院裏隻剩下樂聲。
桑祈自己也唱得投入,直到唱完才將視線向伴奏的人投去,驚訝地發現那人竟然是晏雲之。
他的長指還沒收,繼續在古琴上舞蹈,一撥一挑間,流瀉天籟。姿容絕世,白衣飄飄,即使在這樣一群天生貴胄之中,也顯得俊逸超群。
就在這時,剛剛還晴朗的天,轉瞬便陰了,風起,紛紛揚揚地下起雪來。雪花和風吹落的幾瓣臘梅,輕巧地落在了他的肩頭。
這樣的畫麵,配著他彈奏出的這樣的樂聲,直教人驚為天人。
晏雲之啊,晏雲之。
她突兀地想起一首詩裏麵的句子,“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噗,難道是因為覺得他像從天上來的仙人嗎?
桑祈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點,別扯了,就他那性子,還神仙呢,魔鬼還差不多。
那邊晏雲之似乎興致正濃,還沒彈完,她趁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樂聲上時,悄然起身離開了,漫無目的地向庭院深處走,心情如同這天氣一樣,突然變得陰霾。
這首歌謠讓她想起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的草原,不知何時才能再自由馳騁的天地間,永遠也無法再見的那些往日和故人。
情緒少有的低落,她自己都不知道就這樣把玩著手中的草葉呆坐了多久,直到一個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才恍惚回過神往來人看去——又是晏雲之。
難得的兩人獨處的機會,她此時卻不想送荷包,也不想求拜師,完全不想說話,隻看了他一眼便又轉了回去。
這倒讓晏雲之有點意外了,信步走到她不遠處,也坐了下來,側眸看看她低垂的眉眼,奇道:“原來桑二小姐也有傷感抑鬱的時候?”
……不開口還好,一說話就叫人火大,桑祈翻了個白眼,道:“當然會,人人都有*和低穀好吧,我又不是沒心沒肺的傻子。”
言罷歎了口氣,補充道:“若真是個懵懂無知的傻子倒好。”
“哦?”晏雲之長眉微揚,覺得這句話有幾分耐人尋味,追問了句:“說說,此話怎講?”
明明早就決定了不會對人提起的事,大概是因為此時心靈打開了脆弱的缺口,又碰巧他的聲線聽起來那麽溫涼可靠,竟然生出了傾訴的*。
桑祈稍加猶豫後,長歎一聲,講起了有關這首歌謠的故事。
“其實如你所見,我完全沒有音韻天分,琴彈得亂七八糟,歌唱得也不好,卻隻有這首歌謠爛熟於心,因為小時候姐姐教了我很多遍。”
關於桑家的情況,晏雲之略有耳聞,據說大司馬桑巍先後娶過兩任妻子,原配邵氏曾隨他四處征戰常年擔憂操勞,年紀輕輕便因病辭世,留下一子一女。數年後迎娶的續弦趙氏,也就是桑祈的生母,多年無所出後終於懷上一女,卻在產下她時難產而亡。同年,原配留下的長子戰死沙場。
於是有了個桑將軍乃天煞孤星,命中福薄,克妻克子的說法。不知是因為這個說法導致沒人敢嫁給他,還是他自己連失所愛太難過不想再承受,總之後來一直沒有再娶。家中便隻有桑祈和年長其十歲的姐姐桑禕兩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