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買單的時候要用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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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吹著酒巷子裏的燈泡,一閃一閃的催人發夢,也讓對生活本來就極不滿意卻高看自己的青龍心情不愉快。
他似乎從來沒有正經開心過,也沒有正視過自己的德性,可不,廚房裏響來一陣玻璃盤子落地劈裏啪啦的聲音,隻能是趙紫洗盤子時不慎跌落,聽著聲音她自己還跌倒了。
千般萬般小心護著的孩子和響雷一樣終於是哭了起來,這可憐的娃習慣了吵鬧和油煙卻還是敗給了疼痛,在跌倒時磕到了小腿。
青龍罵罵咧咧的踢開門,對著哭鼻子的娃娃和滿臉擔憂哄孩子的趙紫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本來以為他至少是在責怪把女兒傷到,言辭間卻在責罵她砸碎了盤子,絲毫沒有一點要把發妻從髒水裏扶起的意思,還嚷嚷著讓這對母女滾蛋。
對妻子簡稱為生不出兒子的臭女人,那態勢似乎是從他那不善良的母親那學來的罵街姿勢。
他要是和所謂的喝大酒臭男人一樣上手,邊上看的人還能拉扯勸勸佯裝和事老。
他的朋友似乎看慣了這一幕,臉上還帶著戲謔的笑,隻看一眼就繼續說今天賭局上的事,其中一個三角眼,頭發油的貼臉上的男子還不嫌事大的在邊上喊:“這火氣該去洗頭房了吧!”
其他人聽到一陣哄笑,讓青龍的臉一陣黑一陣紅的。再說另外一桌,打算結束這次了卻心事見麵的朱莉打算出發。
糾結的站起又坐下,覺得蹲在地上撫慰孩子的趙紫極為可憐,可對於她過去對自己的惡人行徑所作所為又相當不齒。
她在這兩者間徘徊不定,心中卻早已有答案,漸漸偏向不管不顧那一派,畢竟從她的角度這叫善惡終有報,墮落於此也叫老天有眼。
順理成章的拿順其自然來當自己不作為的理由。
林歇本來還麵色正常的看手機,可看到孩子還是哭個不停,想起自己的母親是不是也是如此承受著無用父親的謾罵,內心就極為不痛快。
女人本弱,為母則剛,可再是思索一番,他握緊的拳頭漸漸放下,從包裏掏出幾張百元鈔放在桌上。
錢拍在桌上的聲音挺大,也分散了老娘客青龍的注意力,眼睛在錢上就沒了正行,大呼這是財神爺上門。
在他的利益思考下罵損失的盤子似乎毫無意義,帶著一票兄弟,關上鐵拉門揣著一天的辛苦錢就往賭場裏走去。
林歇和朱莉並行走在路上,保持著一人的身位,路燈把兩人身影拉的老長。
朱莉踏著不規則的步伐可以看出酒勁上腦,她問起為什麽剛剛有意解圍卻不更加直接了當一些。
林歇解釋道:“在沒有糾葛的情況下,這件事和少女在公車上跌了一個狗吃屎你要不要扶的問題是一個道理,她有能力自己起來,滿心的對自己跌倒這事羞愧不堪,隻麵紅耳赤的祈禱這事趕緊翻篇大家該幹嘛幹嘛,那些看到自己白褲衩的最好原地爆炸忘記自己的存在,可這時若是善心大發的路人來扶起,她表麵上要說著謝謝謝謝,一邊還得接受附近人善意偽善的微笑,這本來就是一件比跌倒本身還要難堪的事情。”
“抱著孩子的趙紫能和少女並論?”朱莉聽起來放棄思考的和林歇扯歪理。
“是的。”說完後就閉口不講,不管喝暈乎的朱莉再怎麽問話都不說,就像是秘密說道一半戛然而止,說教到精彩地步就撒手人寰。
林歇喊了一輛出租車,在車麵前,問了朱莉幾個問題。
“你是幾點的飛機?”
“十一點。”
“你叫什麽名字?”
“朱莉。”
“好,拜拜,結婚的話,會叫你的,至少.......我說至少,今天你還挺像朱春霞的......很可愛。”
朱莉眼神一變,分明是受到了某種衝擊,就像是腦海裏的枷鎖撕碎開來,更像是一直知道的道理拍在臉上。
她突然有很多話想說,十分想說,但還是被那緊緊卡著的最後一道防線按壓著,說不出來,而司機著急讓她上車了。
林歇很禮貌的招招手,目視著出租車離開,等車消失,他的麵色恢複平靜,甚至有些陰雲,因為他發現,無論再怎麽消除芥蒂,自己對她還是厭惡,這極大可能是因為她和王思宇這層關係,已經不是美好初戀可以抵消。
他認為這是一次毫無意義的見麵,忘記之後,也權當不愧對自己。
但對於朱莉來說,這不是毫無意義。
她之所以喝酒,是因為她很想,很想把關於大光明教計劃在初雪時做的事情告訴林歇,但她不管喝多少,大腦有多眩暈,那一聲“小心!”都吐露不出來。
坐在出粗車上,她的眼角流下了類似於血的淚水,她猛地拍自己的胸口,在車上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小心!”
但這個距離,林歇已經聽不到了。
司機有些被嚇到,蒙圈問了聲:“你怎麽了?”
朱莉死屍一般躺在後座,她自知已經無法挽回:“對不起......”
司機見她恢複平靜,還和自己道歉,這才放下心,想美女應該不會是瘋子,繼續向著機場開去。
而那家酒巷裏的小店,關上鐵拉門之後女嬰兒睡在祖傳嬰兒床上,在不間斷的悉心搖擺下,終於是安靜睡著了。
始作俑者他的父親不在她呼吸的空氣裏,對與她來說也是幸運。
趙紫看到孩子甜甜的睡臉,就到了他們就在二樓的住房,有個簡單的梳妝台,鏡麵模糊,一看就是很少打理。
閣樓還是有些潮濕,通風不太暢快,趙紫弓腰擦拭鏡子,骨頭發出清脆的摩擦聲,這生活的重壓讓她連站著都艱難。
鏡子裏出現她的臉,她呆滯的望著自己,努力回憶竟然也想不起自己原本的模樣,隻有發根的微黃可以看出愛美的痕跡。
她摸索半天找到梳子,一遍一遍的梳著打結幹燥的頭發。
然後,把外套脫掉不斷擠壓肚腩上的贅肉,思考為何不反抗的變成這幅模樣。
她已經想不起上學時期欺負的女學生叫什麽名字,與她來說這隻是過往不懂事時的其中一件,驚歎於她變得如此漂亮,簡直是這一生親眼見過最美的女人。
她原本以為今日那對情侶回來欺辱自己,但是沒有。
稍微有些休息的時間,她都會在門縫間觀察他們。
談吐風趣,穿著得體的男人,嫵媚動人,舉止優雅的女人。
她從未在大排檔見過如此有氣質的男女。
而他們,正是和自己曾經站在同一起跑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