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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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若翾離開四季雅苑6號館之後,開了兩個小時的路才到郊區的墓園,墓園規模宏偉,構築精美,不僅環境景色幽雅,風景別致,還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
她憑借著幼年的記憶往墓園深處去,走了大半圈才尋到。墓碑前已經放了一束鮮花,她拿下墨鏡,望著碑上的照片,心口陣陣刺痛,眼眶微紅泛著眼花,跪在碑前說:“爸媽,我回來了,你們的女兒回來了。這麽久才回來看你們,你們會不會生女兒的氣。”
“爸媽,女兒真沒用,被人趕出榮家還差點死在那女人的手裏。還好有姑父姑姑。你們放心一定會回到榮家,一定不會辜負奶奶期望。”
舒若翾嚶嚶哀泣,睫毛下映著深深的青圈。忽然她笑了,笑容淺淡卻夾著一抹化不去的悲涼,撫 摸碑上的照片,萬般小心與不舍。
“今天他來看過你們了吧,我記得這是媽媽最喜歡的花。我想現在榮家裏,隻有他還會記得你們的忌日。對不起,翾兒……前幾天我去看過奶奶了,她笑得很慈祥。如果她還在,翾兒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樣田地。”舒若翾跪在墓碑前哭泣,將多年的委屈和傷痛一並宣泄出來。
“你們放心,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的回到榮家,重新掌管榮家,絕不能讓爺爺奶奶一輩子的心血落到她的手裏,希望你們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女兒。”
舒若翾在墓碑前跪了許久,最後鞠了三個躬,最後看了墓園一眼才離開。
彎曲的山路、筆直的公路、擁堵的街道,輾轉了半日,車停在了榮家大宅門前,鐵門禁閉,這是a市裏獨具特色的中式古典別墅建築,由榮氏的祖宅逐漸擴建至今。26棟相連中式別墅,園林、水池、亭台、小樓、花園、鍾樓……每幢別墅均有全套房、雙客廳、會客廳、書房、廚房、室內遊泳池等等。可謂是低調奢華,傳統又舒適。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沒有變,變的隻是人心。
大門緩緩敞開,一輛白色瑪莎拉力敞篷跑車開出,車上的女人停在門口似乎發現了什麽,叫醒正在打盹的保安,低聲訓斥了幾句就離開了。
那名滿腹怨氣的保安朝舒若翾走來,怒氣衝衝地敲她的車窗,可一見她那清麗的容貌,原本的怒氣消了大半,又瞧她開的車不差,猜想又是自家少爺的追求者。不覺放柔了聲音:“小姐這裏是私人場所,不能停車,請你離開。”
“不好意思,我的導航壞了,找不到博物館。”舒若翾說了一個博物館的名字,她在這裏生活了14年,對這裏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保安見她小心謹慎的詢問,沒有一絲懷疑,“哦,去博物館啊,你照著這條路直走,然後出了別墅園大門,右轉直開就能看到了,博物館的招牌很大很容易找的。”
“謝謝你。”舒若翾對著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保安見了頓時呆住了。
舒若翾遠遠瞟見他身後的一個人,快速的關上車窗,開車逃離這個讓她痛不欲生的地方。十年了,十年前她被無情的趕出榮家,每日提心吊膽,四處逃竄,若不是姑父尋她,恐怕她早就死了。心中的恨意難平,總有一日要他們加倍償還。
“小陳,剛才那是誰,怎麽走了?”榮少謙跑步回來,看見保安正和人說話,就走到他身後問他,為什麽那一瞬間他有種熟悉感。
“謙少爺,去自然博物館抄近路迷路,來問路的。”
榮少謙應了一聲若有所思,轉身回榮宅。今天是爸媽的忌日,一早他去墓地,把妹妹已經回國的消息告訴爸媽。隻可惜她至今不聯係自己,他私下問過姑姑很多次,姑姑隻說她想自然會聯係他,讓他再等等。站在榮氏大宅的門口,這樣不堪的家,她還會回來嗎?
十年前,他還在國外留學,得到奶奶過世的消息就立馬趕回來,妹妹已經不知去向。明知道這是一場陰謀,明知道這是那個女人刻意的,自己卻無能為力。他恨,恨榮家人,那是自己的親妹妹,還是個孩子,就那樣無情的被趕出榮家。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沒能保護好自己唯一的妹妹。
如果不是姑父姑姑透露消息,隻怕他至今還活在內疚與自責中。他一定要掌握整個榮氏,要妹妹堂堂正正、風風光光的回到榮家,更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傷過她的人。
榮少謙收起眼中的仇恨走進主院,庭院裏各自忙碌的仆人見到他都畢恭畢敬。他大步走進內室,走到餐廳,掃了一眼座上的人,自顧坐在主位上。
“大哥,你好慢啊,我們都快餓扁了。”雙胞胎榮嘉禾、榮嘉木捂著自己的肚子,瞪著靈動大大的眼睛,委屈地望著他。
榮少謙架不住兩個弟弟這樣撒嬌,揉揉他們的頭,說開飯。可當他看到桌上的大魚大肉的時候,心中的怒火再也抑製不住,將碗筷一放,“你們吃吧,我不吃了。”
“幹嘛啊,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開開心心吃飯,一回來就擺臉色。”她小聲嘀咕。
榮少謙停住腳步回頭,怒目而視,“你們可以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不代表我這個做兒子的不記得,想要我好聲好氣對著你,就把我妹妹找回來。”
“少謙!”主位旁坐著婦人,雍容華貴,不怒而威。抬頭看著他,慢聲慢語說:“你是榮家的少主,你想怎麽做一句話的事。你三嬸和嘉禾、嘉木難得回來,別壞了大家性質。”
“就是啊,哥。”
“別叫我,你沒資格這麽叫我。”榮少謙甩開她的手,“誰是我親妹妹,你我心知肚明。”說完不顧旁人挽留,毅然離開榮宅。
榮婧亦因為他的那句話,心驚膽顫,撲到淩薇的懷裏,委屈地哭訴。秦祉融搖搖頭,哄著自家寶貝兒子吃飯,當年的事太過突然,任誰也想不到。
如今榮家本家的人屈指可數,嫡係的也隻剩下榮博文和榮博明,一個中風,常年臥病在床;一個無心集團事業,周遊世界,所有的重擔全在長房長孫榮少謙的身上。
舒若翾回到四季雅苑6號館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西下,紅霞滿天,淩崎他們見她安全的回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小姐你回來了。”
“嗯,你們忙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獨自去酒窖裏挑了幾瓶葡萄酒,又取了一個高腳杯,脫了鞋直徑坐在泳池邊,兩隻腳泡在水裏,水很冰,一種冷到心底的冰冷讓人忍不住的打顫。隨手倒了一杯貴腐甜酒,一口喝下,不多時一瓶葡萄酒就見底了。
瑪麗見狀想去勸酒卻被淩崎拉住,搖頭,此刻舒若翾的傷痛他們無法觸碰,也許隻有這樣讓她發泄出來,才會好點吧。
接到淩崎電話匆匆忙忙趕回家的冷奕辰,走到客廳,找了一圈才發現在夜色、燈光籠罩下的人,她坐在水池邊背對著自己,一身黑衣,孱弱纖瘦的背影,像失落在世間的精靈,竟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孤單悲涼,他不由的心頭一緊,一種轉眼她便會消失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他悄然走近,地上已經空了四瓶的葡萄酒瓶,拿起酒瓶瞧了瞧,“貴腐甜酒、82年拉菲,舒若翾你真會挑酒。”
舒若翾睨了他一眼,嘟喃道:“小氣,不就四瓶酒嗎,又不是喝不起,明天賠你就是了。”她說的輕鬆。一瓶近十萬的酒,她喝的確實有些奢侈,不過她不在意,今天她隻想買醉。
十年,整整十年,誰都不懂她心裏究竟有多痛苦,人前她故作開心,可夜裏獨自一人的時候,恐懼、不安、膽怯、孤獨紛紛襲來的時候,她又是怎樣一個人咬牙撐著。
良久,舒若翾見身邊的人沒反應,伸手拉著他坐下:“冷先生,坐下來陪我喝酒吧。”
冷奕辰無視她對自己的稱呼,拿了身邊的杯子,脫了鞋和她一樣就這樣坐在泳池邊,一隻腳泡在水中,涼!這是他唯一的感覺。舒若翾修長的雙腿在水裏蕩漾,激起的水花濕了兩人半身。
“你今天請了一天的假,就是為了在家喝悶酒?”陪她喝了兩杯,冷奕辰問她,話中帶著幾分責問,隻因為這樣悲戚的舒若翾是他不願見到,萬念俱灰,毫無生氣。
舒若翾喝完杯中的酒,虛弱地靠在冷奕辰的肩上,半天才淡淡的開口:“冷先生,今天是我的生日。”有些哽咽,強忍一天的眼淚最終還是流下了,濕了他的衣。冷奕辰的祝福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她說,“今天也是我爸媽的忌日。”
冷奕辰微愣,祝福的話也停在了嘴邊,現在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看到舒若翾的眼淚滴落在他的手背,冷奕辰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心裏泛起一絲疼惜。
她是伯爵的養女,人人羨慕的天之嬌女,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聰慧、爾雅、靈動、高貴、能幹,熠熠發光讓人移不開目光。但他從來沒想過她會有這樣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