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 她在身邊,沒有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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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海裏遊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盡,放任海浪將我衝刷上岸,然後,我趴在沙灘上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肩膀上的傷口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不光如此,我感覺渾身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的疼,頭渾渾噩噩的,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張一山說的那番話。
“你沒良心,但我不能沒良心!”
“我是真把你當成親弟弟看待,親弟弟讓我背黑鍋,我怎麽能不背呢?”
“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對一凡和華哥下手?這樣的苦,我承受就夠了。”
……
這些話縈繞在我的腦海裏,伴隨著張一山那咚咚咚響的磕頭聲,真的叫我無比的心痛。
我望著漸漸沉悶下來的天氣,聽著遠處的悶雷,一顆心飄出了多遠。
天上突然下來一陣響雷,烏雲在天空中翻滾,相信大雨將至。肩膀那邊的傷口疼的更厲害了。隻是我依然沒動,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靈魂,失去了奔跑的力氣。
我以為自己早已經無堅不摧,一顆心也早已堅若磐石,直到此刻我才恍然明白,那就是我的心依然是那樣的怯弱柔軟,一碰就碎。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災星,我這樣的人,怎麽配腳蹼呢?如果當時我沒有和申城華相交,就不會和張一山他們認識,也不會給對方利用他們的機會,是我害了他們。
很快下起了瓢潑大雨,我躺在那裏,任由雨水打在我冰冷的身體上,漸漸的,我感覺好像有人在說話,撐起身體,我轉過身去,就看到楊一凡和申城華走了過來,看到他們兩個,我心頭一緊,隨機臉上就挨了一拳。
我勉強撐坐起來的身體瞬間倒下,睜開眼睛,我看到申城華拉著憤怒的楊一凡,楊一凡的手上還攥著拳頭,他憤怒的吼道:“耳海,你他媽是不是人?一山把你當兄弟,你竟然把一山當替罪羔羊?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我擦了一下嘴角,有血,不由低聲笑了起來,楊一凡憤怒的吼我,問我笑什麽呢?我沒回答他,而是努力撐起渾渾噩噩的身體站了起來。
申城華望著我說:“你為什麽不辯解?耳海,隻要你說你沒有這麽做,我們還是可以相信,你和一山都是被陷害的,可你為什麽不說?”
楊一凡咬牙切齒地說:“他為啥不說,難道你還想不明白嗎?因為他本來就無話可說,因為我們說的是事實!華哥,你難道忘了剛才一山臨走前跟我們說的話了麽?他說自己是被陷害的!”
申城華搖搖頭,說:“我不信,耳海,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眼中的你,就是一個有情有義,敢作敢當,敢愛敢恨的漢子,你怎麽會害一山呢?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說話,說話啊。”
我搖搖欲墜的看著他們兩個,心裏頭發了狠,一字一句的說:“說話?說什麽話?他本來就是我的替罪羔羊,如果不是看他有點用處,我也不會對他那麽好,把他給帶到部隊裏來了。”
說完,我就在那一個勁的笑。我感覺自己的笑聲那樣的叫人作嘔,我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瘋掉了,已經被壓抑的要瘋掉了。
申城華和楊一凡都愣住了,我想即使他們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我說出這麽無情無義的話,一定感到無比的震怒。兩人愣了許久,直到我踉蹌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才衝過來,一個一拳咂在我的後背上,一個一腳踹在我的腿上,我整個人撲在地上,根本無心躲也不想躲。
背後傳來一陣拳打腳踢,申城華和楊一凡此時此刻就像是發了病的瘋牛,不顧一切的狠狠揍著我,我將頭埋進沙子裏,笑著,哭著,吃了一嘴的沙,像一個可憐的小醜。
“你們在做什麽?”一道渾厚的,帶著怒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緩緩抬起頭。就見蘇廣廈陰沉著一張臉,憤怒的瞪著一雙眼睛,渾身戾氣的朝我這邊狂奔而來。
楊一凡和申城華卻沒有停手,楊一凡大聲喊道:“報告隊長,我們在修理人渣,這個男人該死!”
“胡說八道,滾開!”蘇廣廈大吼一聲。直接衝過來將兩人給扯開了,還踹了楊一凡一腳,然後將我扶起來,擔心的問我怎麽樣了。
我沒說話,也沒力氣說話。
蘇廣廈試了試我的額頭,說:“你發燒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他說完就把我背起來要走,可是楊一凡兩人卻擋在了我倆身前,楊一凡不甘心的喊道:“隊長,你不要被這個垃圾給蒙騙了,那手表就是他做的手腳,一山是無辜的,隊長,你英明神武。一定能查清楚的,對嗎?一定能還一山一個清白,對嗎?”
我趴在蘇廣廈的後背瑟瑟發抖,害怕,恐慌,如噩夢般席卷著我。而蘇廣廈卻異常堅定的說:“不,他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他。”
“但他親口承認了!”楊一凡發瘋一般吼道。
我知道,他和張一山的感情,就好像我和沈諾言的感情,也許很好的有很多,最好的,卻隻有那麽一個。
蘇廣廈淡淡道:“他承認了,就一定是他嗎?”
他說完這話就背著我走了,我歪著腦袋,看著整張臉都垮掉了的楊一凡和申城華,心裏頭無比的內疚,我之所以承認事情是我做的,不過是想和他們決裂,這樣的話,他們就不會被鮑雯那些人給盯上了。
可是這些想法。我不能說,所有的苦楚都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何況,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張一山,我有什麽資格在他們麵前裝好人,為自己洗白呢?
蘇廣廈走到半路上,突然歎了口氣,問道:“你這是何必呢?”
我沒說話,最委屈的人不是我,所以我沒資格裝可憐。
蘇廣廈見我不言語,也不再說話,隻是無聲歎了口氣。我就這樣被他背著一路來到了醫務室,到那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頭腦已經不清醒了。
醫生見我這樣,趕緊讓人把我給抬進去,然後給我做檢查,再然後我就聽到她在那裏說話,說了一串話,我卻一個字也聽不清楚,直到最後沉沉入睡。
再醒來的時候,我感覺身上依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身上冷汗直冒,有一雙溫暖的手,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叫我倍感安心。
我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臉擔心的宋佳音,她見我醒來,眼中帶著欣喜。說道:“你總算是醒了。”
“你們準備怎麽安排張一山?”我上來就問道。
這是第一次,我在與她重逢之際毫無喜悅之感,一看到他,我就想到自己將自己最好的兄弟親手毀了,又怎麽會開心呢?
宋佳音微微蹙眉,眼底帶著少許失望,但她很快就調整好情緒,望著我說:“你不用擔心,國家已經把他安排到了一個地方,在那裏,他會有更好的發展。而且,我也會親自找他,跟他解釋你的難處,讓他知道你的選擇和做法,其實是最大程度上的保護了他。”
我沒說話,心裏頭卻感到厭惡,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厭惡什麽。
宋佳音這時說道:“陳名,上頭給你放了十天假,這十天假是專門給你用來放鬆的,你的神經被壓迫的太緊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否則你的精神狀態會越來越嚴重,再這樣下去,你會毀了你自己的。”
我皺了皺眉,想到自己之前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知道宋佳音沒有危言聳聽,因為我的精神狀態的確越來越差了,但我不想休息。我說:“我不需要放鬆,我想訓練,我想早點結束所謂的任務,挖出我爸的那些仇人,為我爸洗刷冤屈,那樣的話,我才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這種任人擺布,連喜怒哀樂都要按照劇本走向表演的日子,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過。”
宋佳音緊緊抓著我的手,溫柔的說道:“凡事欲速則不達,陳名,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是。你也要為自己的身體考慮,如果你繼續這樣,沈諾言他們也會很擔心的。”
提起沈諾言他們,我心裏的鬱氣慢慢的消散,我看向宋佳音,此時她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擔憂,我歎了口氣。說:“我怎麽了?身體狀態怎麽會這麽差?”
宋佳音心疼的說:“醫生說你在受傷的情況下淋了雨還在海裏泡了那麽久,傷口感染發炎了,又高燒不退,加上心情鬱結,一直昏迷了好幾天,要想恢複過來,還得仔細養著。”
沒想到我竟然這麽的‘脆弱’,看來,就算再厲害,身體素質再高,我也不過隻是個尋常人而已,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
我沉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宋佳音搖搖頭,說:“沒關係。隻是你以後不要再這麽折騰自己了。”
我點了點頭,問宋佳音:“你這麽明目張膽的過來,不怕被人發現嗎?”
宋佳音淡淡道:“我們現在在一處私宅養傷,四處都有眼線盯著,不會被人發現的。”
我掃射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真的不在部隊的醫院,而在一個看上去挺溫馨複古的小房間裏。難怪宋佳音敢肆無忌憚的呆在我的身邊。
我說:“公羽青怎麽樣了?”
“上頭利用張一山的證詞,證實了公羽青勾結惡狼組織,企圖謀殺國家棟梁,已經被抓起來,很快就會被槍決了。當然,說是很快,但這是我的內部消息,具體的消息還沒有通知下去。”宋佳音說著,起身來到不遠處的桌子前,將一鍋熱氣騰騰的粥端過來,說:“餓了吧?我給你熬了你最喜歡吃的菜粥,嚐嚐?”
我點了點頭,心裏感到溫暖。老實說,自從進了部隊,我就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和宋佳音這樣獨處的機會,所以現在感覺跟做夢一樣。
宋佳音問我這十天假有什麽安排?
我想了想說:“我準備去見鮑雯,我想,她也一定很想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