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澀的海風灌進鼻腔時，陸沉的鎧甲還沾著海眼金網的餘溫。
    他踩著浪尖躍起，金黑雙色的甲胄在陽光下流淌，像被撕開的戰旗——直到視線掃過那方礁石。
    蘇璃單膝跪在礁石上。
    銀紅長發被海風扯成亂麻，平時筆挺的神紋鎧甲裂成蛛網，右肩甲片半掛著，露出下麵滲血的肌膚。
    她掌心托著枚淡金色結晶，神紋在表麵流轉如活物，嘴角血漬未擦，卻還在笑。
    "蘇璃......"陸沉喉頭發緊，剛要衝過去，她突然抬頭。
    銀紅瞳孔裏翻湧著陌生的光，像困獸撞碎了枷鎖。
    她用口型說"小心他"，身後血口正咧開，陸淵的虛影浮在紫霧裏，半枚卡環的紫芒刺得人睜不開眼。
    "咳......"
    這聲輕咳像根鋼針刺進陸沉心髒。
    蘇璃的肩頭劇烈顫動，淡金結晶從指縫滑落，摔在礁石上碎成星芒。
    她仰起臉時，唇角溢出更多血，染紅了鎖骨處未剝落的甲片："別......管我！"
    話音未落，她發間突然浮現細密裂紋。
    陸沉瞳孔驟縮——那是神紋在崩解。
    銀發紅絲從裂紋裏滲出來，本該護住她的神紋鎧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下麵泛著青灰的皮膚，像是被什麽力量從內部灼燒。
    "是"天道鎖鏈"！"
    白無涯的聲音突然撕裂海浪。
    陸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白叔已踉蹌著站在他身側，青銅麵具裂成兩半，露出下麵蒼白如紙的臉，金血順著下巴滴進海水，"她強行激活了女武神終極形態。
    那丫頭......"他伸手想去抓蘇璃的方向，卻被海風卷得踉蹌，"用血脈燃燒換你熔解雙生熔爐的時間，天道在反噬她的越界！"
    陸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瘋狂翻動卡牌係統，指尖在虛空中劃出殘影——【生命甘露】卡紋模糊，【聖愈禱言】直接碎裂成光點，連最基礎的【止血符】都在卡環裏震顫，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了咽喉。
    "雙生之力失衡......"他嗓音發啞，終於想起鎧甲內側震動的青銅殘片，想起陸淵掌心那半枚卡環。
    原來不是熔爐完成了熔煉，是陸淵在幹擾他的係統，連治療卡都被壓製了。
    "蘇璃！"他踉蹌著撲向礁石，卻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
    蘇璃抬頭看他，血汙糊住的眼睛裏突然溢出水光："退開......別被鎖鏈牽連......"
    "我不退！"陸沉反手捏碎一枚藏在卡環裏的暗紋卡牌。
    時空回溯的藍光在掌心炸開，他眼前閃過蘇璃躍入海眼的畫麵——那時她還穿著完整的神紋甲，回頭對他笑："阿沉，我去去就回。"可回溯的藍光剛觸到蘇璃的衣角，便"嗤"地一聲熄滅，像被什麽更高階的力量截斷。
    "沒用的......"蘇璃扯下肩頭最後一片鎧甲碎片，用盡全身力氣擲向陸沉。
    碎片擦過他耳畔時，他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弑心劍殘片......熔煉它......這是女武神血脈的......"
    話沒說完。
    蘇璃胸口突然綻開金色棋盤紋路，十二道金色鎖鏈從雲端貫穿而下，穿透她的左肩、右肋、腰腹，像串起提線木偶的線。
    她整個人被扯離礁石，銀發在風中狂舞，血珠順著鎖鏈滴落，在海麵砸出細小的血花。
    "不——！"陸沉的卡環突然發燙，青銅殘片在鎧甲下灼出焦痕。
    他瘋了似的衝向鎖鏈，卻被陸淵的虛影擋住去路。
    那道虛影舉起半枚卡環，紫霧裏傳來冷笑："天道最恨越界者，你猜她能撐過幾息？"
    "閉嘴！"陸沉揮拳砸向虛影，卻穿透了它的身體。
    他轉身看向蘇璃，正撞進她染血的眼睛裏。
    她嘴唇動了動，這次他看清了——"快走"。
    海風突然變了方向。
    遠處傳來一聲輕笑，像春夜融雪時冰棱墜落的脆響。
    陸沉猛地轉頭，卻隻看見海天交界處翻湧的陰雲。
    那笑聲卻清晰地鑽進他耳朵裏，帶著幾分熟悉的甜膩："天道棋局，總要有人當棋子......"
    蘇璃的鎖鏈突然收緊。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卻還是對著陸沉笑。
    陸沉的卡環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裏炸響：【檢測到神話級能量波動，是否開啟戰神模式？】
    他盯著蘇璃被鎖鏈貫穿的身影，指甲縫裏滲出血來。
    "開。"
    墨傾城的輕笑裹著腥甜的海風撞進耳膜時，陸沉的指甲正嵌進蘇璃染血的發梢。
    他抬頭的瞬間，瞳孔裏炸起猩紅——海天交界處翻湧的陰雲裏，那抹月白裙裾正踩著碎浪而來，發間銀鈴輕響，與記憶裏給病中他送甜粥的青梅竹馬重合，卻又在觸及她眼底翻湧的墨色漩渦時徹底崩碎。
    "選？"陸沉喉間溢出破碎的笑，指節捏得哢嗒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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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璃被鎖鏈扯高的身體在他餘光裏晃成血影，十二道金鏈穿透她身體的位置正滲出幽藍光霧，那是天道在抽取她的本源。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蘇璃蹲在庭院裏擦拭弑心劍殘片時的側臉，她說"阿沉，我總覺得這劍缺的不是劍身，是持劍人的決心"，原來那時她就開始往血脈裏種引了。
    "要她的命？"陸沉反手將雙生卡環狠狠插入礁石。
    青銅與金黑交織的卡環觸地瞬間，地麵裂開蛛網紋，劍紋如活物般爬滿整片海域——那是他用係統核心刻在卡環裏的弑神棋盤，"還是要阻止你家主子？"他仰起臉，額間戰神模式的符文灼燒著皮膚，"我陸沉什麽時候需要選？"
    墨傾城的腳步頓在離他十步外的浪尖上。
    她眼尾的淚痣隨著笑意輕顫，卻在觸及弑神棋盤的刹那瞳孔微縮："你瘋了？
    這棋盤會把你和她的命線纏在一起！"
    "瘋？"陸沉的卡環突然發出蜂鳴，蘇璃被鎖鏈貫穿的傷口滲出的血珠正順著棋盤紋路往他掌心淌。
    他能清晰感知到她的生命力在流逝，像握不住的沙，"我早該瘋的。"他盯著蘇璃染血的唇，她還在笑，用口型說"阿沉，我疼"，這讓他的心髒突然抽痛，"從她為我擋下第一刀開始，從她跪在我床前說"少爺，我陪你擺爛"開始——"
    "夠了！"白無涯的低喝像淬了冰的刀。
    陸沉這才發現白叔不知何時跪在了他腳邊，青銅麵具徹底碎裂，露出下麵半張爬滿暗紋的臉。
    老人的右手正按在自己胸膛上，指縫間滲出的金血裏浮著半枚菱形碎片，"初代殘魂的規則豁免權，能讓你暫時掙脫天道鎖鏈的壓製。"他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但會加速你與陸淵雙生之力的融合......"
    "要多久？"陸沉的呼吸突然急促。
    蘇璃的銀發正在褪色，原本的銀紅逐漸變成蒼白，那是神紋崩解到靈魂層麵的征兆。
    "三息。"白無涯的左手死死攥住陸沉的手腕，金血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蔓延，"三息足夠你......"
    "夠了。"陸沉打斷他的話，反手握住那枚還沾著白叔體溫的碎片。
    碎片觸膚的瞬間，他聽見靈魂深處傳來裂帛聲，像有什麽枷鎖被強行扯斷。
    他沒有猶豫，直接將碎片刺入心口——劇痛從心髒炸開，卻在觸及蘇璃的血線時化作暖流。
    十二道金鏈突然劇烈震顫，貫穿蘇璃身體的部分開始崩解，"蘇璃！"
    "阿沉......"蘇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她垂落的手突然抓住陸沉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陸沉這才發現她殘破的神紋鎧甲不知何時化作銀色鎖鏈，正纏上他的手臂，"帶我去......混沌海精靈的居所。"她的眼尾滲出血淚，卻笑得像當年在暴雨裏給他撐傘時那樣，"我早讓人把女武神血脈封印在那裏了......"
    "你什麽時候......"
    "別問。"蘇璃的手指輕輕按在他唇上。
    她的瞳孔裏浮起細碎的星芒，是精靈族特有的記憶碎片，"上次你說想找混沌海的汐影要治愈神藥時，我就......"她的聲音突然斷了，鎖鏈猛地收緊，拽著陸沉往深海墜去。
    墨傾城的尖叫從頭頂傳來："陸沉！
    那是吞噬之眼的領域！
    你瘋了嗎——"
    陸沉沒有回頭。
    他能感覺到下方海麵正在翻湧，某種龐大的、帶著腐蝕氣息的力量正在蘇醒。
    蘇璃的鎖鏈纏得他生疼，卻讓他清晰地感知到她逐漸穩定的心跳。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她的銀發正在重新泛起銀紅，神紋崩解的裂紋裏滲出淡金色微光，那是血脈封印被激活的征兆。
    "抓緊我。"他低喝一聲，卡環中的青銅殘片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兩人墜入漩渦的瞬間，陸沉瞥見海麵下浮起一座由墨色漩渦構築的宮殿，宮頂鑲嵌著的吞噬之眼正緩緩睜開，而宮殿最深處，有個裹著海藍色長發的身影盤坐在光繭中——
    "汐影......"他聽見蘇璃用氣音說出這個名字，隨後兩人的身影便被漩渦徹底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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