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是被掌心的刺痛驚醒的。
    他撐著床頭櫃坐起時，後頸還沾著冷汗。
    窗外的晨光透過紗簾斜斜切進來，在左手卡牌環上投下一道金邊——那枚曾被白無涯以殘魂淬煉的青銅環，此刻正爬滿蛛網狀的裂紋。
    裂紋裏泛著極淡的銀紅，像被揉碎的星子，與他暗金色的血液在皮膚下形成詭異的共振。
    "青銅與暗金的共鳴率...正在逆轉。"他喉間發澀，指尖輕輕撫過裂紋。
    皮膚剛觸到環身，掌心突然泛起灼燒般的熱意，銀紅微光順著指縫竄上來，在他眼前凝成半透明的人影。
    是蘇璃。
    她的神魂比昨日消散時更淡，發梢的銀紅在晨光裏幾乎透明，卻仍固執地維持著女武神的輪廓。
    神紋鎧甲的碎片在她身周漂浮，每一片都流轉著熟悉的戰紋——那是她曾用身體為他擋下混沌尖刺時，被擊碎的甲胄。
    "蘇璃？"陸沉呼吸驟然一滯，手指不受控製地去抓她的手腕。
    指尖穿過半透明的虛影，帶起一片細碎的光屑。
    他喉嚨發緊，"你不是..."
    "觀測者的錨點還在。"少女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雪，"我在光紋裏留了一縷殘魂，剛才感受到你掌心的共鳴波動..."她突然頓住，目光凝向卡牌環的裂紋深處。
    墨色霧氣從裂紋中湧出。
    那是墨傾城的臉，卻比記憶裏更扭曲。
    眼尾的紫痣脹成深紫色的瘤，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尖牙："小陸沉，你以為燒了我的肉身就能斬斷觀測者？"她的聲音裏混著無數重疊的低語，像有千萬隻蟲子在啃噬耳膜，"他們的規則早就在你最珍惜的人身上種了根——"
    "滾出去！"陸沉暗金血液在血管裏炸響，左手卡牌環突然發燙。
    他反手攥住自己的手腕，卻見蘇璃的神魂正被霧氣拉扯著往裂紋裏鑽。
    她銀紅的發絲纏上他的指尖，神紋鎧甲的碎片"叮"地一聲，刺入他掌心的血珠裏。
    刺痛讓陸沉瞳孔收縮。
    他看見神紋順著血液爬滿小臂，在皮膚下勾勒出瓦爾基裏戰矛的輪廓。
    蘇璃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混沌規則的錨點正在被觀測者體係侵蝕！
    這枚鎧甲碎片能暫時穩住共鳴率，但..."她的身影開始閃爍，"青銅熔爐的漩渦在吞噬我的存在痕跡..."
    "我不要你再犧牲！"陸沉抓住她逐漸透明的手，暗金血液順著鎧甲碎片的紋路湧進卡牌環。
    裂紋裏的墨霧被血浪衝散，卻又有更多觀測者的虛影從深處浮起——那些麵容與陸淵重疊的影子咧著嘴笑，每一道笑紋都在啃噬蘇璃的神魂。
    "聽話。"蘇璃突然笑了，指尖輕輕點在他眉心。
    陸沉眼前閃過無數畫麵：暴雨夜替他擋下異能者攻擊的背影，熔爐前替他穩住卡牌融合的神紋，還有消散前那句"這次我守住你了"。
    她的神魂已經淡得像一片雲，卻仍在用力將鎧甲碎片往他掌心按，"你要成為卡牌之神，不是嗎？"
    "可我隻要你活著！"陸沉嘶吼著，另一隻手攥緊床頭的被褥。
    布料在暗金血液裏化為齏粉，他卻感覺自己像在抓一把流沙——蘇璃的指尖正從他指縫間消失，神紋鎧甲的碎片徹底沒入他掌心，在卡牌環上烙下新的紋路。
    裂紋裏的墨霧突然退潮。
    陸沉急促地喘著氣，看著自己掌心新浮現的戰紋，又抬頭去尋蘇璃的身影——那裏隻剩一片銀紅星屑，正在被卡牌環的青銅漩渦緩緩吞噬。
    "觀測者的低語..."墨傾城扭曲的臉最後一次浮現在裂紋裏，"會在你最鬆懈的時候，啃斷你的喉嚨——"
    "砰！"
    金屬碎裂聲突然從頭頂傳來。
    陸沉猛地抬頭。
    晨光裏，一片青銅麵具的碎片正懸浮在卡牌環上方。
    那是白無涯常年戴著的麵具，邊緣還沾著未完全消散的熔爐之火，在空氣中投下細長的影子，像一柄懸而未決的劍。
    白無涯的青銅麵具碎片在晨光裏晃了晃，邊緣的熔爐之火突然凝成一行流動的銘文。
    陸沉喉結滾動，暗金色的血液在眼底翻湧——那是白無涯用虛空熔爐刻入他神魂的「終末密語」，隻有在卡牌之主瀕臨絕境時才會顯形。
    “虛空熔爐的最後一道指令是……”麵具碎片發出嗡鳴，青銅洪流從裂紋中傾瀉而出，與陸沉掌心暗金色的血液糾纏成螺旋狀的光渦。
    他後槽牙咬得發疼，突然發現指尖的時間回溯能力像被無形的鉗子夾住了——原本3秒的回溯時限正在瘋狂坍縮，0.9秒、0.3秒、0.01秒，最終定格在比眨眼還短的刹那。
    “怎麽回事？”陸沉踉蹌著扶住床頭櫃，暗金色的血液在血管裏發出爆裂聲。
    他能清晰感覺到係統核心處傳來的撕裂感，像是有雙無形的手正把「天道卡牌係統」往混沌規則裏拽。
    這時，卡牌環的裂紋突然劇烈震顫，墨色霧氣翻湧著凝聚成新的人形——那是陸淵的臉，卻在眨眼間扭曲成墨傾城的輪廓，嘴角還掛著與記憶裏如出一轍的甜笑，“小陸沉，你以為燒了我的肉身就能斬斷觀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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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這不是墨傾城。
    陸沉瞳孔驟縮。
    眼前的“墨傾城”眼尾紫痣泛著幽光，每一寸皮膚下都湧動著混沌印記特有的暗紋，那是他在鏡像空間裏見過的、陸淵吞噬法則時的征兆。
    “混沌之神的誕生……”她伸出手，指尖長出墨色倒刺，“需要觀測者的完美容器——而你，就是天道體係為我們準備的禮物。”
    話音未落，陸沉突然感到神魂深處傳來割裂般的疼。
    他看見自己的意識海分裂出一片陰影，那是另一個“陸沉”，穿著與他相同的舊t恤，卻用陸淵的聲音嗤笑：“真以為能靠蘇璃的殘魂擋下觀測者的侵蝕？你的每一次回溯、每一張卡牌，都是他們用來定位的坐標。”
    “閉嘴！”陸沉反手拍向自己太陽穴，暗金色的血液順著指縫滴落，在地板上綻開妖異的花。
    這時，銀紅星屑突然在他頭頂凝聚——是蘇璃的殘魂，她的身影比之前更淡，卻強行撕裂了一道時空裂縫，“用我的神紋鎧甲作為混沌規則的最後屏障！”她指尖劃過自己胸口，最後一片完整的神紋甲片從中飛出，帶著她僅剩的神魂之力，“陸沉，抓緊我！”
    陸沉想也不想就伸出手。
    可當他的指尖即將觸到蘇璃時，墨色倒刺突然穿透時空裂縫，纏住了她的腳踝。
    “小丫頭片子，也配跟我搶容器？”墨傾城的殘魂從倒刺裏鑽出來，麵容恢複成陸沉記憶裏的清甜模樣，“你護著他十年，我陪了他二十年——憑什麽你的殘魂比我頑固？”
    蘇璃的銀紅發絲瞬間變得灰暗。
    她咬著唇，神紋甲片卻仍在往陸沉掌心鑽，“因為……我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暴雨夜他被異能者打斷肋骨，卻笑著說‘反正明天就能回溯’；熔爐爆炸時他把我推出安全區，自己被碎片紮成篩子……這樣的陸沉，不該死在觀測者手裏。”
    “所以你就用神魂當燃料？”墨傾城的殘魂突然猙獰起來，倒刺刺進蘇璃的肩胛骨，“他要當卡牌之神，就必須踩著所有人的骨頭往上爬！你以為他會為你停下？看看他的眼睛——”
    陸沉猛地抬頭。
    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蘇璃眼底：暗金色的血液染紅了半張臉，左手卡牌環的裂紋裏湧出青銅與墨色的交織光流，連瞳孔都開始泛出混沌特有的暗紫。
    那不是他，那是……觀測者的容器。
    “蘇璃，鬆手！”陸沉嘶吼著去抓她的手腕，可指尖再次穿透虛影。
    神紋甲片徹底沒入他掌心，卡牌環的裂紋卻突然逆轉，開始吞噬蘇璃最後的星屑。
    “聽話……”她最後一次對他笑，“去掀了觀測者的棋盤。”
    時空裂縫深處突然傳來千萬道低語。
    那聲音像是來自極遠的過去，又像是近在耳畔的呼吸：“弑神儀式尚未完成。”陸沉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是他在鏡像空間裏聽過的、陸淵吞噬法則前的征兆。
    他低頭看向卡牌環，發現青銅旋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裂紋裏開始滲出與陸淵同款的混沌暗紋。
    “哢嚓。”
    細微的碎裂聲從頭頂傳來。
    陸沉抬頭，看見白無涯的麵具碎片徹底崩解，熔爐之火在空氣中劃出最後一道光痕。
    那光痕裏，浮現出一行逐漸消散的字跡：「觀測者的重生，需要七次弑神儀式。而你，已經是第三次……」
    窗外的晨光突然變得刺目。
    陸沉捂住眼睛，再睜眼時，卡牌環的青銅旋渦已經蔓延到他小臂。
    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意識深處蘇醒——那是觀測者的意誌，是陸淵的影子，是……
    “嗡——”
    空氣突然震顫。
    陸沉瞳孔收縮，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陌生的笑。
    而在他看不見的背後，卡牌環的青銅旋渦正分裂成無數細小的光流，順著窗縫鑽向天際，像是在召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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