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意識在混沌中翻湧，像被投入沸水的碎紙片，剛要徹底消融，卻被一道幽藍光幕兜住。
    他聽見骨骼錯位的脆響，再睜眼時已置身於青銅旋渦的最深處。
    四周漂浮著無數菱形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時空的自己——在巷子裏被混混圍毆的、在係統空間裏召喚卡牌的、在星環上與陸淵對峙的。
    而正中央懸浮的羊皮紙突然展開，泛黃的紙頁上，初代觀測者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耳膜：\"守墓人...是你與陸淵的混沌融合體——\"
    \"轟！\"
    陸沉的胸腔傳來撕裂感。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軀體正在分裂，皮膚下滲出銀線，像被無形的剪刀裁開，不多時便分出二十三具鏡像。
    每具鏡像都握著一枚形態各異的混沌印記：有的纏繞著北歐神話的世界樹枝，有的嵌著華夏青銅鼎的紋路，最邊緣那具甚至握著他第一次覺醒係統時，從舊書攤淘來的褪色撲克牌。
    \"這是...其他世界線的我？\"陸沉的瞳孔劇烈收縮。
    二十三具鏡像同時轉頭，有的露出他慣常的吊兒郎當笑，有的眼神冷冽如刃，最中間那具的指尖正滴著黑紫色能量——和此刻他被扯出的心髒上的混沌印記如出一轍。
    \"哥哥！\"
    量子鏈接裏傳來蘇璃帶著哭腔的喊。
    陸沉猛地抬頭，看見本該在規則洪流裏掙紮的銀發女武神正懸浮在黑洞矩陣上方。
    她的身影突然泛起漣漪，像一滴墨滴進清水，分裂成金色與黑色兩個蘇璃。
    金蘇璃的神紋鎧甲流轉著太陽般的光，黑蘇璃的瞳孔卻泛著深淵般的暗，兩人同時開口：\"你的背叛...是觀測者棋盤上的最後一枚棋子——\"
    \"蘇璃？\"陸沉的意識急轉，喉嚨發緊。
    他想起三天前在庭院裏，蘇璃紅著臉把熱牛奶塞進他手裏的模樣；想起上個月星環大戰時，她為他擋下致命一擊，神紋鎧甲碎成星屑的瞬間。
    可此刻黑蘇璃的指尖正凝聚著規則碎片，金蘇璃卻在將自己的神魂揉成光網，朝著黑洞矩陣的吸力撞去。
    \"傻丫頭...\"陸沉想伸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正被另一股力量鉗製。
    虛空熔爐的轟鳴震得他耳膜生疼，白無涯的殘魂從熔爐核心衝出來，青銅麵具下的雙眼燃著幽綠火焰：\"啟動【初代熔爐】的...混沌解構程序——\"
    陸沉這才注意到，原本懸浮在星環上的虛空熔爐正在膨脹，爐身浮現出他從未見過的古老符文。
    白無涯的殘魂幾乎透明，每說一個字都有細碎的光點從他體內飄走，但他仍死死攥著熔爐的操縱杆，青銅洪流如活物般竄出，卻沒有衝向黑洞矩陣，反而纏上了陸沉的左手。
    \"痛！\"灼燒感從手腕直竄天靈蓋。
    陸沉看著自己的左手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下麵流動的銀色代碼——和混沌印記表麵的代碼一模一樣。
    他突然想起初代觀測者眉心的青銅紋路，想起腕間卡牌環的觸感，喉嚨裏溢出一聲苦笑：\"原來...你早就把鑰匙埋在我身體裏了。\"
    白無涯的殘魂開始消散，麵具下傳來低笑：\"小友，觀測者的代碼...本就是用來承載規則的容器。\"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去看看...你心髒裏的混沌印記。\"
    陸沉低頭，被扯出的心髒仍在跳動，混沌印記表麵的初代觀測者人影此刻清晰如鏡——那男人的眼睛，竟和他腕間卡牌環的青銅紋路完全重合。
    \"原來這局棋，從你隕落時就開始布了。\"陸沉的意識逐漸清明，混沌印記突然發出蜂鳴，二十三具鏡像同時舉起混沌印記，黑色能量如巨蟒般竄向黑洞矩陣。
    金蘇璃的光網與黑蘇璃的規則碎片在半空相撞，炸出刺目白光，暫時遏製了黑洞的吞噬。
    可就在這時，墨傾城的虛影突然泛起異常的漣漪。
    陸沉眯起眼，看見她發梢的黑色規則碎片正在分裂，每一片碎片裏都映出一個小小的她，嘴角掛著同樣的冷笑。
    \"哥哥，你以為...這就是終局了？\"
    最後那句低語混著規則破碎的雜音鑽進陸沉耳中時，他的左手已完全化作銀色代碼。
    代碼順著手臂竄向心髒，混沌印記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
    整個星環劇烈震顫，二十三道世界線的機械轟鳴同時拔高，像是某種倒計時的前奏。
    青銅旋渦的震顫幾乎要撕裂陸沉的意識海。
    他望著空中炸裂的墨傾城虛影，那些分裂出的鏡像每一張都與記憶裏的青梅竹馬重疊——紮著馬尾在巷口等他的、偷穿他外套縮成團子的、在家族宴會上被長輩誇讚時耳尖泛紅的。
    可此刻每具鏡像的瞳孔都泛著冷鐵般的灰，指尖握著的混沌印記形態各異，有的嵌著西方教廷的聖痕，有的纏著東瀛百鬼繪卷的紋路，最前排那具甚至握著他十六歲生日時送她的琉璃發卡，此刻正滲出腐蝕規則的黑液。
    \"規則墳場的真相...是永恒輪回的祭壇——\"
    十六道鏡像同時開口，聲線像被扭曲的琴弦。
    陸沉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終於在這些重疊的話音裏捕捉到一絲不同的頻率——那是墨傾城真正的聲線，混著哭腔的尾音：\"哥哥，我不想當棋子...\"可下一秒，黑液湧進她的喉管，將那句話碾成齏粉。
    \"是被混沌印記寄生了。\"陸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銀色代碼在皮膚下翻湧如活物。
    他想起三天前在老宅閣樓翻出的舊日記，墨傾城用蠟筆寫著\"要當哥哥最勇敢的小尾巴\"的字跡，突然明白為何她總在月圓夜捂著太陽穴說頭疼——那些混沌碎片早就在她靈魂裏生根，把鮮活的姑娘醃成了提線木偶。
    \"蘇璃！\"他猛地抬頭，正看見金蘇璃的光網被黑蘇璃的規則碎片撕出裂痕。
    銀發女武神的嘴角溢出金血，神紋鎧甲上的太陽圖騰正在褪色，而黑蘇璃的指尖已經觸到了黑洞矩陣的邊緣，那裏正滲出粘稠的法則原液，像巨獸的唾液。
    \"不能讓她融合法則。\"陸沉的心髒突然傳來灼燒感，被扯出體外的混沌印記正在發燙，初代觀測者的人影在印記表麵若隱若現，仿佛在催促什麽。
    他想起白無涯消散前的話\"觀測者的代碼是承載規則的容器\"，突然福至心靈——自己這具被代碼侵蝕的軀體，或許正是打開鏡像核心的鑰匙。
    \"啟動卡牌之主的...鏡像湮滅協議！\"
    陸沉的吼聲混著規則碎裂的炸響。
    他將混沌印記狠狠拋向虛空，銀色代碼順著手臂竄入印記，在半空炸出青銅色的旋渦。
    暗金黑洞矩陣突然劇烈收縮，與青銅旋渦撞在一起的瞬間，時空像被揉皺的紙頁，裂縫深處滲出幽藍光芒，一行猩紅數字正瘋狂跳動：000259。
    \"自毀程序？\"陸沉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二十三具世界線鏡像突然同時跪地，混沌印記上的紋路全部轉向他，那些或吊兒郎當或冷冽如刃的麵容此刻都露出釋然的笑——原來這些鏡像根本不是敵人，而是不同時間線的自己留下的\"保險絲\"，在最終時刻為他獻祭能量。
    \"你終於...成為永恒的棋子——\"
    守墓人的虛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黑洞邊緣，它的身體像被無數把刀切割，每道裂痕裏都滲出與陸沉相同的銀色代碼。
    陸沉這才發現，所謂守墓人根本不是獨立存在，而是由他與陸淵的代碼碎片、二十三具鏡像的執念、甚至初代觀測者的殘念共同編織的\"局\"。
    此刻它的聲音裏帶著解脫般的喟歎：\"時間回溯...鎖定永恒負一。\"
    \"什麽？\"陸沉的指尖突然失去溫度。
    他習慣性地想發動時間回溯3秒的能力，卻發現意識海深處的係統空間一片死寂，平時亮著微光的回溯倒計時牌上，紅色數字正不斷跳動著\"1\"——這意味著他每做一個選擇，都要承受比正常時間線多一倍的代價，再無回頭路。
    蘇璃的尖叫刺穿所有雜音。
    陸沉猛地轉頭，正看見金蘇璃的光網徹底碎裂，她的神魂被規則碎片割得千瘡百孔，卻仍在朝黑洞矩陣爬去。
    而黑蘇璃的指尖已經觸到了法則原液，她的身影開始與黑洞融合，瞳孔裏的深淵卻在縮小，逐漸露出藏在最深處的、屬於蘇璃本人的銀紅瞳色。
    \"原來你也在掙紮。\"陸沉突然笑了，笑得眼角發紅。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蘇璃時，她穿著女仆裝摔碎茶壺的慌張模樣；想起她在他發燒時守了整宿，用冰帕子給他降溫的溫度。
    此刻金蘇璃的神魂碎片正與黑蘇璃的規則體糾纏，像兩團火焰在互相吞噬，卻又在交融處綻開奇異的金光——那是屬於蘇璃的、最本真的意誌。
    \"別怕，我來接你。\"陸沉的左手完全化作銀色代碼，他朝著蘇璃的方向邁出一步，代碼與空氣摩擦出刺目火星。
    時空裂縫的自毀倒計時跳到000117，青銅旋渦突然發出轟鳴，旋渦深處的菱形碎片開始劇烈震動，每一片都映出初代觀測者的麵容，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突然翻湧——在他第一次覺醒係統時，舊書攤的老店主摸了摸他的卡牌環，說\"這紋路，像極了初代觀測者的眼\"；在他被混混圍毆時，有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別急著暴露，你的棋才下到第一子\"。
    原來從始至終，初代觀測者從未離開。
    當陸沉的指尖即將觸到蘇璃神魂的瞬間，青銅旋渦深處突然泛起刺目的白光。
    那光不是規則，不是能量，而是某種超越所有存在的\"注視\"。
    他聽見無數道聲音在耳邊重疊，有白無涯的、有二十三具鏡像的、甚至有初代觀測者的：\"該掀棋盤了。\"
    時空裂縫的倒計時跳到000059時，青銅旋渦最深處，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緩緩凝聚——那是個穿著青銅鎧甲的男人，眉心的紋路與陸沉腕間的卡牌環完全重合。
    他的眼睛睜開時，整個鏡像核心都在震顫，仿佛在迎接某種沉睡了無數紀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