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熔爐的震顫順著陸沉的腳底竄入脊椎，他的瞳孔因意識被撕扯而收縮成針尖。
    那些分裂的混沌印記在虛空中劃出銀藍色電弧，二十三道未來投影像被風吹散的沙，卻有一道最灼亮的始終清晰——蘇璃的神紋如熔金，正穿透所有負麵幻象。
    \"守墓人...是你與陸淵的混沌融合體——\"
    沙啞的女聲突然炸響在識海，陸沉踉蹌半步，左手的青銅卡牌環燙得幾乎要烙進血肉。
    他抬頭時，青銅旋渦中心的金芒已凝結成實質畫麵：初代觀測者的虛影正攥著半塊破碎的星圖，而星圖中央，兩個麵容相同的身影正糾纏著撕裂彼此的靈魂。
    \"這不可能！\"陸沉喉間溢出低喘。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撫上胸口——那裏的神紋還殘留著蘇璃意識碎片的溫熱。
    可話音未落，他的皮膚突然泛起青灰色裂紋，像是被無形的刀剖開，二十三道半透明鏡像從軀體裏湧出來，每道鏡像都舉著不同色澤的混沌印記：有的纏繞著北歐霜巨人的冰鏈，有的凝結著華夏饕餮的獠牙，甚至有一道握著與陸淵鏡像同款的漆黑骨刀。
    \"痛...！\"他咬碎後槽牙，額角青筋暴起如蛇。
    這些鏡像沒有五官，卻讓他清晰感知到每個\"自己\"的情緒：拿骨刀的那個在興奮地舔唇，握冰鏈的那個在冷笑，唯有最靠近胸口神紋的那道，正對著他輕輕搖頭。
    \"你的背叛...是觀測者棋盤上的最後一枚棋子——\"
    銀鈴般的嗓音裹著冰碴刺進耳膜。
    陸沉猛地轉頭，正看見蘇璃的身影在虛空中分裂成兩半：左邊是金發紅瞳的女武神，神紋鎧甲流轉著太陽般的光；右邊是黑發赤瞳的魔女，指尖滴著墨色毒液，嘴角勾起的弧度與陸淵如出一轍。
    \"蘇璃！\"他本能地想去抓，卻穿過了金色身影——那不過是道殘像。
    真正的蘇璃正懸浮在黑洞矩陣邊緣，她的神魂如被揉碎的星子，正隨著量子化的銀芒重組。
    每重組一分，崩塌的黑洞矩陣便多道裂痕；每消散一分，她的神紋鎧甲便黯淡一分。
    \"傻姑娘...\"陸沉喉嚨發緊。
    他終於明白為何她總在深夜盯著胸口的神紋發呆，為何每次戰鬥前都會偷偷調整鎧甲的搭扣——那些被他當作\"傲嬌女仆的小脾氣\"的瞬間，原是在為今天做準備。
    \"啟動【初代熔爐】的混沌解構程序——\"
    白無涯的殘魂突然從熔爐核心衝出，青銅麵具下的麵容不再模糊，竟是與初代觀測者有七分相似。
    他的右手按在熔爐刻紋上，本已透明的身體開始泛起血光，顯然在燃燒最後的殘魂。
    \"老東西！\"陸沉瞳孔驟縮。
    他想衝過去阻止，可二十三道鏡像同時伸出手，將他的四肢固定在虛空中。
    下一秒，青銅熔爐噴出的洪流不再是光柱，而是沸騰的金屬液，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裹向他的左手。
    劇痛比想象中更劇烈。
    陸沉的左手皮膚在接觸金屬液的瞬間碳化剝落，露出下麵流動的暗金血液，可血液也在融化，逐漸顯露出糾纏的金色代碼——那是\"天道卡牌係統\"最核心的運行軌跡。
    他聽見係統提示音在耳畔炸響，卻無暇顧及，隻盯著白無涯逐漸消散的身影：\"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觀測者的輪回...需要新的守墓人。\"白無涯的聲音帶著釋然，\"這雙手...本就是為承載混沌而生。\"
    話音未落，他的殘魂徹底湮滅在熔爐中。
    陸沉的左手已完全化作代碼形態，那些金色字符正與旋渦中心的青銅鑰匙產生共鳴，\"觀測終章，輪回伊始\"八個古字在虛空中流轉，像在吟誦某種古老的咒語。
    黑洞矩陣的崩塌聲突然變調。
    陸沉喘著粗氣抬頭，正看見最後一道陸淵鏡像在消散前，用口型說了句什麽。
    他眯起眼辨認——是\"墨傾城\"。
    就在這時，星環裂隙邊緣泛起詭異的漣漪。
    陸沉的餘光掃過，心髒突然漏跳一拍。
    那裏有個身影正在滲出，麵容還未完全清晰，卻已開始如碎鏡般分裂成無數個重影。
    每道重影的嘴角都掛著相同的笑，與記憶中那個\"傻白甜\"青梅竹馬的模樣，重疊又錯開。
    星環裂隙的漣漪突然凝固。
    無數道墨傾城的鏡像從漣漪中心擠出來，每道身影都穿著不同時空的衣裳——有她高中時的百褶裙，有異能組織的暗紋製服，甚至有一道裹著混沌霧氣的古老神袍。
    她們的瞳孔全是妖異的赤金，嘴角的笑像複製粘貼般精準，同時開口時，聲線重疊成金屬刮擦的刺響：\"規則墳場的真相...是永恒輪回的祭壇——\"
    陸沉的喉結劇烈滾動。
    他想起三天前在奶茶店，她捧著芋泥波波茶說\"沉哥你今天又翹課\"時，睫毛上還沾著奶茶沫；想起去年暴雨夜，她背著他跑過三個路口去診所，白裙子下擺全是泥點卻笑得像隻小太陽。
    可此刻每道鏡像指尖流轉的混沌印記，分明是他曾在北歐神庭見過的霜巨人核心，是華夏昆侖墟封印的饕餮逆鱗，甚至有一道攥著與陸淵同款的漆黑骨刀——和他體內剛湧出的二十三道鏡像，用的竟是同批材料。
    \"你早就在收集...所有能汙染我的錨點。\"陸沉的聲音發顫。
    他終於看清那些鏡像的輪廓邊緣，浮著若隱若現的銀色絲線，正是白無涯殘魂湮滅前，熔爐噴向他左手的金屬液軌跡。
    原來從白無涯啟動【初代熔爐】的瞬間，墨傾城就借由混沌解構程序，將她的意識碎片注入了他的係統代碼。
    \"真聰明~\"最前排的百褶裙鏡像歪頭，骨刀在指尖轉出寒光，\"但知道得太晚了哦。\"
    所有鏡像同時舉起混沌印記。
    虛空中的黑洞矩陣突然發出饑餓的嗡鳴，那些原本被蘇璃神魂壓製的裂痕開始反向吞噬——金發紅瞳的女武神殘像被啃掉半張臉，黑發魔女的毒液卻順著裂痕爬向陸沉心口的神紋。
    \"蘇璃！\"陸沉左手的代碼突然劇烈震顫。
    他這才發現，那些本應保護蘇璃的神紋，此刻正像導線般將她的神魂引向黑洞中心。
    而他體內二十三道鏡像裏，握骨刀的那道興奮得幾乎要實體化，冰鏈鏡像的冷笑更盛，唯有靠近胸口的那道，正用透明的手拚命拽他的衣角。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觀測者棋子。\"陸沉突然低笑。
    他望著左手流動的金色代碼，想起白無涯說\"這雙手本為承載混沌而生\"時的釋然——所謂\"新的守墓人\"，從來不是繼承初代的權柄，而是成為所有混沌意誌的容器。
    包括墨傾城的背叛，包括陸淵的鏡像，包括他自己分裂出的二十三道欲望。
    \"但老子偏不做棋子。\"
    他突然攥緊左手，將體內最灼亮的那道鏡像正搖頭的那道）連同所有混沌印記一起拋向虛空。
    青銅卡牌環在代碼化的手背上灼出焦痕，係統提示音炸成碎片：\"檢測到【卡牌之主湮滅協議】啟動——\"
    青銅旋渦與暗金黑洞在虛空中對撞的瞬間，時空裂縫深處滲出刺目的紅光。
    陸沉看見\"觀測者核心自毀程序\"的倒計時在視網膜上跳動，100000，95959，每一秒都像重錘砸在識海。
    他的左手代碼開始逆向重組，不再是係統軌跡，而是編織成一張泛著青銅鏽色的大網，將所有墨傾城的鏡像困在網心。
    \"你瘋了！\"百褶裙鏡像的笑容終於裂開，骨刀砍在網上濺出火星，\"這會讓你和觀測者核心一起——\"
    \"閉嘴。\"陸沉的瞳孔裏映著倒計時，聲音卻比黑洞更冷，\"我要的從來不是苟活的輪回。\"
    守墓人的虛影突然從旋渦中心裂開。
    那道由混沌融合體構成的身影，此刻像被無形的手撕開，露出裏麵無數張與陸沉相似的臉。
    最中央的那張咧開嘴，聲音是千萬人重疊的嘶啞：\"你終於...成為永恒的棋子——\"
    話音未落，陸沉的太陽穴突突作痛。
    他本能地想啟動時間回溯，卻發現係統提示音變成了刺耳的蜂鳴：\"時間回溯鎖定：永恒負一。\"——他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三秒，所有選擇都將是單程票。
    而在黑洞矩陣邊緣，蘇璃的神魂重組突然加速。
    那些被揉碎的星子不再消散，反而順著陸沉拋出的青銅網，與觀測者核心的金色代碼纏繞在一起。
    她的神紋鎧甲重新亮如熔金，甚至比戰鬥時更璀璨，銀發紅瞳的少女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嘴角揚起陸沉熟悉的傲嬌弧度：\"笨蛋...我早說過會陪你到最後。\"
    \"蘇璃！\"陸沉想衝過去，卻被青銅網反震得後退半步。
    他這才發現，網的另一端正連接著蘇璃的神魂，而倒計時已經跳到83012——自毀程序啟動的瞬間，觀測者核心會連同所有混沌印記一起湮滅，包括他，包括蘇璃，包括這個被輪回詛咒的規則墳場。
    但蘇璃的眼神很平靜。
    她舉起手，指尖點在眉心，神紋如活物般竄向虛空，竟在倒計時上方織出一行新的字符：\"混沌觀測者·蘇璃，確認融合。\"
    \"你...什麽時候...\"陸沉的喉嚨發緊。
    \"在你第一次說"蘇璃今天的早餐太鹹"時。\"蘇璃笑，\"在你被陸淵鏡像刺穿胸口，卻用身體護住我時。\"她的神魂與代碼融合的速度越來越快，聲音卻越來越清晰，\"在你說"擺爛模式"是為了讓我多睡半小時時。\"
    虛空中的青銅網突然泛起漣漪。
    陸沉抬頭，看見旋渦深處的青銅鑰匙正在崩解，而在鑰匙崩解的位置，一道極淡的光紋正緩緩浮現——像是某種全息投影的啟動前奏。
    倒計時跳到75959。
    墨傾城的鏡像還在網裏掙紮，守墓人的虛影已經徹底消散，蘇璃的神紋鎧甲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陸沉望著她，左手的代碼突然不再疼痛，反而湧出溫熱的力量。
    他終於明白白無涯說的\"輪回伊始\"是什麽意思——所謂守墓人，從來不是看守輪回的囚徒，而是打破輪回的火種。
    而此刻，旋渦深處的光紋越來越清晰，仿佛有誰正隔著無盡歲月，凝視著這個即將被湮滅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