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還在顱腔內震蕩，陸沉的指尖還殘留著蘇璃消散前那縷光霧的溫度。
    他仰頭望著赤道上空懸浮的金色星環，喉結動了動，正想喊她的名字，卻見星環表麵突然泛起漣漪——原本純淨的金光裏，一道極細的黑紋如墨汁滲入清水，從十二點鍾方向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六點方向。
    “觀測者代碼的漏洞......正在被規則墳場反向侵蝕——”
    白無涯殘魂的低語像根細針紮進識海。
    陸沉瞳孔驟縮，這才發現星環內層正翻湧著細碎的光屑，那些是蘇璃的23道神魂碎片。
    它們本該如星辰歸位般融入星環核心，此刻卻像被無形的手攥住，正以極慢的速度從光暈中剝離，每剝離一片，星環的金芒便暗一分。
    “蘇璃！”他踉蹌著向前邁了兩步，卻被某種規則屏障撞得踉蹌。
    星環內傳來的回應不再是跨越時空的溫柔，而是帶著裂痕的沙啞：“陸沉......我的錨點在鬆動。規則墳場在吞噬觀測者權限，它們要......要把我從這個世界線徹底抹除。”
    陸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想起白無涯消失前說的“守墓人”，想起規則墳場裏那對鏽紅的眼睛——原來所謂“吞噬混沌印記”根本不是結束，反而是更危險的開始。
    他摸向左手的青銅卡牌環，環身突然發燙，燙得皮膚發紅，這是係統在預警危機等級突破閾值。
    “你以為斬斷因果就能終結輪回？”
    陰柔的女聲從星環裂縫中滲出。
    陸沉轉頭的瞬間，瞳孔裏映出無數個墨傾城的虛影。
    這些虛影由流動的觀測者代碼構成，每一張臉都掛著他熟悉的甜笑，卻在眨眼間扭曲成尖牙獠目的模樣。
    最中央的那個虛影抬手，掌心浮起個旋轉的黑洞，裏麵翻湧著陸沉曾在鏡像陸淵身上見過的混沌氣息。
    “是你！”陸沉的聲音裏滾著雷。
    他終於明白為何每次關鍵戰役後，敵方總能精準預判他的卡牌召喚順序——這個表麵上的“青梅竹馬”，早就把自己的意識碎片植入了觀測者代碼。
    那些一起長大的回憶，那些替他藏起不及格試卷的午後，全是她為了竊取係統權限布下的局。
    “哥哥真聰明。”墨傾城的虛影分裂成百上千個，每個都舉起黑洞印記，“但現在知道太晚了。規則墳場的守墓人要的是觀測者的命核，而我要的......是你的係統。”
    黑洞的引力突然增強。
    陸沉感覺雙腳像被灌了鉛，連抬頭看星環都變得艱難。
    蘇璃的神魂碎片剝離速度加快，原本23片還剩17片，每一片剝離時，他的心髒都像被針挑了一下——這是卡牌之主與契約者的共生反應，等神魂碎片全部剝離，蘇璃將永遠消失在所有世界線裏。
    “啟動【初代熔爐】的混沌解構程序——”
    白無涯的殘魂突然在虛空中凝聚。
    他原本透明的身影泛著刺目的青銅光，青銅麵具的碎片重新拚湊成完整的臉，露出下麵那張與陸沉有七分相似的麵容。
    這是初代卡牌之主的真容？
    陸沉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見白無涯抬手按向虛空，無數青銅洪流從他掌心噴射而出，如巨蟒般纏上星環裂縫。
    “老東西！你瘋了？”陸沉吼道。
    他能感覺到青銅洪流裏蘊含的力量足以撕裂空間，但此時的星環本就是脆弱的法則錨點，強行注入能量隻會......
    “哢嚓——”
    裂帛般的脆響。
    星環表麵的黑紋瞬間擴張成蛛網，青銅洪流撞在裂縫上，竟像利刃劃開腐肉般，將規則墳場的屏障撕開個缺口。
    陸沉的呼吸在那一刻凝固——缺口深處，原本應該是規則墳場的青銅碑海，此刻卻倒映著一張扭曲的臉。
    那是陸淵。
    鏡像陸淵的麵容從虛空中擠出來，半邊臉還保持著與陸沉相同的輪廓，另半邊卻覆蓋著黑色鱗甲，眼睛裏翻湧著比混沌更渾濁的霧氣。
    他的手穿過裂縫，指尖幾乎要觸到星環，而在他身後，規則墳場裏所有刻著“禁忌”的青銅碑都在震顫，碑上的法則條文正在剝落，露出下麵用血寫的六個字：
    “守墓人，醒。”
    “陸沉......”
    蘇璃的聲音突然變得極輕，輕得像一片即將融化的雪。
    陸沉猛地抬頭，看見最後幾片神魂碎片正從星環中飄離，而在那些碎片的軌跡盡頭，他的心髒位置突然泛起灼燒般的刺痛——不是外傷，是靈魂深處的預警。
    有什麽東西，正在穿過星環裂縫，朝著他的命核，極速逼近。
    星環裂縫裏最後幾片神魂碎片突然加速墜落，像被某種引力強行扯向陸沉心口。
    蘇璃的聲音混著星環震顫的嗡鳴撞進他耳中：\"用我的存在......構建觀測者的反向錨點——\"
    陸沉瞳孔驟縮，還未做出反應，那抹淡金色的光屑已穿透他的衣襟。
    劇痛從心髒位置炸開，仿佛有把燒紅的匕首正攪動他的血肉。
    他踉蹌著跪在地，左手死死攥住胸口，指縫間滲出的暗金血液卻沒有滴落，反而如活物般順著血管逆流而上——那些曾被白無涯注入的青銅洪流正從他指尖湧出，與血液在皮膚下交織成發光的脈絡，像無數條細小的星河在體內奔湧。
    \"量子糾纏......\"白無涯殘魂的聲音帶著幾分震顫，他臉上的青銅紋路正隨著陸沉的血脈律動明滅，\"這是初代觀測者與混沌共生的終極手段！\"
    陸沉咬碎了後槽牙，卻在劇痛中看清了更驚人的景象——23道半透明的全息投影正從他背後升起。
    每個投影都穿著不同時代的服飾，有持青銅劍的古戰士，有披星袍的星象師，甚至有個抱著機械齒輪的未來人，但他們的麵容都與白無涯此刻的模樣重疊。
    初代觀測者們的目光同時轉向他，最靠前的那個突然開口，聲線與白無涯完全重合：\"用混沌喂養觀測者，以命核為錨，以神魂為鏈......\"
    \"蘇璃！\"陸沉仰頭嘶吼，喉間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結成細小的金粒。
    他能感覺到蘇璃的神魂正順著那道血脈與他的命核纏繞，像兩根被火焰熔在一起的金線，痛到他幾乎要昏過去，卻又清晰地感知到星環的震顫頻率正在變緩——那些本該被剝離的神魂碎片，此刻竟在他心口形成了新的錨點。
    \"愚蠢！\"墨傾城的虛影突然暴漲，黑洞的引力幾乎要將陸沉的骨骼碾碎，\"你以為用女人的命就能逆轉規則？
    規則墳場要的是觀測者的......\"
    話音戛然而止。
    陸沉猛地撕開自己的胸膛，暗金血液混著破碎的衣襟噴濺而出。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他將掌心那團從陸淵身上剝離的混沌印記狠狠按進星環裂縫。\"規則墳場的真相......是觀測者與混沌的永恒棋局！\"他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你們以為吞噬觀測者就能掌控法則？
    不，這局棋從初代開始就在下——\"
    星環核心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陸沉的瞳孔裏映出無數旋轉的青銅齒輪，那些本該是規則墳場的地方，此刻竟浮現出巨大的黑洞矩陣。
    初代觀測者們的投影同時抬手，指尖射出的光鏈精準地纏上他的四肢百骸。\"怎麽回事？\"他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慌亂，\"你們不是......\"
    \"你以為我們想當守墓人？\"最靠前的初代觀測者開口，麵容在青銅光中扭曲，\"每一代觀測者都要經曆這一步——用自己的時空作為祭品，才能鎖住混沌的獠牙。\"
    陸沉突然感覺呼吸停滯。
    他的左手卡牌環開始逆向轉動，時間回溯的能力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反向撕扯他的靈魂。
    周圍的一切開始倒轉：星環的裂痕在愈合，墨傾城的虛影在消散，蘇璃的神魂碎片正從他心口抽離......但隻有他的意識是清醒的，看著自己的身體重複剛才的動作，聽著自己的聲音重複剛才的話，像被按了循環鍵的錄像帶。
    \"永恒負一的時空回環。\"守墓人的虛影終於從青銅旋渦深處浮現。
    那是具由無數碎裂的法則條文組成的軀體，每道條文都在滲血，\"你以為打破輪回？
    不，你隻是成了新的守墓人。\"
    陸沉的指甲深深摳進星環表麵，在金芒上劃出焦黑的痕跡。
    他能感覺到蘇璃的星環正在與觀測者核心共振，兩股力量在他識海深處碰撞出雷鳴般的轟鳴。
    更詭異的是，那些初代觀測者的投影正在他記憶裏翻湧，像被風吹散的紙片，偶爾有碎片清晰地閃過：青銅熔爐裏的火種，與混沌簽訂的契約，還有......
    \"陸沉！\"蘇璃的聲音突然穿透時空亂流。
    她的星環不再是金色，而是混著暗金與青銅的雙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與他心口的錨點融合。
    陸沉在回環的間隙裏抓住她的手，觸感真實得讓他眼眶發酸——這不是幻覺，是跨越了無數次時空循環後，終於重疊的真實。
    \"快看他的眼睛！\"白無涯突然驚呼。
    陸沉茫然轉頭，卻在虛空中看見自己的倒影——瞳孔深處，一片細碎的光片正在重組，那是......初代觀測者的記憶碎片。
    時空回環的轟鳴再次響起，陸沉的意識被重新拽入循環。
    但這一次，他在黑暗裏摸到了點什麽——不是規則的鎖鏈，而是藏在記憶碎片裏的，初代觀測者留下的，真正的破局之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