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環碎片墜落在地的輕響，比鏡淵裏千萬道陸沉的嘶喊更清晰地刺進耳膜。
    陸沉瞳孔驟縮，那抹銀芒是蘇璃在極北冰原用半塊神骨熔煉的信物，當時她紅著眼眶說\"要是我走丟了，它能幫你找到我\"——可此刻銀芒沒有墜地，反而懸浮在半空，每一絲光都抽離成半透明的絲線，像活物般朝著他左手的量子化齒輪攀爬。
    \"用我的量子態......構建新規則的錨點——\"
    蘇璃的聲音從銀絲裏滲出來，帶著電流般的雜音。
    陸沉猛地轉頭，看見二十米外的礁石上，原本保持戰鬥姿態的銀發少女正在崩解。
    她的銀發紅瞳化作星塵，神紋鎧甲的鱗甲間滲出金色光霧，每一片甲葉都在重複凝聚又消散的過程，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沙漏。
    \"蘇璃！\"他想衝過去，左腿卻在觸碰到鏡淵邊緣的瞬間被吸住。
    黑色黏液順著褲管攀爬，腐蝕出焦黑的孔洞——那根本不是黏液，是陸淵混沌法則的具象化，正在吞噬他作為觀測者的\"特殊性\"。
    銀絲纏上他左手齒輪的刹那，他突然看清了蘇璃的臉。
    她的嘴角掛著血，眼尾卻翹著，像每次替他擋下致命攻擊後那副\"我就知道你行\"的模樣。\"笨蛋......\"他喉結滾動，左手的量子化突然停滯，齒輪表麵浮現出與銀絲同頻的震顫，\"你早就算到會這樣？\"
    \"23道世界線......同時展開。\"蘇璃的聲音裏混著破碎的輕笑，她的身影徹底化作光霧，卻在半空凝出23個半透明的虛影。
    每個虛影都穿著不同的服飾：有穿女仆裝舉著餐刀的，有披神紋鎧甲握著重劍的，甚至有紮著雙馬尾啃冰淇淋的——那是陸沉記憶裏她最鮮活的23個瞬間。
    23個虛影同時抬手，指尖迸發的金光在頭頂交織成星環屏障。
    鏡淵裏的黑浪撞上來，像沸水潑在冷鏡上般嘶鳴著消散。
    陸沉突然想起白無涯消失前的眼神——原來所謂\"新觀測者\"的錨點，從來不是單一的個體，而是所有被觀測者共同的\"觀測\"。
    \"啟動觀測者重置程序——\"他咬破舌尖，腥甜在口腔炸開，疼痛讓混沌侵蝕的麻木退去幾分。
    左手齒輪突然滾燙如熔金，他想起白無涯說過，初代卡牌之主的心髒是用天道碎片鑄的，藏在青銅環裏。
    骨節捏得發白，他扯開染血的襯衫，青銅環下的皮膚裂開猙獰的傷口，露出一顆流轉著星輝的青銅心髒。
    心髒表麵刻著他熟悉的卡牌紋路，每道紋路裏都沉睡著曾被他召喚過的角色：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雅典娜的護盾、甚至有他第一次召喚的白板小兵舉著木劍。
    \"去他媽的祭品。\"他低笑一聲，將心髒狠狠按進星環核心。
    空間在轟鳴中碎裂。
    陸沉眼前炸開千萬麵青銅鏡，每麵鏡子裏都映著不同的結局：有他被鏡淵吞噬後陸淵站在天道之巔的，有蘇璃獨自守著空屋擦拭他的卡牌環的，有白無涯的殘魂徹底消散前終於說出\"對不起\"的......最後一麵鏡子最清晰，映著他此刻的模樣——左手是半透明的齒輪，右手攥著帶血的青銅心髒，身後23個蘇璃的虛影正用星環替他擋住所有侵蝕。
    \"原來觀測者的代價......\"
    齒輪中心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鍾鳴。
    陸沉瞳孔裏映出一道白發金瞳的身影，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自己，額間有與青銅心髒相同的星紋，左手握著與他同款的卡牌環，隻是環上的紋路更古老，像刻著整部天道史。
    \"守墓人本體。\"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同時意識到時間回溯的能力正在消失。
    以往每天三次的三秒回溯，此刻像被抽幹的沙漏，連最後一粒沙都不剩。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跳的每一聲，能看見鏡淵裏黑浪翻湧的每一個褶皺——時間不再是可以篡改的線，而是精準運行的齒輪。
    \"這就是觀測者的代價。\"守墓人的聲音與他重疊，\"當你成為所有觀測者的觀測者，就再不能篡改自己的時間。\"
    鏡淵突然發出瀕死的尖嘯。
    陸沉咬碎口中的虛空熔爐碎片，滾燙的金屬液順著喉嚨流進胃裏。
    那是白無涯用最後殘魂煉化的碎片，裏麵封著初代卡牌之主的獻祭程序——用觀測者的命，換天道體係的重生。
    劇痛從胃部蔓延到全身，他卻笑了。
    23個蘇璃的虛影突然同時震顫，她們指尖的金光變得更亮，星環屏障上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陸沉望著最近的那個虛影，她紮著雙馬尾，嘴裏還叼著沒吃完的冰淇淋，正歪著頭對他笑。
    \"等我。\"他對著空氣說，聲音輕得像歎息。
    下一秒，所有青銅鏡同時炸裂。
    23個蘇璃的虛影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那光比星環更盛，比熔爐更燙，像23顆小太陽同時升起。
    陸沉在強光中眯起眼，看見虛影們的指尖正滲出更細的銀絲，那些銀絲穿過破碎的鏡麵，紮進他左手的齒輪裏——
    像在編織一張網，一張能網住整個天道的網。
    金色光柱刺破鏡淵的刹那，陸沉左手的齒輪突然燙得灼骨。
    23個蘇璃的虛影同時仰起頭，他們的唇瓣開合間溢出同一句：\"在閉環坍縮前——\"銀發少女們的指尖精準抵住他心口的青銅心髒，又按上自己虛化的胸口——那裏竟也跳動著一顆與他同頻的星芒心髒。
    \"你瘋了！\"陸沉喉間迸出血沫。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量子態的虛影正用自己的存在為引，將他的心髒與她們的\"可能性\"強行綁定。
    星環碎片在半空炸成金雨，每一滴都化作鎖鏈，纏上那道白發金瞳的守墓人身影——那是天道法則具象化的存在，此刻正被蘇璃用最原始的獻祭方式，釘死在即將崩潰的觀測者閉環裏。
    \"因為你總說...\"最靠前的雙馬尾虛影歪頭，冰淇淋在她指尖凝成光粒，\"要當彼此的錨點啊。\"她的聲音與其他22個虛影重疊，像23首同一旋律的聖歌，\"笨蛋陸沉，你以為23道世界線是怎麽活下來的？\"
    鏡淵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
    墨傾城的本體從黑浪中升起，她的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灰，瞳孔裏翻湧著混沌卡牌的旋渦——這才是她真正的模樣，不再是青梅竹馬的甜笑，而是扭曲的貪婪。\"恭喜你們成為新祭品！\"她抬手間，原本困住陸沉的青銅牢籠突然崩解，每一塊碎片都裂變成黑洞，形成吞噬一切的矩陣。
    陸沉左腿的腐蝕突然加速，黑液順著血管竄到心髒位置，卻被青銅心髒表麵的卡牌紋路擋住。
    他左手的卡牌環開始流動，青銅與金色交織成活物般的紋路，順著手臂攀爬——那是初代卡牌之主的殘魂在共鳴，是白無涯用虛空熔爐煉化的最後饋贈。
    \"原來你藏在這裏。\"守墓人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他望著纏在身上的金鏈，\"用觀測者的可能性反製觀測者...好個蘇璃。\"
    倒計時在陸沉耳邊炸響。
    他看見所有鏡麵同時映出地球的星環，那是他曾在係統空間見過的初始界麵，此刻正從虛空中顯化，像一道泛著藍光的項圈，將整個鏡淵世界鎖死。
    23個虛影的光突然收斂，她們的輪廓開始坍縮，卻在消失前將最後一絲金光注入他的齒輪——蘇璃的神魂化作金色紋路，永遠纏繞在星環邊緣，像給天道法則戴上了銀發紅瞳的項圈。
    劇痛來得毫無預兆。
    陸沉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站在熟悉的海邊。
    鹹濕的風卷著浪花撲在臉上，他低頭，掌心正握著半塊青銅麵具——是白無涯的！
    麵具邊緣還沾著未幹的血漬，紋路裏凝著他熟悉的虛空熔爐氣息。
    \"觀測者的閉環...\"守墓人的低語從海平線傳來，聲音被浪聲撕碎，\"從未真正終結...\"
    陸沉指尖顫抖著撫過麵具裂痕。
    突然，一道青銅紋路從裂痕處竄出，像活了般沿著他的掌紋攀爬。
    他瞳孔驟縮，能感覺到那紋路裏藏著初代卡牌之主的記憶碎片，藏著白無涯未說完的話，藏著蘇璃在23道世界線裏每一次為他擋刀時，藏在眼底的、從未說出口的\"我願意\"。
    浪聲突然變大。
    他抬頭，看見海平麵上飄著半塊星環碎片，銀芒流轉間，竟映出蘇璃的眼尾——和他記憶裏每次替他擋下攻擊後，那抹帶著血的笑，分毫不差。
    青銅紋路爬到手腕的瞬間，陸沉聽見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
    那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檢測到...新觀測者...覺醒條件...\"
    他低頭看向掌心，青銅紋路仍在蔓延，像要在他皮膚上刻下新的天道法則。
    而遠處的海平麵，不知何時升起一輪金月，月輝裏隱約能看見23道銀色發梢，正隨著月光輕輕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