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濤退去的瞬間，陸沉的指尖幾乎是被燙得縮了一下——掌心那枚混沌心髒正以從未有過的灼熱，隔著皮膚灼燒他的血管。
    海平線盡頭的星環虛影突然亮得刺目，與左手卡牌環上的星芒連成一線，像根無形的繩子拽著他的手腕。
    \"蘇璃？\"他對著翻湧的海麵喊了一聲，浪底傳來的回應卻混著碎貝殼的沙沙聲，\"先...解決核心。\"這聲帶著氣音的催促太像她平時替他整理衣領時的語氣，陸沉喉結動了動，指腹重重壓在混沌心髒上。
    兩團光熱在掌心炸開。
    觀測者核心的淡金色與混沌心髒的暗紫色交織成旋渦，順著他的手臂竄進沙灘。
    青銅紋路從沙粒裏鑽出來，像活了的蛇群般遊走，不過十息便勾勒出一座半透明的神殿——穹頂鑲嵌著星圖，廊柱刻滿他曾在卡牌裏見過的古文字，連台階上的裂痕都與他在係統空間裏見過的殘卷完全吻合。
    \"雙生容器必須同時——\"
    話音未落，陸沉的後頸突然炸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抬頭，正看見神殿穹頂的裂隙裏滲出一滴黑血。
    那顏色像被碾碎的烏鴉眼珠，墜在半空時竟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尖嘯，砸在地麵的瞬間，沙灘上的青銅紋路裂開蛛網般的細縫。
    \"白前輩？\"陸沉反手摸向腰間的青銅麵具碎片，卻見那堆他收在係統空間裏的碎塊正浮在裂隙上方，每一片都在滲出淡青色的光霧。
    光霧凝聚成青年的輪廓，正是白無涯麵具下的真容——隻是此刻他的麵容像被熱水泡過的蠟像，眉骨在融化，下頜線在坍塌，連聲音都帶著撕裂感：\"當年我分裂出陸淵時......\"
    \"等等。\"陸沉打斷他的話，左手卡牌環突然逆轉三圈。
    這是係統觸發時間回溯的前兆，他咬著舌尖強行調動今日最後一次三秒回溯權限——視野突然倒轉，黑血重新縮回穹頂裂隙，白無涯的麵容恢複完整，而裂隙深處閃過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影子。
    是初代觀測者。
    不，更準確地說，是年輕時的白無涯。
    陸沉在回溯中看清了：那道影子正將自己的心髒生生扯出胸膛，鮮血濺在星圖穹頂時，分裂成兩枚跳動的光團——一枚裹著秩序的金紋，一枚纏著混沌的黑霧。
    原來所謂\"雙生鑰匙\"，根本是同一顆心髒被撕裂的兩半。
    \"所以陸淵不是鏡像，是......\"陸沉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混沌心髒突然劇烈震顫，與觀測者核心產生共鳴，整座神殿的空氣開始量子化重組。
    沙粒變成光點漂浮，海浪的聲音被剝離成碎片，連他的皮膚都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閉環需要永恒的......\"白無涯的殘魂隻剩半張臉，卻仍在竭力開口，\"容器......\"
    這句話像根銀針紮進陸沉的太陽穴。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係統提示的異常——當時他以為是陸淵搞鬼，現在才驚覺那提示來自他自己體內。
    右手不受控製地按上胸口，指甲深深掐進皮膚，鮮血滲出時，第三層皮膚下竟浮出青黑色的青銅紋路。
    \"這不可能......\"陸沉顫抖著撕開表層皮膚。
    肌肉組織下，第二顆心髒正在跳動——不，是第三顆。
    淡金色的紋路像鎖鏈般纏繞著它，與掌心的雙生心髒產生共鳴時，整座神殿都發出轟鳴。
    原來他之前摸到的\"心髒\"不過是係統製造的偽裝，真正的容器，藏在更深處。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容器......\"陸沉望著第三顆心髒，突然想起第一次覺醒係統時，卡牌環在他手腕刻下的那句\"神在說謊\"。
    原來最開始被隱瞞的，是他自己的身體。
    第三顆心髒突然劇烈跳動。
    它掙脫青銅鎖鏈的束縛，帶著破空聲衝向穹頂裂隙。
    陸沉想抓卻隻碰到殘影，而裂隙深處的黑霧突然翻湧——那是隻有陸淵出現時才會有的混沌氣息。
    \"陸......\"
    未說完的話被裂隙裏傳來的冷笑淹沒。
    那聲音像碎玻璃刮過金屬，卻與陸沉的聲線分毫不差。
    沙灘上，陸沉望著飛向裂隙的第三顆心髒，喉結動了動。
    他能感覺到，某個被封印千年的存在，正在裂隙另一端，緩緩睜開眼睛。
    第三顆心髒撞入裂隙的刹那，陸沉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裂隙深處翻湧的黑霧突然凝結，一張與他輪廓分毫不差的臉擠了出來——陸淵的鏡像咧開嘴，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你終於發現觀測者的核心......\"
    話音未落。
    二十三道半透明的身影從浪底破海而出。
    蘇璃的殘魂裹著銀紅神紋，每道殘魂手中都握著半截染血的青銅劍，劍尖同時刺穿了陸淵的胸膛。
    神紋在鏡像體內灼燒出焦黑的洞，陸淵的笑聲戛然而止，殘魂們的聲音疊在一起，帶著破碎的回響：\"快用虛空熔爐碎片！\"
    陸沉的左手瞬間按上腰間——那裏不知何時多出了白無涯的青銅麵具碎片。
    碎片在他掌心發燙，燙得皮膚發紅，卻讓他想起方才回溯時看見的畫麵：年輕的白無涯站在熔爐前，左手捏著秩序心髒，右手攥著混沌心髒，熔爐裏的紫焰舔舐著他的衣角，\"雙生容器必須......\"
    \"必須什麽？\"陸沉咬著牙將碎片拍在飛向裂隙的第三顆心髒上。
    青銅紋路順著心髒表麵爬開，像活過來的鎖鏈，突然他的右手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低頭望去，手背正在量子化，皮膚變成半透明的光粒，血管裏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閃爍的星塵。
    \"閉環正在吞噬我的存在。\"陸沉的聲音發顫。
    他終於明白三天前係統異常的提示是什麽——那是他自己的身體在抗拒閉環法則。
    可此刻混沌心髒與觀測者核心同時震顫，淡金與暗紫的光流在神殿內交織成旋渦，空氣裏響起玻璃碎裂的脆響，兩顆心髒在同一秒炸裂！
    衝擊波將陸沉掀翻在地。
    他撞在青銅廊柱上，嚐到滿嘴血腥味，卻看見神殿最深處浮現出一道青銅門。
    門上浮雕的星圖與穹頂完全吻合，門中央刻著一行古文字，他剛看清第一個字符，海麵下就傳來沙啞的低語：\"你的心髒裏藏著三個我。\"
    守墓人的聲音。
    陸沉猛地轉頭望向海麵，浪濤翻湧的間隙，他看見海底有一雙泛著幽光的眼睛——不是蘇璃的銀紅，不是陸淵的混沌紫，而是他自己的瞳孔顏色。
    \"陸沉！\"蘇璃的殘魂突然消散成光點，最後一道殘魂撞進他的胸口，在他心髒位置烙下一道神紋，\"門後是......\"
    話音被青銅門開啟的轟鳴截斷。
    門內湧出的風裹著冷冽的星芒，吹得陸沉額發亂飛。
    他踉蹌著站起，右手已經完全量子化，隻剩下半截手臂在閃爍。
    混沌與秩序的餘波還在四周翻湧，可他的目光死死鎖在青銅門上——那是唯一能阻止閉環吞噬他的路。
    當他的左腳即將踏入青銅門時，餘光突然掃到什麽。
    二十三麵菱形棱鏡不知何時浮現在門兩側，每麵棱鏡都映出不同的畫麵。
    陸沉的呼吸驟然停滯——最中央那麵棱鏡裏，蘇璃穿著染血的神紋鎧甲，跪在滿地碎卡中，她的銀發紅瞳失去了所有光澤，胸口插著一把與他卡牌環同源的青銅劍。
    \"蘇璃......\"陸沉伸出左手想去觸碰棱鏡，量子化的右手卻先一步沒入門內。
    門內傳來引力拉扯，他踉蹌著向前跌去，最後一眼看見所有棱鏡同時泛起紅光，蘇璃的死亡畫麵在每麵棱鏡裏重疊，像無數把刀紮進他的心髒。
    青銅門在他身後轟然閉合。
    而在門內深處，三具與他容貌相同的屍體跪在星圖中央，每具屍體的心髒位置都嵌著一枚卡牌——分別刻著秩序、混沌、還有他從未見過的，寫著\"觀測者\"的金色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