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澀的海水漫過腳踝時，陸沉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混著海底暗流的嗡鳴，左手青銅卡牌環滲出的黑血正沿著青石板縫隙蜿蜒，勾勒出的輪廓與白無涯那座\"虛空熔爐\"分毫不差——這讓他想起三日前在熔爐裏，白無涯摘下麵具時，麵具內側刻著的同款紋路。
    \"驚訝嗎？\"陸淵的笑聲裹著暗流湧來，混沌心髒在他腳邊跳動如活物，\"你那位神秘煉器師的秘密，可比你想的更古老。\"
    陸沉猛地轉頭，卻見神殿最深處的暗門不知何時開了條縫，一道裹著青銅麵具的身影正靜立其中。
    麵具下的目光掃過地麵的熔爐輪廓時，他分明看見那幽光與三日前虛空熔爐中，白無涯摘下麵具時露出的年輕麵容重疊——原來白無涯不是殘魂，是初代觀測者本人！
    這個念頭剛閃過，陸沉的手腕突然被黑血凝成的鎖鏈纏住。
    他低頭，就見那些由自己鮮血勾勒的熔爐紋路正在發光，爐心位置恰好對著他左手的青銅環。
    係統在識海尖叫：\"檢測到初代觀測者烙印！
    請立即激活——\"
    \"原來青銅環是鑰匙。\"陸沉咬著牙，右手猛地扯下脖頸間的銀鏈。
    鏈墜是半塊青銅麵具碎片，是白無涯昏迷前塞進他掌心的，當時那沙啞的聲音還在耳邊：\"若遇到鏡像陷阱，用它叩開自己的心髒。\"
    碎片按進爐心的瞬間，整座神殿都在震動。
    幽藍珊瑚柱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熔爐輪廓裏翻湧出無數青銅簡牘，每片簡牘上都刻著扭曲的古文字，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從時光裏拽出來的記憶。
    \"雙生容器必須......\"最上方的簡牘突然炸裂，文字化作金色鎖鏈，\"唰\"地纏上陸沉胸口。
    他悶哼一聲，喉間泛起腥甜——鎖鏈正往他心髒裏鑽，而被纏住的位置，分明是方才蘇璃被混沌心髒貫穿的傷口。
    \"這是初代觀測者的記憶！\"係統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在分裂自己的心髒！\"
    陸沉眼前閃過白光。
    三秒時間回溯的能力自動啟動，他看見自己的手懸在爐心上方，而在這被暫停的時空裏，青銅簡牘上的文字清晰了十倍：
    \"混沌需要觀測者的規則才能成型，觀測者需要混沌的無序才能圓滿。\"
    聲音從頭頂傳來。
    陸沉抬頭，看見的不再是陸淵，而是一個與白無涯麵具下年輕麵容完全重合的身影。
    那人的心髒正在分裂，第一顆是幽藍的，刻著\"觀測\"二字；第二顆是暗紫的，流轉著\"混沌\"紋路；第三顆......
    \"閉環需要永恒的祭品。\"初代觀測者的聲音帶著歎息，第三顆心髒突然迸發出刺目金光，\"去守著我的傳承者。\"
    時間回溯結束的刹那，陸沉感覺有什麽東西撞進了識海。
    他踉蹌著扶住珊瑚柱，抬頭正看見第三顆金色心髒穿透穹頂的珊瑚群，消失在量子風暴裏——而原本站在穹頂的陸淵，此刻正盯著那處空缺，眼底的混沌印記第一次出現裂痕。
    \"不可能......\"陸淵的聲音發顫，\"你怎麽會觸碰到初代的記憶？\"
    陸沉沒有回答。
    他捂著胸口，能清晰感覺到心髒在跳動時，有一縷熟悉的氣息正在匯聚——那是蘇璃神紋鎧甲殘留的光痕，混著方才鎖鏈裏滲出的金色力量，正順著血管往心髒位置湧。
    係統突然安靜下來。
    陸沉低頭，看見青銅卡牌環上的黑血不知何時褪成了淡金，而地麵熔爐輪廓裏的簡牘，最後一行字正在消散：\"當混沌與觀測共振，被撕碎的靈魂......\"
    \"轟！\"
    量子風暴突然劇烈震動。
    陸沉抬頭，就見穹頂裂開一道縫隙，有23道極淡的金色流光正從風暴深處墜下，每道流光裏都裹著細碎的光片，像是......
    \"蘇璃！\"他脫口而出。
    陸淵猛地轉頭，眼底的混沌印記瞬間暴漲。
    但不等他動作，那23道流光已擦著他的肩膀，全部沒入陸沉心口的熔爐輪廓裏。
    鹹澀的海水突然變得溫熱。
    陸沉摸著胸口，那裏正傳來細微的震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繭中蘇醒。
    他看向神殿深處的暗門，白無涯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隻餘地麵一道淡金腳印，與熔爐輪廓上的紋路完美契合。
    \"原來你一直在等這一天。\"陸沉低笑，左手青銅環突然發燙。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混沌能量的侵蝕度正在瘋狂下降，而在更深處，有個沉睡的聲音正在蘇醒——那是初代觀測者的傳承，是蘇璃靈魂的碎片，是......
    \"陸沉！\"
    模糊的呼喚混著暗流湧來。
    陸沉猛地抬頭，就見方才23道流光匯聚的位置，正浮著一枚淡金心髒，表麵的裂痕裏，滲出幾縷銀紅長發。
    淡金心髒表麵的裂痕突然綻開銀紅光芒，蘇璃的半張臉從中擠了出來。
    她的右眼仍凝著神紋鎧甲的鎏金紋路，左臉卻像被揉皺的絹帛般泛著半透明的光，發梢還沾著量子風暴的細碎星塵。
    \"蘇璃！\"陸沉踉蹌著撲過去，左手本能地想去托住那團光繭。
    指尖剛觸到裂痕邊緣，就被燙得縮回——那熱度不是灼燒，而是某種血脈相連的震顫，像母親子宮裏的溫度。
    他喉結滾動，聲音發顫：\"是我，我在這兒。\"
    光繭裏傳來模糊的嗚咽，銀紅長發突然纏住陸沉手腕。
    蘇璃的聲音從裂痕深處擠出來，帶著電流般的刺響：\"快...撕開第五層皮膚！\"她殘存的右眼猛地睜大，瞳孔裏翻湧著陸沉從未見過的焦急，\"真正的容器是——\"
    話音戛然而止。
    整座神殿突然發出金屬扭曲的哀鳴。
    陸沉腳下的熔爐輪廓開始逆向旋轉，青銅簡牘上的古文字全部倒著流淌，連海水都被卷成逆時針的旋渦。
    他這才發現，那些原本刻著\"觀測\"的幽藍紋路，正與暗紫的混沌紋路交織成新的圖案——竟是自己左手青銅環的放大版。
    \"你篡改了初代的傳承！\"
    陰惻惻的低語從背後傳來。
    陸沉脖頸泛起寒意，緩緩轉頭——他胸腔正裂開一道黑縫，另一個自己從中爬了出來。
    鏡像陸淵的皮膚泛著腐屍般的青灰，左眼是混沌心髒的暗紅，右眼卻映著方才蘇璃光繭的金芒，嘴角扯出扭曲的笑：\"初代說雙生容器需要永恒祭品，你倒好，把祭品變成了鑰匙。\"
    \"你不是我。\"陸沉咬著牙後退，後背抵上珊瑚柱。
    珊瑚柱表麵的金光突然熄滅，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他這三年來召喚卡牌的記錄，從第一張白板\"孟薑女\"到上周剛融合的\"項羽·破釜沉舟\"。
    原來白無涯早把他的每一步都刻進了神殿，像園丁標記幼苗的生長軌跡。
    \"我當然是你。\"鏡像陸淵的指尖劃過陸沉心口，那裏還留著蘇璃光繭的餘溫，\"你以為三秒回溯是係統給的？
    那是初代觀測者怕你死得太蠢，特意在你靈魂裏打的補丁。\"他突然掐住陸沉後頸，指甲刺進皮肉，\"但補丁總有失效的一天——看，你的熔爐在吃自己！\"
    陸沉低頭。
    地麵的熔爐輪廓不知何時裹住了他的腳踝，青銅紋路正沿著小腿往上爬，每爬過一寸就燙出焦黑的印記。
    更恐怖的是識海深處，係統核心原本流轉的卡牌光團正在坍縮，\"齊天大聖\"的金箍棒斷成兩截，\"雅典娜\"的神盾裂出蛛網紋，連最開始的\"孟薑女\"都在哭嚎著消散。
    \"蘇璃的靈魂碎片在救你。\"係統突然出聲，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她用神紋鎧甲的本源力量護住了你的觀測核心，但量子坍縮隻剩十七秒。\"
    十七秒。
    陸沉在心裏重複這個數字。
    他想起三天前蘇璃為他擋下混沌心髒時，也是這樣笑著說\"我撐得住\"；想起三個月前在虛空熔爐，她捏著他的手教他刻畫卡牌陣圖，指尖的溫度透過青銅環傳了一路；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穿著女仆裝卻握著斬馬刀，說\"陸先生，該起床接收係統獎勵了\"。
    \"撕開第五層皮膚。\"蘇璃的聲音突然在識海炸響。
    陸沉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的青銅環不知何時褪成了半透明，能清晰看見下麵五層皮膚：第一層是普通的血肉，第二層泛著係統的幽藍，第三層纏著混沌黑血，第四層......第四層竟嵌著半塊青銅麵具碎片——是白無涯塞給他的那半塊！
    \"原來第五層是......\"陸沉瞳孔驟縮。
    他猛地咬破右手食指，在左手腕劃出血痕。
    鮮血滴在第四層皮膚的瞬間，半塊麵具突然發出嗡鳴，與熔爐輪廓產生共振。
    第五層皮膚應聲裂開，露出裏麵流轉的金色光河——那是初代觀測者分裂第三顆心髒時，他在時間回溯裏看見的金光！
    \"不可能！\"鏡像陸淵的聲音終於帶上慌亂。
    他的身體開始崩解，青灰皮膚下露出混沌心髒的暗紅脈絡，\"初代說過觀測者不能同時擁有......\"
    \"他說的是"閉環需要永恒的祭品"。\"陸沉抬頭，神殿穹頂的量子風暴不知何時散了，晨光穿透海水，在他左手腕投下金斑。
    那些金斑正沿著第五層皮膚的裂痕遊走，最終匯聚成一枚烙印——與白無涯麵具內側的紋路一模一樣。
    \"原來我才是......\"
    \"三個心髒裏藏著三個閉環。\"
    沙啞的低語從神殿最深處的暗門傳來。
    陸沉猛地轉頭，卻隻看見滿地青銅碎片——暗門早已崩解，連白無涯留下的淡金腳印都消失了。
    但那聲音像刻進骨髓裏般清晰，每個字都帶著鐵鏽味的腥甜，像是從極深的地底傳來的，\"觀測者的心髒鎖著規則，混沌的心髒吞著法則，第三顆......\"
    整座神殿突然開始崩解。
    珊瑚柱碎成金粉，海水倒灌進裂痕，熔爐輪廓卻逆著崩塌的方向暴漲，青銅紋路從地麵竄起，在陸沉頭頂交織成星環形狀。
    他看見蘇璃的光繭正被星環托住，銀紅長發在金粉中飄得像團火焰；看見鏡像陸淵的殘軀被混沌心髒拽進旋渦，暗紅瞳孔裏最後一絲理智在尖叫；看見自己左手腕的烙印正在發燙，第五層皮膚下的金色光河，正分成三股流向胸口——那裏，蘇璃的光繭、係統的核心、還有混沌心髒殘留的暗紫紋路，正緩緩聚成三個模糊的輪廓。
    蘇璃的聲音穿透崩塌的轟鳴。
    陸沉抬頭，正看見她從光繭裏完全掙脫出來。
    這次不是半透明的虛影，而是帶著體溫的實體——神紋鎧甲的碎片正從她後背生長，銀紅長發在晨光裏泛著琉璃般的光澤，左眼的半透明皮膚正在愈合，露出下麵與他同款的青銅環烙印。
    \"三顆心髒。\"她的指尖按在陸沉心口，\"現在，該你做選擇了。\"
    陸沉低頭，看見胸口不知何時浮現出三個凹陷，正好能容納三顆心髒的形狀。
    青銅星環的光芒在他眼底流轉，遠處傳來係統的提示音，混著初代觀測者的歎息，混著鏡像陸淵的詛咒，混著蘇璃的體溫——所有聲音都在說同一句話：
    \"當混沌與觀測共振，被撕碎的靈魂，終將成為新的熔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