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初代烙印的吞噬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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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喉結動了動,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蘇璃眼尾的淡粉在晨光裏晃得他心慌——那是她每次替他熨好校服時才會有的溫柔色澤,可此刻她唇角的弧度,卻像極了墨傾城在家族宴會上將他的牌局攪得稀爛時的譏誚。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她影子裏那半隻幽黑瞳孔,正隨著她說話的節奏緩緩轉動,仿佛在丈量他的恐懼。
\"碰它。\"甜膩的尾音像沾了蜜的刀,刮過他耳骨。
陸沉低頭,看見祭壇中央的熔漿正裹著半塊青銅麵具翻湧,斷裂處的血漬還泛著濕意——這是白無涯從不離身的麵具,他曾在深夜見過對方摘下麵具時,左臉那道從眉骨貫穿到下頜的舊疤。
\"係統?\"他無聲張了張嘴。
左手腕的卡牌環早沒了溫度,像塊死鐵貼在皮膚上。
平時總在耳邊嘰嘰喳喳的係統提示音,此刻比墳場還安靜。
陸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突然想起白無涯三天前說的話:\"當熔爐開始吞噬星塵,觀測者的容器會先吃掉自己的心跳。\"
熔漿突然濺起一串火星,燙得他手背發紅。
那半塊麵具卻像有生命般,順著他的指縫往手心鑽。
陸沉咬著牙任由它貼緊掌紋——反正已經被困住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看看這鬼地方要演什麽戲。
當青銅與皮膚相觸的刹那,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他看見年輕的白無涯跪在同樣的祭壇上,左胸裂開一道血口,心髒正被一團黑霧包裹著緩緩剝離。
那心髒表麵流轉著與他左手卡牌環相同的金色紋路,而黑霧裏,另一顆泛著幽藍微光的心髒正緩緩靠近。
\"雙生容器必須......\"年輕白無涯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紙,\"必須同時承載觀測者與混沌......否則......\"
\"轟!\"
23道金色流光突然從祭壇地磚的圖騰裏竄出,在半空交織成蘇璃的輪廓。
這次的蘇璃沒有銀發紅瞳,她穿著他去年送的白色針織衫,發梢還沾著他煮糊的粥的焦味:\"快用星環核心壓製!
混沌心髒要......\"
話音未落,她的瞳孔突然泛起墨色漣漪。
陸沉眼睜睜看著墨傾城的麵容從她眼底浮起,那是他十二歲生日時,青梅竹馬舉著蛋糕衝他笑的模樣,可此刻那笑容裏爬滿了黑色的觸須,正順著蘇璃的眼尾往太陽穴鑽。
\"你到底是誰?\"陸沉嘶吼著,左手不受控製地按向祭壇中央。
熔漿突然沸騰成赤金色,虛空熔爐的碎片在他掌下發出轟鳴,而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掐住了自己左胸——那裏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第一層是正常的肌理,第二層滲著細密的血珠,第三層浮現金色符文,第四層......
第六層皮膚被撕開時,劇痛讓他差點咬碎舌尖。
呈現在眼前的不是心髒,而是一團量子化的光霧,其中隱約能分辨出第三顆心髒的輪廓,正隨著祭壇的震顫發出蜂鳴:\"閉環需要永恒的......\"
\"夠了!\"陸沉吼得嗓子發腥。
他突然想起係統覺醒那天,有個聲音說\"觀測者與混沌本是同根\",想起白無涯總在月圓夜對著青銅環低語,想起陸淵第一次出現在他夢境時,說的那句\"你以為自己是主角?\"
黑血就是這時漫上來的。
那不是普通的血液,帶著腐臭的甜腥,沾到皮膚就像被濃硫酸灼燒。
陸沉看著黑血從祭壇裂縫裏湧出,瞬間染黑了半麵天空,而他掌下的熔爐碎片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的掌心冒出青煙——在那青煙裏,他看見自己左胸的量子光霧裂開一道細縫,縫裏,一隻幽黑瞳孔正緩緩睜開。
黑血漫過腳腕的瞬間,陸沉左胸那道細縫突然爆出刺目幽光。
一隻蒼白手掌從中探出,指節上的鱗片紋路與他腕間卡牌環的金紋如出一轍——那是陸淵的手,帶著不屬於人間的冷意,直接扣住了他的喉管。
\"你忘記了嗎?\"鏡像的聲音像兩塊鏽鐵摩擦,帶著陸沉自己的聲線,卻比冰窟還冷,\"觀測者與混沌共享心跳時,最先破碎的......是"自我"。\"
陸沉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能看見鏡像的臉正與自己重疊,左眼角的淚痣位置分毫不差,可對方眼底翻湧的黑霧裏,分明倒映著他三天前被蘇璃按在祭壇時的絕望。
喉間的力道越來越緊,他的指甲深深掐進鏡像手背,卻像戳進了水麵——那軀體竟在他指下泛起波紋,下一秒,半張臉已從他胸口的裂縫裏擠了出來。
\"叮——\"
脆響來自腳邊。
那半塊帶血的青銅麵具突然震開熔漿,表麵的裂紋裏滲出銀汞般的液體,在半空凝出守墓人紋章。
白無涯的聲音混著金屬顫音炸響,震得陸沉耳膜發疼:\"初代觀測者分裂時,用混沌心髒養了團"偽魂"!
它會模仿宿主的記憶、情感,甚至......\"
\"甚至替宿主愛上不該愛的人?\"陸淵的鏡像突然笑了,掐著喉管的手往下滑,按在陸沉左胸那團量子光霧上,\"比如蘇璃的溫柔,比如墨傾城的青梅竹馬——你以為那些是真的?
不過是我用你的記憶捏的提線木偶。\"
劇痛突然從心髒蔓延到指尖。
陸沉這才發現,自己右手不知何時握住了熔爐碎片,掌心的皮肉早已焦黑,卻仍能清晰感知到碎片裏傳來的震顫——那是係統在共鳴,是被他遺忘的\"時間回溯\"能力,正隨著熔爐啟動的嗡鳴掙脫限製。
\"三秒......不,是三百年。\"他咬著滲血的唇低喃。
當意識墜入黑暗前的刹那,陸沉左手的卡牌環突然發燙,燙得他本能地按下碎片。
畫麵倒轉。
他看見年輕的白無涯跪在祭壇上,左胸的血口翻卷著,卻不是在剝離心髒,而是將一顆幽藍心髒按進自己胸腔。
黑霧裏飄著嬰兒的啼哭,那是個裹著星塵的胚胎,正被白無涯用金紋鎖鏈吊在熔爐上方。
\"真正的容器是......\"白無涯的嘴型分明在說這句話,可聲音卻被熔爐轟鳴淹沒。
陸沉想湊近看胚胎的模樣,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成無數鏡麵,每個鏡中都映著不同的他——有被蘇璃熨校服時笑的他,有被墨傾城攪牌局時怒的他,有握著卡牌環發呆的他,還有此刻被陸淵掐著脖子的他。
所有倒影的手指,竟同時指向他左胸的量子光霧。
再睜眼時,陸沉發現自己站在海底神殿的穹頂。
晨光穿透海水,在青銅熔爐表麵碎成金斑,而他掌心正托著三顆心髒——金色的觀測者心髒、幽藍的混沌心髒、還有一顆半透明的,裏麵浮著蘇璃的銀發紅瞳。
\"小心鏡像中的真我。\"
蘇璃的聲音從心髒裏溢出,帶著氣泡上浮的輕響。
陸沉這才注意到,三顆心髒表麵都纏著黑色觸須,正順著他的血管往身體裏鑽。
而穹頂外的海水裏,無數個陸淵的鏡像正貼著玻璃般的穹頂,用指節叩出規律的節奏:咚、咚、咚——那是他心跳的頻率。
\"原來如此......\"陸沉突然笑了。
他能感覺到係統在卡牌環裏瘋狂震動,在提示他\"熔爐即將過載\";能聞到黑血裏混雜的鐵鏽味,那是鏡像在加速侵蝕他的身體;能看見蘇璃的瞳孔在半透明心髒裏眨動,像在說\"我在這裏\"。
左手的卡牌環突然迸出金芒。
陸沉望著三顆心髒,又望向穹頂外密密麻麻的鏡像,喉結動了動,將三顆心髒同時舉過頭頂。
青銅熔爐的紋路在他腳下蔓延,像活過來的藤蔓,順著他的腳踝、小腿、腰腹往上爬——他知道,下一秒自己就會鬆手,讓心髒墜入熔漿。
但在那之前,他聽見白無涯的聲音穿透三百年時光,撞進他的耳膜:\"當熔爐開始吞噬星塵,觀測者的容器會先吃掉自己的心髒......因為隻有碎過的心髒,才能裝下整個天道。\"
穹頂外的鏡像突然同時靜止。
陸沉望著掌心漸暖的三顆心髒,指腹輕輕撫過蘇璃瞳孔所在的位置,低笑一聲:\"那就碎吧。\"
青銅紋路在他周身暴漲的刹那,熔爐深處傳來轟鳴,像某種沉睡的巨獸被驚醒。
而他的手指,已緩緩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