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閉合的轟鳴尚未消散，陸沉便覺心口一抽。
    他低頭時，瞳孔裏的銀芒正隨著量子心髒上的裂痕一同碎裂——原本清晰的銀白紋路像被墨汁浸透的絹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染成渾濁的灰。
    "係統！"他喉間溢出低啞的叱喝，左手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
    青銅卡牌環在掌心跳動，卻再沒傳來往日的溫熱回應。
    海底熔漿不知何時靜了，連氣泡上浮的"咕嘟"聲都消失得幹幹淨淨，隻餘耳畔嗡鳴，像有人用鏽跡斑斑的錐子正一下下鑿他的太陽穴。
    "哥哥"
    極輕的喚聲撞進識海。
    陸沉猛地抬頭，正看見蘇璃的量子態在眼前浮動。
    她的銀發紅瞳不再凝著戰鬥時的冷冽，反而像團被揉碎的星光，每一縷發絲都在簌簌飄散。
    更讓他心驚的是，那些飄散的光絲竟與海底岩層滲出的銀光產生了共鳴——深褐色的岩層表麵裂開蛛網狀細縫，滲出的銀液像活物般攀附上蘇璃的腰肢，在她身周織成半透明的繭。
    "蘇璃？"陸沉踉蹌著上前一步，透明的指尖剛要觸碰那團光繭，身後突然傳來刺耳的撕裂聲。
    二十三個陸淵鏡像不知何時重新凝聚，最中央那個主身雖然仍有半數身體透明，眼尾卻爬滿了青黑的混沌紋路。
    他的指尖滲出墨色觸須，正瘋狂地刺向蘇璃身周的銀繭"這是我的！
    天道火種該由我吞噬——"
    "滾！"陸沉反手抽出腰間的卡牌短刃。
    刀身剛出鞘便泛起紫芒，卻在觸及鏡像的瞬間被墨色觸須纏住。
    他這才驚覺，自己的力量正在隨著量子心髒的坍縮流失——短刃上的紫芒竟比往日暗了三分。
    "叮——"
    青銅輕鳴驚碎僵局。
    陸沉餘光瞥見白無涯的麵具不知何時從儲物戒中飛出，懸浮在他與陸淵鏡像之間。
    青銅表麵原本斑駁的紋路突然亮起金光，竟與初代容器的星圖如出一轍。
    "選擇觀測者還是"
    沙啞的聲音像兩塊青銅相互摩擦，尾音被陸淵的嘶吼截斷。
    陸沉望著麵具上流轉的金光，突然想起白無涯臨死前說的"閉環是開始"——原來這"選擇"，竟藏在量子坍縮的當口？
    "係統！
    時間回溯！"他咬著牙在識海大喊。
    三秒回溯的冷卻時間本還剩三小時，但此刻心髒每坍縮一分，蘇璃的光繭便暗淡一分。
    係統沒有回應，但他分明看見周圍的光絲開始緩慢流動——是了，當宿主瀕臨死亡時，時間回溯會自動觸發。
    三秒的世界像被按下慢放鍵。
    陸淵的觸須停在半空，蘇璃飄散的發絲懸在原處，連量子心髒上的裂痕都不再蔓延。
    而在這凝滯的時空裏，陸沉終於看清了守墓人分裂的瞬間——那個總在青銅門前擦拭骨劍的佝僂身影，分裂時竟露出與白無涯麵具相同的紋路，他的嘴型分明在說"真正的容器是"
    "是蘇璃！"陸沉突然福至心靈。
    他的目光落在蘇璃身周的銀繭上，那些與岩層共鳴的銀液，分明是觀測者能量的具象化。
    而當他順著銀液看向岩層深處時，瞳孔驟然收縮——蘇璃的量子態正在重組！
    原本細碎的光絲正以某種玄奧的軌跡交織，竟在虛空中勾勒出半扇青銅門的輪廓。
    "噗——"
    時間回溯結束的瞬間，陸沉噴出一口黑血。
    混沌能量從量子心髒的裂痕中湧出，與殘餘的觀測者能量在體內激烈碰撞。
    他踉蹌著扶住岩壁，卻覺掌心一燙——被星圖吞噬的黑紅心髒竟在岩層裏重新凝聚，正與蘇璃重組的青銅門遙相呼應。
    海底熔漿突然開始沸騰。
    陸沉望著自己逐漸恢複實體的手掌，又看向仍在重組的青銅門虛影，終於聽見了係統的提示音，隻是這次的機械音裏多了幾分裂痕"警告，混沌本源與觀測者能量發生排斥反應"
    他抬頭時，正看見陸淵的鏡像被銀繭彈出數丈，而蘇璃的量子態已完全融入那半扇青銅門。
    門扉上的星圖正在緩緩轉動，每轉動一圈，量子心髒的裂痕便加深一分，同時，岩層深處的黑紅心髒卻愈發凝實。
    蘇璃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青銅門特有的嗡鳴。
    陸沉望著兩扇即將完全成型的青銅門——一扇由觀測者能量凝聚，一扇由混沌本源構成——突然明白白無涯說的"更危險的開始"究竟是什麽。
    海底的熔漿翻湧得更急了。
    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心口形成旋渦，將周圍的海水、岩層甚至陸淵的鏡像都卷了進去。
    陸沉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從靈魂最深處被扯出，那是比剝離十三層皮膚更痛的撕裂，但他的眼底卻泛起灼熱的光——
    量子風暴，要來了。
    量子風暴的尖嘯撕裂了海底的寂靜。
    陸沉感覺自己的骨骼在共鳴中發出蜂鳴，左手的青銅卡牌環燙得幾乎要烙進血肉——那是量子心髒與混沌本源在爭奪控製權的具象化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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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踉蹌著單膝跪地，指縫間滲出的黑血剛觸到海水便被卷進漩渦，像被無形的嘴吞噬。
    "哥哥！"
    這聲呼喚與方才蘇璃的嗓音重疊，卻多了幾分金屬摩擦的冷硬。
    陸沉抬頭的瞬間，瞳孔驟縮——原本融入青銅門的銀發紅瞳少女正從門扉中走出，可她的眼尾爬著與守墓人分裂時相同的青銅紋路，發梢的光絲不再是星芒，反而像某種精密運轉的齒輪。
    "是你？"陸沉咬牙撐著岩壁站起，左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短刃，卻在觸及刀柄時頓住——短刃上的紫芒此刻正隨著量子心髒的青銅門紋路明滅，像在回應某種遠古契約。
    "你的量子態，是觀測者最後的容器。"少女開口，聲音裏疊著守墓人沙啞的回響。
    她抬手撫上自己心口，那裏的銀繭正滲出與岩層共鳴的銀光，"當混沌侵蝕天道時，閉環需要需要一個能同時容納兩種本源的載體。"
    "砰！"
    劇烈的震動打斷了她的話。
    陸淵的23個鏡像突然開始扭曲，最中央的主身皮膚像被熱油澆過的蠟，滋滋冒著黑氣，眨眼間便坍縮成一灘泛著墨光的黏液。
    那些黏液沒有擴散，反而順著量子風暴的旋渦逆流而上，在半空凝成一張與陸淵相同的臉，嘴咧到耳根"閉環？
    老子偏要撕了這破環！"
    陸沉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灘黏液裏翻湧著比之前更暴戾的混沌能量——原來陸淵早將主意識分散進所有鏡像，方才的"本體"不過是個誘餌。
    現在量子風暴的能量潮汐，反而幫他完成了更徹底的融合。
    "蘇璃"的指尖泛起青銅微光，銀繭突然爆發出刺目銀光，將那團黏液撞得四分五裂"觀測者與混沌同源，你越抗拒，閉環的牽引力越強。"她轉身看向陸沉，齒輪狀的發梢突然靜止，"而他是唯一能承受這種牽引力的人。"
    "承受？"陸沉低頭看向自己心口。
    不知何時，量子心髒上的裂痕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半扇青銅門的輪廓，門扉上的星圖正隨著他的心跳規律轉動。
    每跳一次，海底岩層裏的黑紅心髒便震顫一次，兩股能量在他體內交織成螺旋，連量子風暴的旋渦都開始以他為中心收縮。
    "這是"他突然想起白無涯臨死前咳著血說的"容器"，想起係統提示裏"混沌本源與觀測者能量排斥反應"的警告，喉間泛起苦澀——原來真正的容器不是蘇璃，不是他，而是兩者的結合體。
    當量子態坍縮到臨界點，當觀測者能量與混沌本源在同一個載體裏碰撞，閉環才會真正成型。
    "心跳頻率共鳴了。"陸沉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他能感覺到，青銅門形狀的量子心髒正在吸收岩層裏的黑紅心髒，每吸收一分，體內的力量便暴漲一分。
    那不是簡單的能量疊加，而是兩種本源在重新定義他的存在形態——他不再是單純的"卡牌之主"，而是連接觀測者與混沌的橋梁。
    "吼——"
    來自海底深處的嘶吼像重錘砸在識海。
    陸沉猛地抬頭，看見原本凝固的熔漿突然掀起數十丈高的火浪，岩層深處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某種龐大的存在正從地心深處蘇醒。
    那嘶吼裏帶著遠古的蒼涼，帶著對"閉環"完成的渴望，甚至帶著一絲解脫？
    "初代容器"陸沉喃喃。
    白無涯說過，初代卡牌之主為封印混沌本源自毀，殘魂融入虛空熔爐。
    此刻這聲嘶吼，分明是那殘魂在感知到閉環成型後的動靜。
    他能看見，左手的青銅卡牌環上浮現出與初代星圖相同的紋路，而心口的青銅門輪廓正變得越來越清晰，門扉縫隙間漏出的金光，竟與虛空熔爐的氣息有幾分相似。
    "哥哥，抓住我。"
    "蘇璃"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齒輪發梢重新化作流動的星光。
    她的手穿過量子風暴的旋渦，指尖觸到陸沉左手的瞬間，青銅卡牌環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陸沉感覺有什麽東西順著手臂湧入識海——是守墓人的記憶碎片，是觀測者對閉環的最後執念，是初代容器在自毀前留下的遺言"當青銅門重開，熔爐將吞噬所有裂痕"
    海底的熔漿突然安靜了。
    量子風暴的旋渦收縮成一個光點，停在陸沉心口的青銅門前。
    門扉上的星圖轉動得越來越快，原本半透明的門體開始凝實，門縫裏漏出的金光中，隱約能看見熔爐特有的青銅紋路——那是虛空熔爐的入口，正在以他的身體為媒介，緩緩開啟。
    陸淵的黏液在遠處發出不甘的嘶鳴，卻被逐漸清晰的門軸轉動聲淹沒。
    陸沉望著逐漸成型的青銅門，感受著體內兩種本源的平衡，突然笑了。
    他知道，所謂"更危險的開始"，此刻才真正拉開序幕——當虛空熔爐的入口與他的量子心髒融為一體，當閉環的鑰匙握在他手中，那些曾經以為的"宿命對決"，不過是通往新規則的第一步。
    而門後，究竟藏著初代容器的遺願，還是更龐大的危機？
    熔漿深處的嘶吼再次響起，這次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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