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死亡後的錄像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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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勇忙著憋住眼淚,一時半會兒都沒開口說話,這種適合打破寂靜的,自然得是第三方,於是嚴醫生就十分溫柔地開口了。
“我剛剛講的這個故事你喜歡嗎?”
小勇怯怯地抬頭瞅了一眼嚴醫生,胖乎乎的圓臉上一滴冷汗,順著額角流到了下巴。
“喜,喜歡……”
嚴醫生抬頭,用一種無比自豪的眼神看向了沈瑜,似乎是向他尋求獎賞。
沈瑜:……
這種情況小孩兒已經被嚇傻了,要是還敢說不喜歡的話,那才奇了怪了吧!
沈瑜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先說嚴醫生不對好,還是先安慰小勇好。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先把小勇抱了起來,自個兒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把小勇放在了自個兒膝蓋上。
先給孩子一點來自大人的肢體接觸,緩解一下他內心的緊張和恐懼,給他一點安全感。
也是絕了,這是什麽故事啊?就算家裏頭家長是醫生,也不會從小給孩子的睡前故事講一些醫學案例呀。
雖然說醫學它並不恐怖,但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對於未知的人體和死亡的問題,總是會采取逃避態度的。
尤其是這種有血有肉的故事,連個大人聽了說不定心裏都會不痛快,更何況是小孩子呢。
沈瑜笨拙地伸手拍了拍小勇的後背:“剛剛你嚴叔叔逗你玩呢,他跟你講的那些病基本上現在都不用這麽麻煩,也不會有那麽高的臨床死亡率了。有了醫療艙,絕大多數的疾病都可以直接醫療艙解決。”
小勇吸了吸鼻子,遲疑了一下:“那有沒有醫療艙解決不了的病呢?”
“醫療艙解決不了的病可多了去了,有的病症太過於微小,醫療艙根本就檢查不出來,對於這種病,我們一般都建議患者回家好好休養,自愈就得了。”
“而有的病症,尤其是精神方麵的病症,醫療艙能夠起到的作用也實在是太有限了。人的大腦和人的情感永遠是一個值得探尋的存在,縱使我們發現無數種大腦的分泌物,可以控製人的情感,但實際運用過程當中,我們發現情感的產生和情感的濃烈與否,和這種分泌物的關係結合的並不是那麽的親密。”
沈瑜一瞬間就聯想到了愛情不過是多巴胺和荷爾蒙作用下的產物這個說法,他坐直了身子,倒是很有興趣聽嚴醫生繼續講下去。
但是掂量到自個兒身上的這份重量,也知道自個兒現在正在帶孩子,這種話題他喜歡聽,人家小孩兒可就不一定了。
沈瑜側身微微彎腰,看了看懷中小孩兒的臉色,斟酌這是不是要換個話題。
畢竟如果小孩兒的臉色實在是太過於難看的話,沈瑜也不會勉強一定讓他聽下去,直接帶著他過去找他媽媽就行了。
有時候孩子受到了驚嚇,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把他放到最親近的人身邊。因為孩子是最天真單純的,他們不懂得利害關係,給他們錢財利祿美人美食,還不如給他們一個來自最親近人的抱抱。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小勇瞪著眼睛聽得很認真,一張小臉上,之前看向嚴醫生時的害怕與惶恐都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求知欲。
說實話,這種表情沈瑜隻在從前班上第一二名的同學臉上看到過。
小勇察覺到嚴醫生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它很想繼續聽下去,但是又不敢直接開口說話,於是一雙眼睛眼巴巴地回頭看向了沈瑜。
嚴醫生很是得意地點點頭:“剛剛還不讓我講呢,覺得我會嚇到人家小孩兒,可是你看,他可多樂意聽。這個你以前跟我講的那個故事一樣啊,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沈瑜想不通小勇這麽反常的緣故是什麽,不過隻要小孩兒也跟他一樣願意聽,他也不再多糾纏。
沈瑜:“你可接著講吧,沒出事兒就是已經是你的福分了,還接著在這兒嗶嗶的話就有點不厚道了。”
嚴醫生一而三三而再的沒有得到獎賞也不惱,很是淡然的接著往下說:“我們都知道,古時候的哲學必須要分清楚的一個問題是物質和意識何者為第一性的問題。物質為第一性則是唯物主義,意識為第一性則是唯心主義。”
“在醫學上,也有一種絕對的唯物主義認為,人體所有的想法以及情感,全都是基於人體這座精密的儀器。思想是因為大腦的活動,感情是因為人體的分泌物作用,所以去談什麽情情愛愛,講究什麽靈魂,全都是可笑的,虛無的。”
沈瑜抱著小勇聽得十分認真,一大一小齊刷刷抬頭,瞪著清澈的眼睛看著人的樣子,不得不說的確挺激發人的傾訴欲。
嚴醫生這麽個一向話少的人,在此時此刻都忍不住給他們詳細講一些。
“但是實際上不是這樣的,就像直到如今我們也無法解釋為什麽人在死亡的那一刻,體重會減少大約21克一樣。我們在治療情緒病的道路上,雖然也曾經試圖用一些藥物來阻斷人體這些讓人抑鬱的物質分泌,但是結果很顯然,由於我們一開始的理論就是錯誤的,所以我們失敗了。”
精準的控製讓人不高興的物質分泌的靶向藥物太過於理論,大部分藥物在控製人讓人不要太抑鬱時,做到的都是將人的情緒與人體隔斷開來。
說人話就是,它在讓人不要不高興的同時,也剝奪了人高興的情緒。
於是讓人變得越發行屍走肉。
於是一旦停藥,反彈起來,就越發顯得恐怖。
好多情緒病人剛開始接觸藥物治療的時候,都能夠在其他人眼中,跟個正常人一樣上班下班日常生活。然而隻有他們親近的人和他本人,才知道他們的生活已經坍塌成了何等模樣。
簡直就像是個有人權的機器人而已。
一複一日的上好了發條,設定好了指令,去做同樣的事情。
二十歲時如此,三十歲時如此,七八十歲了也是這樣。這樣的生活與其說活著,不如說是死亡後的錄像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