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節 空話、套話、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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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揚帆於大明朝野

    六月,亦稱季夏,指農曆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

    晨練完畢的秦浩明,望著深藍天空歎了口氣,天氣是不錯,可惜短期內休想老天爺下雨,今年北地的幹旱無可避免。

    提起冰涼的井水迎頭澆下,透體的清冷讓人無比愜意。

    穿上親衛新買的秀才服飾,秦浩明在楊廷樞的陪同下,說說笑笑朝國子監走去。

    六月,驕陽似火,暑氣留戀,但這風風火火卻遠不能掩蓋季節的豐富內涵。

    大街上,京師湧動的人流,以五顏六色的衣妝,匯成橫亙天地間的七色彩虹,描繪著亂世生活淒慘的詩情畫意。

    一路前行,秦浩明指指點點,以難得休閑的心情,融入大明平常生活。

    國子監坐落在京師東城區安定門內成賢街,與孔廟和雍和宮相鄰。

    整個建築坐北朝南,中軸線依序為集賢門、太學門、琉璃牌坊、辟雍、彝倫堂、敬一亭。

    主體建築兩側有二廳六堂、禦碑亭、鍾鼓樓等,形成傳統的對稱格局。前院東側有敬持門與孔廟相通,構成左廟右學,依山而建。

    沿襲金陵國子監風格,采用南方將軍門式結構,建於十二級台階之上。

    前立方形柱一對,白牆青瓦,置琉璃溝頭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繪遊龍戲太極,間雜卷草雲紋,整體風格威儀大方。

    中軸對稱、層層遞進的院落,除了營造一種莊嚴、神妙、幽遠的縱深感和視覺效應之外,還體現了儒家文化尊卑有序、等級有別、主次鮮明的社會倫理關係。

    國子監對於秦浩明的到來早有準備,二人才抵達院門,國子監祭酒李元模帶著眾人來迎接。

    時至今日,秦浩明之名早已聞名大明全境。更何況,昨日裏崇禎已經有過吩咐。

    若不是礙於身份,今天的這場講學他也想親自聽聽。

    國子監有祭酒一人,從三品,相當於校長。

    司業二人,從四品。掌儒學訓導之政,負責國子、太學、廣文、四門、律、書、算凡七學的考核。

    至於下麵的太宰、博士、助教等人,則沒有資格參與迎接。加上張溥和楊廷樞,六人在祭酒李元模的提議下,先拜孔廟。

    在大明,每一州、府和縣治所在都有孔廟,孔子被廣為推崇。

    因此,官辦教育機構也叫做文廟或孔廟,有時也稱作廟學。

    而將官辦教育機構稱為文廟的情況更為普遍,同時這裏也是每年祭祀孔子的機構。

    因為孔家後人不爭氣,秦浩明心裏多少不以為然,但入鄉隨俗,他還是裝作頗為興致盎然的樣子,上了一炷香。

    及後,便開始今天的主要內容,向國子監士子講學。

    因為人太多的緣故,主講之人必須站在外殿,其他學子則分布在講堂、齋舍、祭祀專祠內。

    讓秦浩明非常意外的是,負責主持的竟然是著名的水太涼頭皮癢——錢謙益。

    祭酒李元模話音剛落,四周學子熱烈的掌聲頓時如潮水般響起。

    錢謙益雙手朝四周作輯行禮,風度翩翩。雖然因為此人風骨原因,秦浩明有點不喜歡,但在學子士林中,他卻是名望非常高。

    此時錢謙益作為東林魁首,現在還沒有發生剃發降清的變節行為。

    作為明萬曆三十八年一甲三名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後出任浙江主考官,轉右春坊中允,參與修《神宗實錄》。

    他在學界文壇的宗主地位,因此絲毫沒有動搖。

    不得不說,他的賣相不錯,四十多歲的人了,依舊保持纖瘦身材,幾縷山羊胡須反而增添幾許文人氣質。

    想想也是,大明取士有以貌取人的習慣,不然他也不可能起複成為禮部侍郎、翰林侍讀學士。

    要知道禮部代表一國的臉麵,地位尊崇,負責禮儀、接待、祭祖等重要工作。

    錢謙益跟秦浩明也是初次見麵,同時這也是崇禎的交待。

    作為翰林侍讀學士,東林魁首之一,崇禎有意讓他和秦浩明過過嘴仗,看他如何辯駁?

    錢謙益顯然也明白崇禎的意思,並且通過張溥了解秦浩明昨日的言論。

    故而,在說完一番歡迎之後的禮儀用詞後,他便亦有所指的說道:“耶呼?想吾東林黨人向來弘揚聖人之言。

    遵循君子應該謹慎地修養德行,具備了德行才能獲得民眾,有了民眾才會有國土,有了國土才會有財富,有了財富才能享用。

    德行為根本,財富為末端。如若本末倒置,民眾就會互相爭鬥、搶奪。

    因此,財富聚集在國君手中,就可以使百姓離散,財富疏散給百姓,百姓就會聚在國君身邊。

    不意今日聽聞,有人想要增收商稅。

    若此,豈不是重蹈萬曆皇帝當年礦監稅使橫行,豈不是令天下黎明百姓無活路耶?

    試問在場諸君,此等情況吾等讀聖賢書人應如何予以解決?”

    錢謙益借用《大學》中的軼事典故,滿臉悲憤之色朝在場學子問道。

    秦浩明撇撇嘴默不作聲,又是來這一套,曆史證明東林黨人也就這點難耐了。

    明明掌握大義名分,在鄉野中也略有薄名。

    可惜沒有一個心胸開廣的人作為領袖,自詡為清流,但其已背離宗旨,熱衷黨爭,並借京察等名義互為傾軋。

    今天,看來他準備借著在士子當中的名望,讓自己栽個跟頭。

    下麵士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多有憤慨。

    而張溥和楊廷樞則臉上紅一陣綠一陣,他們想不到錢謙益一上來就如此犀利,這哪裏是講學,分明是想來一場辯論啊?

    正當稍微有些冷場之際,一個頗為英俊的少年走入場中,向四周團團行完禮後大聲說道:

    “各位學長,小生桐廬顏蟄,今日就虞山先生所問拋磚引玉一番,請各位師長指點。”

    初生牛犢不怕虎!

    年輕的顏蟄站在場中,神采激揚,鋒芒畢露,目光清澈,麵如冠玉,嘴角略帶絨毛,一身嶄新的士子服裝服服帖帖。

    他朝四周看看,方才意氣風發說道:

    “小生以為,我輩讀書之人,要秉承顧山長: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對內提高自己的德性修養,對外關心國事,誌在社會民生。”

    顏蟄先引用東林書院顧憲成山長的話語,抬眼看了一下眾人,開口繼續說道。

    “現在民生調零疲敝,朝政運轉艱難,我們應呼籲天下有識之士,共同獻策建言。

    振興吏治,開放言路,革除朝野積弊,反對權貴貪縱枉法,惠商恤民,如此天下自然可得清平矣……”

    顏蟄洋洋灑灑一口氣說了十幾分鍾,概括起來大致是:主張政事歸於六部,公論付之言官,使天下欣欣望治。

    主張既重視農業,也重視工商業,要求惠商恤民、減輕賦稅、墾荒屯田、興修水利。

    反對屢見不鮮的科舉舞弊行為,主張取士不分等級貴賤,按照個人才智,予以破格錄用。

    加強在遼東的軍事力量,積極防禦建奴的進攻。

    這番話就是東林黨人的主張,可在秦浩明耳裏不過是陳腔濫調而已,講了幾十年了也沒有什麽新意,還是停留在嘴上。

    可是這卻引來其他學子一片叫好,皆言有理。

    “不錯,顏蟄學子深得我國子監精髓,言之鑿鑿。希望今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所作為。”

    錢謙益點點頭,撫須讚道,對於顏蟄的表現顯然是滿意至極。

    “謹遵教誨!”

    顏蟄麵有得色行禮退下。

    “不知秦督對於東林黨人的主張有何看法?”

    錢謙益轉過頭來,朝秦浩明施禮,有些得意的問道。

    其實認真來講,這些東林黨人的政治主張完全沒有錯。正是這些針砭時政的主張要求,得到時下社會的廣泛讚同與支持,故謂之以清流。

    “說的好像不錯?”

    秦浩明高大挺拔的身材欣然站起,走到外殿正中間,朝四周士子行禮。

    “哇,好年輕啊,恐怕還沒我年長!”

    “果然長得一表人才,怪不得柳大家委身與他。”

    “端得是英雄人物,吾輩男兒應如是!”

    ……

    頓時,國子監士子的眼光齊涮涮的聚集到秦浩明身上,嘈雜聲四起,目光多帶崇敬。

    要知道,秦浩明的事跡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發酵成熟。可以說,大明士子都以他為奮鬥的目標,勵誌的榜樣。

    如今有緣一見,自然是欣喜若狂。

    負責主持的錢謙益立馬讓眾人安靜下來,朝秦浩明問道:“秦督好像有不同的見解?”

    “在本督看來,東林黨人的這些主張,隻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秦浩明嘴邊泛起一絲微笑,又仿如是譏諷。

    “何解?”

    錢謙益從未聽過這句話,雖然字意不難理解,可出於謹慎,還是朝他問道。

    秦浩明環顧四周,在國子監士子們伸長脖子的等待中,方才緩緩說道:“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話說得很漂亮,可若要本督通俗點說,你們這些隻是空話、套話、屁話。歸之為一句話,空談誤國!”

    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嘩然!

    PS:近兩天有事情,隻能一更,不好意思。從明天起,有可以恢複兩更了,厚顏懇請諸君幫忙投票,故土難離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