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節 有罪當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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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揚帆於大明朝野

    錢敏儀若隻是罰沒兩成,自己雖然不滿意,但按目前大明慣例,說起來算是好的。

    而一個守備若是有膽貪墨三成,那無疑是死罪。文貴武輕,兩省總督蒞臨,酒宴上竟無一席之地,這是最具體的表現方式。

    隻是,事情卻不能如此簡單解決。

    時機不對!

    概因此事隻不過是適逢其會讓自己碰到,可以想象,福建八府肯定全部存在此類問題,這也是整個大明的弊病。

    不同於宣大,自己挾對付建奴不敗之赫赫戰功,軍中高級將領也大多交好,自然暢通無阻。

    現在自己尚未正式赴任,連立足都談不上,強行為之恐打草驚蛇?

    前廳,一眾文官看向匆匆而至的邵武守備關立忠臉色不善,怪他打攪了和秦督深入交往的機會,更有許多人存著落井下石的心態。

    毋庸諱言,在座的都是有眼力的聰慧之人,明白秦督離席前憤怒的原因。

    一個小小的地方守備,在兩省總督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後果可以預見。

    故而,對於關立忠的到來,眾人自然表現出敵意。

    錢敏儀淡然的叫上一頭霧水的關立忠和心中忐忑的李富貴,朝沈宅內院走去。

    “說說吧,究竟喝了幾成的兵血?李千戶縱兵劫掠是不是你授意?”

    寬敞的書房內,秦浩明高據案首,見三人進來,連姓名都不問,風輕雲淡的朝錢敏儀左邊的漢子問道。

    之所以這樣問,說實話,這些人雖然貪鄙成性,喝兵血吃空餉拚命搜刮財富,在整個國家俱是如此的情況下,尚屬情有可原。

    總不成別人都可以,就我不能吧。

    但同時又有許多人,假惺惺的縱容下屬劫掠,並美名其曰希望能給麾下兵眾爭取一點糊口之資。

    若是此種情況,簡直罪該萬死,秦浩明斷然不能容忍。

    “秦督大人,卑職絕沒有拾掇李千戶劫掠民眾,一切都是他自己恣意妄為。”

    秦浩明輕輕的一句話,落在關立忠耳裏不啻於驚雷滾滾,嚇得他魂飛魄散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至於喝兵血一事,卻是無可辯駁,事實俱在,唯有希翼秦督手下留情。

    堂堂兩省總督真要對付自己,他沒有一點抵抗的能力。

    “吃幾成兵血?起來吧!”

    見李富貴搖頭證明不是關立忠授意,秦浩明的臉色愈發柔和,朝下跪的關立忠抬抬手。

    “三成,其中一成歸李新建總兵。”

    大難臨頭各自飛!

    關鍵時刻,關立忠不敢有絲毫隱瞞,唯恐激怒總督大人,惹禍上身。

    故而,他毫不猶豫把福建三大總兵之一的李建新出賣。

    “補足邵武路缺餉,並且保證今後不可有缺,二位可能做到?”

    熊熊燭光下,秦浩明銳利的眼神緊盯二人,凝聲說道。

    機會已經給了他們,相信隻要不是有恃無恐或者視財如命,問題不大。

    “下官願意!”

    “卑職願意!”

    在官位和性命前,二人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秦浩明點點頭,站起身緩走到李富貴跟前,凝聲說道:“人已殺,錯已犯。雖有苦衷,然有罪當罰!

    你為首惡,杖五十,餘者三十,望引以為戒!若再犯,定斬不饒!”

    “謝秦督恩典!”

    李富貴趴在地上,無語哽咽。

    “傷好利索後,帶三百精銳來總督報到。”

    “謝秦督仁慈!”

    李富貴再也忍不住涕淚橫流,誰能想到,竟然因禍得福?

    秦督大恩,無以為報,唯死命爾!

    翌日淩晨,秦浩明辭別眾人,趕往就近的臨浦老家。

    他可不想上演什麽過家門而不入的戲碼,太矯情。

    幾十裏的距離,沿著邵浦官道,轉瞬即至。

    上午時分,微風輕拂,江南的夏天沒有北方那般暴虐,正是勞作的好時段。

    李三福光著腳丫踩在農田中間,和同組的的隊員在拔草。

    作為最早投靠秦浩明的流民,如今李三福已經是秦府的管事之一,帶領三隊負責管理莊園。

    按理,他大可不必親自勞作,主母秦夫人已經多次交代。

    奈何一則他勞作習慣,驟然間根本停不下了。

    二則他珍惜現在的日子,從一個將死之人,不知到何處的流民,到現在不愁吃穿,一切都是托秦家的福。

    他沒有別的本事,不會識文斷字,年紀也大,拎不動刀槍,唯有一顆感恩的心,盡興為秦家服務。

    驀然,耳邊傳來陣陣馬蹄聲,舉目望去,黃土飛揚,前麵出現一名全身甲胄舉著旗幟的大明將士。

    “是秦督,秦督回來了。”

    李三福激動的高聲喊叫,跑到村道邊上,揮舞著雙手,興奮得像一個小孩。

    他別的字不認識,唯獨對這個秦字熟悉無比,概因每天都要見幾遍,甚至親自擦拭高掛在門口的秦府二字。

    “秦督?”

    田裏勞作的農民一愣,接著很快反應過來,跟著李三福湧上鄉道,那是秦府的家主,也是他們素未謀麵的主人。

    “籲……”

    跑在前麵的親衛見有人高叫秦督,勒住韁繩,緩緩的停下來。現在已經到了秦督的家鄉,這裏的人都跟他有關係,自然不容放肆。

    片刻功夫,緊隨其後的大隊人馬也逐漸慢下來,幾十號笑容滿麵的人中,秦浩明隻認識渾身泥漿的李三福。

    “真的是秦督大人,真的是秦督大人……”

    李三福眼含熱淚喃喃自語,有心走進說兩句,可瞧自己勞作後的汗臭,實在不敢唐突。

    “過得習慣嗎?想不想隨本督去外麵看一看?”

    秦浩明翻身下馬,走到一身狼狽的李三福麵前,拍拍他的肩膀,和藹問道。

    此次歸家,除了想看看家裏的發展情況,也有挑選一部分人跟隨他到福州的原因。

    李三福憨厚一笑:“習慣,習慣。外間兵荒馬亂,人命如草,哪比莊子裏過得安逸舒服?”

    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表情,秦浩明不禁啞然一笑。

    他覺得一生困居一地,不知天地之大,不聞世事變遷,是人生少有的悲慘之事?

    故而,他想提拔一些追隨他的老人,委以重任。

    然而在這些人看來,莊子能給他們提供衣食生存保障,免於兵災饑饉戕害,子孫繁衍血脈昌盛,實在是一方安詳淨土!

    子非桃源翁,安知桃源樂?

    想當然爾!

    秦浩明哈哈大笑,朝著眾人大聲說道:“本督過幾日就要到福建赴任,有願意同去的請到李三福這裏報名。

    原則上一家同行,包食宿,願去者從速。”

    還好問了李三福一下,才明白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雄心壯誌。

    否則,按照自己的性格,肯定是用指定的方式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