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節 承包到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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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揚帆於大明朝野

    秦家宗祠不靠官道,孤零零地修建在山腳下,四周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鬆柏林。

    在炎熱的夏季,鬆柏蒼勁翠綠,既能防酷暑,又能給祠堂添了幾分莊嚴肅穆。

    眾人懷著無比虔誠地在宗祠外的小溪裏洗淨了手和臉,方才依次進入。

    自漢唐以來,宗祠便是各大家族的政治、文化和精神中心,也是凝聚整個家族的紐帶,甚至君臨天下的皇族也不例外。

    即使是最貧寒的人家,也會在草屋一角辟出空地,放張供桌拜祭自己的先祖,盡管隻是方寸之地,一炷香,一塊靈牌,但那也是無比神聖的精神世界。

    “秦族長,此事是我們想得狹隘,族學自今始免費開放。”

    眾人在宗祠左邊議事堂坐下,五叔公就一臉沉重的檢討。

    “對對對,我們商量過了,他們既然來到村裏,那就理應享受秦家村的各項福利。”

    柱首秦向東接著說道。

    “你們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秦浩明點點頭,手指敲打著椅背,斟酌著下麵要說的話。

    “時至今時今日,依照秦家的發展,應該很少有人敢無故對付秦家。

    在場叔伯過去都是苦哈哈,知道生活不易,相信應該不會去欺辱窮苦百姓。

    可就怕小輩們年幼不懂事,今後卻是要諸位多監督,萬勿欺淩百姓。

    壞崖破岩之水,來源於涓涓的小泉;幹雲蔽日的大樹,起於蔥青的小苗。

    禁微容易,救末就難。我們不要忽略於微細,以致成為大禍。恩不忍誨,又不忍割,真等大事發生,悔之晚矣!

    若是秦家族人有惡名,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當然,上述話是指對普通百姓而言,若是有其他大家族想打我們的注意,百倍還之!”

    秦浩明這番話既有道理又霸氣,眾人總算聽明白秦族長的意思,原來是怕他們欺淩窮人。

    “秦族長請放心,今後老朽會組建宗法堂,維護秦家家族權威,定不讓小輩玷汙您的名聲。”

    大明皇權不下鄉,家族宗法才是王道。

    五叔公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那就這樣,今後就麻煩五叔公多費心。”

    該說的都說了,想來他們也明白自己的意思。相信經過這樣一鬧,又有族規製衡,以後會安靜許多。

    “秦族長,去年開荒的時候,我們也跟著雲哥兒開墾了八百畝良田,不知可否算入族產?”

    柱首秦向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浩明的臉色,低聲問道。

    此事張雲原來有答應,不過,他還是想確認一遍。畢竟,當家作主的是秦浩明。

    “可以,我今天還想說一件事情,我想把名下的所有良田承包,秦家族人可以承包五千畝。

    剩下的一萬畝,則由秦家村民承包,你們以為如何?”

    經過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的開墾,秦浩明名下已經有一萬五千畝的水田和旱田。

    現隨著盧欣榮和張雲離開,福伯年歲已高,這管理就成了一件麻煩事。

    故而,秦浩明就想承包出去,當一個甩手掌櫃。

    “那敢情好啊,這可是我們的福氣。”

    秦向東一拍大腿,興奮的高聲叫道。

    五千畝土地,意味兩百多戶人的秦家族人,每戶可以分到二十畝,加上自家土地,基本每戶有幾十畝土地。

    他們完全可以請幾個佃戶,嚐嚐做地主的滋味。尤其重要的是,秦浩明的土地可是大部分不用交稅的。

    “這件事情就由你和福伯來具體負責。”

    秦向東趕緊表態:“多謝秦族長看重,我不會說漂亮話,但保證幹好這差事。”

    “你從村裏挑幾個人,帶著田契先把所有的地方都跑一圈,順帶把規矩交代下去。”

    秦浩明理了理一下思路,一字一句說道:“一,不管別人定的租子是多少,一律每畝每年交一石,隻交糧食,不需換成現銀。

    二,有多餘的糧食,不能賣給眾人,一律由我按市場價買回。

    三,凡有偷奸耍滑或者抗拒不交者,交到族裏枷號示眾三天,然後收回租田,全家卷鋪蓋滾蛋。”

    這三條規矩可以說顛覆了以往的傳統,大家吃驚地看著秦浩明,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因為按這條規矩,秦浩明吃虧大發了。要知道,臨浦其他家族跟佃戶可是四六或者無誤,哪裏有這麽低的。

    “秦族長,老朽這裏也有三個問題。

    其一,是不是定得太低了?

    其二,萬畝良田中,地形水土均有不同,田畝所產肯定多寡不均,為什麽不按照實際收成來定租呢?

    統一定為一石,必然土地肥沃者占便宜,而土地貧瘠者心懷不滿。

    其三,懲戒不交租者無可厚非,押至族裏枷號示眾也能殺雞儆猴,可是為什麽一定要收回租田呢?”

    五叔公替秦浩明著想,緩緩的問了這三個問題,意在提點。

    “據我所知,朝廷每年攤派下來的例行稅賦,都被地主攤給了佃戶,州縣官吏還要層層加碼。

    萬曆年起加征遼餉,到現在還在收,已經加到了九厘。繳納官府折色銀還要加上賣糧的差價損耗,繳完這些還要繳租子。

    這麽一算,佃戶們勞作一年,連全家的口糧都不能保證。

    這些佃戶之所以還能忍受,是因為近幾年臨浦風調雨順,沒有大的天災,收成還算穩定,繳了租子和稅賦就算吃不飽還不至於餓死。

    若是在陝西、甘肅等地,土地貧瘠,產出甚低,繳不上會被逼死,全繳了就會餓死,就隻能殺官造反了。

    所以,殺雞取卵的事情我們不能做。”

    秦浩明目光憂慮,向五叔公解釋。

    秦老三聽到這裏,連連點頭:“族長所言甚是,陝西甘肅之地連年遭遇旱災,田畝荒廢,赤地千裏。

    聽說有吃觀音土的,到後來連土沒得吃,開始人吃人。”

    “第二個問題,租子如果定為四成或者五成,勢必就要核實產量,杜絕隱瞞,我沒有這麽多人手和時間耗費在這上麵。

    田畝之間收成差別頂多也就三五鬥,統一收一石,餘下不管多少都歸他們自己,還能提高他們的積極性,我們也不用一畝畝去核實了。”

    秦浩明說到這裏暗自感概,家庭聯產承包責任的方法,已經得到曆史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