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節 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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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揚帆於大明朝野

    “朝廷經年未在福建設立總督,現驟然在閩粵兩省設此職務,不知何意?

    新任總督少年英雄,鵲起軍伍,其心性如何尚為知悉,為穩妥起見,暫緩遷徙計劃。”

    鄭芝龍凝眉細思其中關鍵,始終不得要領。

    當然,他有考慮過此舉是否朝廷想要對付他,但分析形勢後,卻又覺得完全不可能。

    天啟年間朝廷就無力對付自己,更何況是現在?

    隻是,閩南、粵東一帶是鄭家的勢力範圍,他考慮的未免多些。

    “也好,此事不急一時。

    不過聽說新來的總督對我們鄭家頗有好感,不知是否屬實?可惜芸娘的人沒有親耳聽見。”

    鄭芝虎向來對於大哥的決定無條件服從,這不僅是建立在親情上,更是鄭芝龍長久以來的算無遺策,方有今日鄭家稱霸海上。

    “不容易啊,這麽多年,福建官場上這些假仁假義的大人們總算喂熟了,如今也能替鄭家說說話。”

    想起當初福建文官對鄭家的鄙視,鄭芝豹非常感慨。

    雖然鄭家富可敵國,稱霸海洋,可是大明文官的高傲簡直滲透到骨子裏。為此,大哥鄭芝龍不知花費多少人力物力,方有今日。

    “二弟,你讓人去準備重禮,明日咱們四兄弟一同拜見總督大人。”

    鄭芝龍對於拉攏福建官員可謂不留餘力,更別說兩省總督。

    鄭芝虎點點頭自顧去安排,也不問具體送多少。在鄭家,對於重禮、厚禮等早已形成套路,他們對錢財無所謂,求的是安穩和方便。

    第二日,鄭家兄弟四人帶著幾百人的兵馬,押送部分特產,浩浩蕩蕩奔赴福州。

    而此時,秦浩明也正忙得不亦樂乎。

    作為剛履新的總督,按大明慣例,前三天秦浩明若沒有叫下屬商議事情,他們一般不會有公務來騷擾總督大人。

    畢竟初來乍到,府中有許多事務需要安排。隻有解決日常生活,方能處理政務。

    可是,作為下屬,領導的生活就是大事。

    上午辰時,福州知府李明義親自帶領書辦、幕僚、差人,幫忙總督府處理一些生活的瑣事。

    比如招募廚子、園丁、仆人及使喚丫鬟等,這些都要福州當地清白人家,而福州府衙就有他們的戶籍,自然更方便。

    己時三刻,都指揮使陳一山親自登門,給親衛送來一萬紋銀和一萬斤糧食及其鎧甲,美名其曰勞軍。

    可任誰都知道,親衛屬於私兵,由主帥負責,不領國家糧餉。

    稍後,左布政使李一平讓幕僚送來幾幅畫,右布政使吳之屏送來幾個花瓶,說是點綴總督府,略盡同僚情誼。

    可瞧他們幕僚家丁小心翼翼抱著的模樣,秦浩明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不菲,並不比陳一山送得少。

    還有其他不認識的各級官員及當地鄉紳,拿著拜帖寫明禮品名稱,用各種方式和借口恭賀秦督履新。

    這還是自問有資格或者有能力的人,才敢往總督府送東西。

    整整半天時間,來人始終絡繹不絕,甚至需要排隊等候。秦浩明從秦家村帶出來族人,瞧著擺放滿滿的三間房屋,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下午申時一刻,鄭芝龍的車隊終於抵達總督府門口。

    “快快有請!”

    聽到親衛的稟告,正在寒暄的秦浩明沒有絲毫怠慢,高聲吩咐。

    “標下泉州海防遊擊鄭芝龍攜弟芝虎、芝豹、鴻逵參見秦督,略備薄禮,恭賀秦督履新,造福兩省百姓。”

    看得出來,鄭芝龍兄弟肯定在途中有修整打理一番。否則,不可能在趕兩百裏路程後,全身甲胄尚能如此整潔。

    “客氣,鄭將軍一路辛苦,都快請坐,隻是有些簡陋罷了。”

    廳堂中,秦浩明讓人上茶,雙手虛抬,雙方一起落座。

    鄭家四兄弟皆相貌堂堂,尤其是鄭芝龍,留著三縷長苒,風儀頗佳。

    秦浩明友好的態度讓鄭芝龍高懸的心稍稍落地,過往,在張肯堂、吳之屏麵前,他可沒少吃閉門羹。

    看來,還是帶兵之人來得爽快些。抑或,真如情報所說,秦督對鄭家有好感。

    讓四弟鄭鴻逵出去指揮把禮物搬進府中,鄭芝龍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雙手捧著恭敬的遞給秦浩明說道:

    “秦督開府建衙,想必處處用錢。區區五十萬,不成敬意,算是鄭氏家族對秦督的支持,敬請笑納!”

    什麽是土豪?眼前這位便是。

    什麽是大氣?還是眼前這位。

    縱使秦浩明心裏有些準備,知道鄭家富可敵國,可還是被鄭芝龍的大手筆震撼住。

    府外鄭家送來的禮物,看浩子抽調幾十號親衛幫忙,想來價值至少幾萬貨物是免不了。

    哪知,鄭芝龍真正的殺手鐧卻是在這裏?

    外邊的那些貨物,不過是他投石問路而已。這是要直接拍死自己,一次搞定的節奏啊!

    其實秦浩明心裏非常奇怪,鄭芝龍是梟雄嗎?

    答案是肯定的!

    縱觀他崛起過程中,其實也並非一帆風順。

    前期打拚的過程就不提了,在他崛起後,荷蘭人聯合其他海盜,趁他不備陰了他一次,打得他主力艦隊近乎覆滅。

    荷蘭人以為這樣就可以控製海路了,沒想到鄭芝龍調整的速度實在驚人,沒多久就卷土重來。

    與當時在世界上橫行無忌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硬碰硬幹了一仗,硬是把荷蘭人在東亞這邊的旗艦給敲掉,荷蘭人被迫簽城下之盟。

    答應以後東亞的所有交易,隻能跟他做。

    然後轉過頭來又把當年的海盜兄弟們一個個剿滅,成為不但是中國沿海,而且是整個東亞最強大的水上勢力。

    掃除一切障礙後,他自築城於安平,利用泉州安平鎮的航海和經商基地,打破大明的海禁,繁榮海市。

    其武裝船隊旗幟鮮明,戈甲堅利,航行於中國沿海。台灣、澳門和日本、菲律賓等東南亞各地之間。

    充分利用自己的權勢和財力,擴大海上貿易,幾乎壟斷了中國與海外諸國的貿易。

    鄭芝龍就撫後,凡海舶不得鄭氏令旗者,不能往來。

    當時東亞所有貨船必須打鄭芝龍的旗號才能做生意,每艘大船三千兩銀子保護費概不賒欠,鄭芝龍是時下名副其實的世界首富。

    可就是這樣的人物,手腕魄力皆不缺,卻為何低聲下氣討好行賄大明地方官員,難道隻是力求鄭家安穩?

    因為據秦浩明所知,鄭芝龍自從被熊文燦招安後,對大明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基本沒有拒絕或者有其他異心。

    甚至可以說,用忍辱負重來形容也毫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