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節 妾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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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揚帆於大明朝野

    總督府曲徑幽深的九曲回廊,蜿蜒連著書房,燭火徹夜的燃著,糊著蝶影紗的窗子半開著。

    柳如是站在陰影中,手裏提著食盒,癡癡地看著書房窗前一白衣男子頎長的身影出神。

    如水銀般的月光從梧桐的葉子間漏下來,枝葉的影子似稀稀疏疏的暗花,撒落在她身上,越發顯得身姿楚楚。

    秋涼的夜風穿堂而過,扯得她的衣袂翩然翻飛,淺笑一聲,捋了捋發髻的亂發,心裏暖暖的,絲毫不覺風中那絲絲的寒意。

    此時的秦浩明一身居家服飾,白色錦緞襲身,衣帶隨風微微起舞,幾縷青絲不羈,也隨風而揚。

    案上的紅燭搖曳,把夜色的一部分投射在他欣長的身上,在他身後勾出一道稠密的陰影。

    修長如玉的手指握著狼豪,俯身於書案之上奮筆急揮。

    感覺到一陣炙熱的目光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自己,他才緩緩的抬起頭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入他的眼瞳之中,那眼中深處的溫柔,仿佛夜色鋪就的網一般籠罩向他。

    月光透過窗欞,在柳如是的粉色衣裙上留下一圈圈水波似的光影,那般的縹緲,清秀的容顏似雲霞一般絢麗動人。

    起身,唇角含笑,如玉般溫潤的眼眸深深鎖住麵前的嬌媚女子,柔聲道:

    “怎麽了?都二更了,還不回房睡覺?是不是想要為夫陪,快了?”

    柳如是臉頰一片緋紅,莞爾一笑,丹唇一翹,貝齒微啟:“秦郎,妾身煮了一點蓮子羹給你當宵夜。”

    男人政務繁忙,身邊的親衛俱是粗魯軍漢,不會照顧人。

    “唉,總督府草創,事務繁雜,倒是冷落了愛妻,沒時間陪你出去轉轉。”

    隨著時間的匆匆而逝,秦浩明打算在十月份舉行的婚禮也逐漸來臨。

    原本想放在臨浦老家舉辦,可一則時間倉促,來回奔波耗時耗力。二則存了居心不良的心思,在福州方便收禮。

    最近他手裏錢財消耗厲害,四處建設,招兵招人,紋銀如水般撒出去,就是不見收獲。

    雖說之前的底子雄厚,目前尚無財政上的煩惱,但錢這東西,誰會嫌多呢?

    更何況,在他心裏,福州城的官員和富商財物,皆屬於不義之財。

    故此,他才讓親衛把柳如是接到福州總督府。

    至於說芸娘和婉兒,他們有家人照顧。按大明風俗,男女婚前不適合在一起,卻是柳如是無親無故,孑然一人沒有去處,惹人憐惜。

    “無妨的,不要管如是。秦郎忙的是家國大事,萬千百姓係於一身,上有天子關注,下有百姓寄予厚盼,鬆懈不得。”

    柳如是俯下身,從食盒中端出蓮子羹,輕柔的用小勺攪拌均勻,溫柔的遞給秦浩明。

    “要不尋處宅子,這幾天先搬出去?”

    秦浩明三兩口喝光蓮子羹,把碗輕放書桌上,牽過佳人柔夷問道。

    “妾身不在乎。”

    臉頰貼在溫熱的胸膛上,柳如是閉上眼睛,“能得到秦郎的愛惜,已是如是的造化,說是繳天之幸也不為過。

    因此,些許非議又算得了什麽?”

    佳人的聲音很輕,在男人懷裏舒服的拱了一下,貓兒似得,將自己縮在秦浩明的懷裏。

    “其實……世俗間的閑言碎語,無所謂。那不能影響妾身,如是現在想的隻是秦郎,其他……真的不在乎……”

    說出這樣的話,佳人身子都在顫抖,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

    “好!”

    秦浩明低頭看著像塊紅布的俏臉,伸手在她下巴捏了捏,“天涯海角,即使是死了,也一樣要把你帶在身邊……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霸道……”

    柳如是抖抖睫毛,小聲的在懷裏嘀咕,然而雙手摟過了男人,摟的很緊。

    人生際遇之神奇,概莫於此。

    在未遇見秦郎之前,她像徘徊無助的小鳥,不知飛往何處?

    那段時間,困擾她的是盛齡將過。

    對於一個青樓花魁來說,真正的花樣年華是在十六到二十歲之間,過去之後,在一些人眼中,難免變成婦人。

    雖然對於許多已經認識她的人來說,她的魅力,依舊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斷提高。隻要見過她的,難免被她所吸引。

    但一旦到二十歲左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得考慮嫁人的事情了。

    當然,願意娶她的人很多,她可以選擇到不少大戶人家裏當一名侍妾。或是大官員、文壇巨子之類的也可以。

    隻是,要嫁出去,也不是所有人都拿捏得住,背景絕不能低。

    背景不夠的人,得到她這樣的女人也守不住,此後往往命途坎坷,她也得跟著受罪。

    當然,除了嫁那些地位極高的大戶,她也可以選擇當某個人的正妻,願意這樣做的人中,地位不錯的也有。

    所以那段時間裏,她在有可能嫁的人當中暗暗地篩選了好幾遍,地位高的、性格好的、聊得來的、長得不錯的……最後還是沒能拿定主意。

    說她心氣之高,那是有的。

    因為她不敢想象,嫁給某個人後,雖然過著簡單悠閑的生活,不用灑掃織布,也不用洗手作羹湯,隻需要對夫君噓寒問暖,以及在適當的時候取悅他,抓住他的心也就夠了。

    但如此過得幾年,生下那人的孩子,待到多年以後人老珠黃,就指著孩子過日子。

    有時候如此想想,她就不由得落寞地笑笑,悲從中來,甚至生出以往少有的情緒來。

    這一切直到遇到秦郎,被她慧眼識珠,認定為終生良人,賭上自己的一生,義無反顧奔赴臨浦,方才有了自己的幸福。

    想到在臨浦終日以淚洗麵的葉紹梅,柳如是心裏暗歎,有的男人錯過了,那也就失去了女人的一生。

    窗畔的庭院裏,清冷的月光如流水般傾瀉而下,泛著冰一樣的光澤。

    高大的梧桐樹葉迎風而舞,搖擺不定,映在窗紗的兩道人影,越抱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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