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節 男人最怕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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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動

    初二夜,總督府後院東閣樓,縷空雕花窗外,凋冷未盡的梧桐樹葉隨風搖曳,婆婆娑娑的映在碧羅窗紗上,似煙霧繚繞、如夢如幻。

    雖已進入早春,但料峭的寒意仍是分外清冷,閣樓內淺淺淡淡的染了幾分蒼然的冬意。

    柳如是一人正坐在雕花紫檀木椅上烹茶,淡雅的西湖龍井茶茶煙嫋嫋彌漫在空氣裏,襯得她白皙如玉的麵頰裏既也透出一種淡淡的紅暈。

    手上碧綠的翡翠鐲子緊緊地戴著,更加顯出那手腕圓潤飽滿。

    府外二踢腳鞭炮等四處鳴叫,襯得閣樓冷冷清清。

    秦郎和婉兒今日到戚家拜年,芸娘也攜帶禮物到鄭家串門。隻有她孑然一身,在福州無親無故,沒有地方可走動。

    眉頭微微地顰了起來,有一種飄逸的美麗,恍惚間,露出了似驚訝又似無奈的神情。

    在這江南繁華之地,男人比的是金錢和權勢,女人比的是容貌和男人。

    她貴為總督夫人,又得到朝廷誥命,秦郎也是愛極自己,如今也算是否極泰來,享盡榮華富貴。

    小小的自幼失孤,在這亂世自然也不算什麽。

    原本,她活得無憂無慮,或吟詩、或撫琴、或和愛郎鬥鬥嘴,說不盡愜意。

    可前幾日犒軍回來,卻讓她心頭沉甸甸的,宛如有千金之重,概因她看出了其中的隱患。

    縱觀秦郎的所作所為,無不容於大明朝野。尤其是秦郎心狠手辣,得罪的朝臣、富紳簡直數不勝數,件件都是觸動他們利益的事情。

    不錯,現在秦郎是深得聖眷,位高權重,大家都懼怕他,所以他行事縱使如此肆無忌憚,大家也敢怒不敢言。

    可今後呢?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曆史上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況且天子性格捉摸不定,這也是大明朝野俱知的事情,秦郎能一直簡在帝心嗎?

    等到所有的事情發酵,隻要有一點的風吹草動,柳如是可以肯定這股勢力反撲起來也必定凶殘無比。

    是,柳如是相信自己能想到這些,別人也能想到這些,自己的夫君更不是無能之輩,或許早有打算,大力擴充部隊應該是他的防範手段之一。

    可一旦兵精將廣,勢力大漲之際,朝廷和天子又會有什麽反應?難道夫君想和鄭家一樣,擁兵自重,對抗朝廷?

    所有的這些,這幾日無不壓在她心裏,相信芸娘也和她一樣,可春節是萬家團聚的難得悠閑時光,她們不想影響夫君心情,唉……

    清香撲鼻的茶水中,柳如是幽幽的長歎一聲。

    “是誰惹得吾家美女不悅,告訴為夫替你出氣?”

    幽歎聲中,水晶簾子外一陣輕微的晃動聲中,秦浩明帶著微微的酒氣跨入室內,出現在她的眼簾。

    後麵是貼身侍女琴兒捧著一個紅檀木的大匣子,欣喜的跟在身後。

    “夫君今天怎麽這麽快,婉兒妹妹呢?”

    柳如是微笑著站起身走到愛郎身邊,解開外披的大氅,掛到衣架上。

    “現在跟那貨根本沒法好好喝酒了,三杯下肚,立馬老夫的,心煩!”

    秦浩明坐到寬椅上,稍微解開前襟的紐扣,透透氣,“婉兒陪著喝點酒,被風一吹,說有點頭痛,先睡了。”

    “要緊嗎?”

    柳如是聽到秦郎說老丈人戚綱的糗事,先是咯咯笑個不停,後來聽到婉兒頭痛,關切的問了一句。

    “沒事,幾個丫頭服侍著。許是很少喝酒,不勝酒力。倒是你,怎麽唉聲歎氣了?

    是不是在府裏悶得慌,明天陪你出去走走?”

    秦浩明從琴兒手裏接過木匣子,揮揮手讓她離開,匣子裏麵是戚綱送給他的一顆東珠,準備轉送給佳人。

    柳如是孤身一人,身世飄零,沒有人陪伴左右,值此佳節之際,秦浩明未免會多為疼愛些。

    “不會,夫君,隻是……”撫摸著晶瑩剔透的碩大東珠,柳如是心裏歡喜,口裏欲言又止。

    今天,好像,似乎不是談論此事的時刻。

    “你們是不是擔心夫君?”

    秦浩明站起身,雙手從後環著玉人,頭顱聞著清香的秀發,緩緩問道。

    聽到此言,懷裏柔軟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佳人轉身,反抱住愛郎的腰,低聲說出自己的擔心和憂慮。

    “不如此,三五年內大明必亡啊!你們現在還隻是看到表麵的東西,沒有感受到這個腐朽帝國的衰敗沒落!

    山雨欲來風滿樓,為夫如果不提前準備,吾等都將死無葬身之地,這天下誰也逃不掉。”

    感受著佳人的關切恐懼,懷裏抱著跟他相濡以沫的枕邊人,秦浩明沒有遮遮掩掩,直言相告自己隱藏多時秘密。

    自己的三位嬌妻,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和他早已血肉相連無分彼此,有些東西必須讓她們知道。

    “秦郎……”柳如是瞪大眼睛,難以掩飾內心的詫異,可又不得不信,畢竟自己的夫君不是信口開河之人。

    過往的事情,無一不證明他的正確性,沒有理由懷疑。

    最重要的是,夫君對他所做的事情是有目的性,而不是隨性為之,這才是她相信的理由。

    “持續的幾十年的天災不可能突然消失,人禍依舊在繼續,百姓沒有吃的,隻有造反一途,這就是西北叛賊屢剿不滅的原因。

    長久以往,人心將變得越來越渙散。還有蒙古韃子和建奴已經被勾結在一起,他們通過聯姻,關係將變得越來越牢固。

    朝鮮已經成為他們的附屬國,可以為它提供糧食人力,也就是說,若是放任他們發展,他們將越來越強。

    而這些,整個大明朝廷沒有一人在意,也沒有能力解決。

    為夫能學他們嗎?難道為夫不懂得你好我好大家好,每天陪著你們遊山玩水,抑或吟詩作對,將來教好我們的孩兒?”

    懷裏的佳人摟抱得更緊密寫,玉體有些簌簌發抖,仿佛被嚇到一般。

    “不敢,為夫真不敢。當屠刀來臨時,沒有人可以逃得了建奴的屠殺。當然,或許還有西北反賊,朝廷那裏也有變化……

    男人最怕有心無力,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這是男人的恥辱。

    說句實在話,連為夫都不知道以後將走向何方,但任人屠戮引頸就盡也不是為夫的性格,至少護衛妻兒周全,是為夫的責任……”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是相信夫君,放手去做,芸娘、婉兒也都是明事理之人,能體會夫君用心良苦……”

    柳如是淚眼婆娑,將頭靠在愛郎厚實的胸膛之上,傾聽著對方有力的心跳。這一刻,她不再迷茫,不再擔憂,隻有堅定。

    PS:感謝書友殘劍破奴打賞,銘感盛情,故土難離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