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節 欺人太甚

字數:7926   加入書籤

A+A-




    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動

    一晚鬧騰過去,市井上如何議論,各方怎麽反應暫且不知。第二天清早,李想就把事情經過進程放在秦浩明案前。

    “審視奪度,殺伐果斷,配合默契,可造之材。”

    看完事件的脈絡,秦浩明毫不吝嗇大加讚賞三人,旁邊的李想一臉豔羨,秦督對三人評價如此之高,可以預見他們的錦繡前程。

    “想子啊,你也要多努力,爭取多立軍功,不要被後輩們趕上。”

    此時辦公室沒有其他人,秦浩明也就沒叫李想軍職,而是叫他小名,表示親近勉勵。

    “是,想子感謝秦督厚愛栽培。”

    李想顯然動情了,語氣中有一絲哽咽。

    自己從賤命一條的大頭軍漢,被破格提拔為正五品的千戶,其間更是統帥著最精銳的千餘夜不收,秦督這份信任和恩情,唯死相報!

    “不至於如此,偌大的漢子,流什麽馬尿?”

    秦浩明聽見聲音不對,抬頭看見李想淚痕閃閃,不禁打趣他。

    李想難為情的咧咧嘴,大手抹過眼眶,眼角的皺紋微現,敬了一個軍禮便待離開。

    “等等!”秦浩明叫住他,問道:“你今年是三十一還是……”

    “三十二了,秦督。”

    “那還真是老大不小了,怪不得經常往鼓山軍官招待所跑。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憑你的身份地位找一個不難呀?

    可是被什麽中意的女子牽住了心?”

    秦浩明撫著頜下的短須,歪著頭疑惑的問道。

    “不是……沒有……是太忙,來不及找。”

    李想漲紅雙臉,語無倫次,恨不得轉身而逃。不過,他不敢。

    “這跟忙有什麽關係?你父母不都搬到福州了嗎?不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行,還是說你想自己找?”

    “啟稟秦督,是這樣的,父母高堂已經和末將住在一起了,可家兄出外謀生,暫時不知去向,所以……想等等……不急……”

    李想磕磕絆絆把原因說明。

    “唔,你在軍中統計一下這樣的情況有多少,然後再去聯係複報,刊登尋人啟事,請失散的親人到福州,每個月一次。

    還有,你也不要再等了,趕緊找一個良家女子把親事定下,往後的日子更忙!”

    在戰亂的年代,普通百姓想要一家人在一起,有些難度。尤其是通訊不便,時常聯絡中斷,造成天人永隔。

    秦浩明也隻能用這樣的辦法,增加將士們團聚的機會。

    “謝秦督!”

    李想再也控製不住情緒,驚喜的臉上留下豆大的淚珠,也不擦撫,就此轉身匆匆離去,把剛進來的洪迪新差點撞飛。

    “這小子,被訓了?”

    洪迪新齜牙咧嘴,揉著肩膀,不解的問道。

    秦浩明笑笑,把事情講了一遍。

    “秦督是真心為將士們著想!”

    讚了一句,洪迪新拿著手裏的一遝拜帖,抽出其中幾張特別放在上麵,“沒有什麽特別要緊的事,就是幾家飯局,請秦督看著辦!”

    “看來力度不夠,倒是還沉得住氣。通知下去,妓院、賭場、酒樓、茶館趕緊清理,動作不夠大!”

    “諾!”

    “還有,從輜重營抽調一些年紀比較大的餘丁,填充進治安司,每日往來各家店鋪商戶,收錢打聽,把所見所聞發回總督府稟報。

    知府衙門那邊多找些刑名老吏,每日抄錄閱讀這些消息,選出有用的上報,就由青山抽調人員負責,福州城的一舉一動都要掌控。”

    動作不夠大?

    聽到洪司長轉述秦督的口令,南洋局裏三人呆滯片刻,胖八爺摸摸後腦勺急切的說道:

    “兩位大人,妓院、酒樓這些見光的生意你們官家來,那些見不得光的我們天地會黑吃黑。動作利索些,要不秦督不滿意!”

    說完,也不理會二人反應,急匆匆調集人手去黑吃黑。

    徐鴻軒和吳鋒二人對視一眼,也有些氣急。

    按理說,昨日立威之後,福州城裏大小青樓三十六家,今天總該有聽到消息的人過來買經營許可證,保個平安才是。

    誰想到午飯時分也沒有人登門,反倒是陳萬才來報,有些看著不太對勁的人,鬼鬼祟祟在知府衙門那邊出沒。

    “走,把那些人全部抓起來,不信他們要財不要命!”

    徐鴻軒拍完桌子,轉身殺氣騰騰的下樓。

    暫且不說南洋局這邊的反應,胖八爺那邊卻已經開始利索的行動。

    他的方向非常明確,就是從賭場開始入手。

    賭坊跟其他生意不同,在年節的時候特別好。這時候大家兜裏都有些餘錢,也有閑暇的功夫,所以,這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而且賭場沒有執照,都是買通上下關係,做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這是因為,開賭坊放高利貸,鬧到天上去也不過是個地痞流氓的頭目,所謂的江湖大豪,在官府認真起來,還真算不得什麽?

    但話又說回來,賭坊來錢快,能產生巨大的利潤,故而千百年,總有他滋生的土壤,屢禁而不絕。

    福州城南喜通當鋪,就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賭坊,半公開存在已經有些年,坊主馬貴和福州知府衙門推官黃森據說相交莫逆。

    胖八爺一行約莫三十餘人,直接朝著喜通當鋪這邊走來,陳萬才和手下兩個衙役,一個叫王六,一個叫陳貴,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麵。

    胖八爺嚴格來說已經脫離了總督府,故而這次並沒有帶著腰刀之類的製式武器,隻是人人手裏拿著木棍長杆。

    王六和陳貴自然有腰刀,隻是他們心裏畏懼,畏畏縮縮根本不像捕快。隊伍走在街上,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可胖八爺他們一看就不是好人,走路搖搖擺擺像螃蟹,尋常路人也不敢跟著看熱鬧,瞧一眼就匆忙躲過。

    喜通當鋪在南街的最南麵,走出街道還要拐個彎,據說從前這是某瓷器鋪子的倉庫,生意破敗了被馬貴盤過來開賭場。

    盡管還有幾十步的距離,可那大牌子卻看得清楚,胖八爺當場就嚷嚷起來:

    “呦嗬,夠囂張的,連遮掩都不用,看來混得風生水起嘛!”

    陳萬才低聲說道:“八爺,貴爺跟您一樣,原來也是李大人的親衛出身,所以……所以……”

    下麵的話,他卻是不敢再說下去。

    這世上哪有黑社會,還不是當官家裏的親衛、子侄、奴才等人趴下虎皮,跑到社會禍害百姓,賺快錢。

    另外一方勢力如果要插手,那就要拚鬥一番,一比誰狠,二比誰的後台硬。

    是,都知道你有後台,都知道你後麵的人是誰,可想要乖乖退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那就看誰的拳頭硬,兄弟們,打起精神,狗日的,出來了。”

    正說話間,喜通當鋪邊上的宅院門打開,二十幾個穿著黑衣短褂,拿著鐵尺棍棒的漢子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看到陳班頭的虎皮,凶神惡煞的漢子衝到跟前頓時一愣,跑在最前麵的一個人雙臂抬起,止住了後麵人的動作。

    這頭目轉頭和一個人說了句,這人立刻朝著喜通當鋪跑去。

    這名頭目瞬間換了個笑臉向前走來,他認得陳萬才,到跟前先做了個揖,笑著問道:

    “這不是陳班頭嗎,先給您老人家拜個年,怎麽過年領著兄弟們來這邊玩兩手,貴客臨門啊!”

    一幫人拿著棍棒氣勢洶洶的摸樣,怎麽也不是來玩的,這麽問無非是拖延時間罷了。

    陳班頭偷瞧胖八爺一眼,見他抱著膀子毫無反應,身段不禁矮了下來,“那個……那個,有個案子需要查一下。”

    “陳班頭,喜通當鋪一貫奉公守法,那有什麽案子可以查,大人您是不是誤會了?

    哎呀,您說小的這記姓,年前給大人備下的年節禮品,居然被小人這豬腦子忘記了,等下給您送過去,補個雙份如何?”

    嬉皮笑臉,點頭哈腰的說著話,可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穿著黑衣的漢子又湧出來十幾個,把整條路都給塞上。

    盡管前麵那人在不住的陪著小心,可實際上雙方卻成了個對峙的局麵,胖八爺臉沉了下去,冷聲說道:“這地盤,八爺看上了,讓出來。”

    那有那麽多廢話,還查案?老子就是來搶地盤,多簡單明了。

    “操!,哪裏蹦出一個狗……”

    胖八爺哪裏會讓他罵完整,距離近,直接就是個撩陰腿,正中那人要害。

    不過這頭目還算抗打,話語戛然而止,臉都變黑了,居然沒有倒地,可胖八爺手中還有短棍,直接砸在他腦門上。

    這一下重擊,讓這頭目再也受不住,直接就被打趴在地上。

    這兩下出手很重,人趴在那裏直接昏了過去,擁擠在這人身後的黑衣漢子看到這局麵,頓時嘩然,不管不顧的向前衝了過來。

    沒人注意到胖八爺旁邊的漢子,手裏的長杆已經放平,那邊人剛衝過來,就看到這長杆好像是靈蛇吐信一般,向前刺出,收回又刺出。

    每刺出一下,就有一個人被刺中。

    所刺中的地方都是腰腹之間和大腿根部,木杆不是利器,被刺中的地方也不是要害,可卻劇痛無比,立刻失去行動力的部位。

    那幫人不過是衝上前兩步,就已經倒下了四個。倒在地上痛叫翻滾,剛剛衝起來的隊伍立刻刹住了腳步,誰也不願意當下一個。

    長杆杆頭顫動,蓄勢待發,兩個漢子冷冷的盯著前麵的黑衣漢子們,殺氣森森,胖八爺禁不住吆喝出聲:

    “老張老李,好本事!”

    “這木杆分量輕了一點,不趁手,要是有槍頭就好了。”

    旁邊的老李這麽一說,那些黑衣打手更是膽寒,又向後退了一步。

    剛才黑衣人衝上來的時候,在一邊的王六和陳貴扭頭就跑,跑了幾步,看到情勢變了,頓時膽氣又壯了起來,轉過身駕輕就熟的喊道:

    “混賬東西,難道你們想殺官造反不成?”

    不管真假,大帽子一壓,黑衣打手們的膽氣又弱了三分,就在此時,有人在他們身後沉聲喝道:

    “陳班頭,攀上什麽高枝了,脾氣變得這麽大,可當心要吃虧啊!”

    “這位朋友又是那條道上,若是最近手頭緊,需要救急,馬某奉上儀程便是,都是江湖兄弟,何須打生打死?”

    在黑衣打手身後的聲音正是馬貴,他一出現,剛剛氣餒的黑衣打手們明顯精神不少,手中的家夥向前蠢蠢欲動。

    本來那殺官造反的大帽子扣下來,這些黑衣漢子都已經畏縮,但馬貴的話讓他們明白過來,原來這是黑吃黑。

    隻要真不是官麵的事情,他們也無所畏懼,吃的就是這碗飯。

    “你給不起,老子要的是整個賭坊,別囉嗦,放到他們。”

    胖八爺今天原本就是被秦浩明逼過來,此時更知道,這社會跟戰場一樣,比的是誰狠誰能打。

    打完之後,身後自然有人來處理後繼的事情。

    隻是,吃到手的東西想要再吐出來,那就難了。

    他說一句,眾人就上前一步,長杆前端垂地,有個人走進到三步左右的時候,手上的木棍好像是有靈姓一般跳了起來,猛地鑽入那人的兩腿之間,向上一挑,左右一撥。

    一聲短促的慘叫,人捂著兩腿之間就倒了下去。

    “陳班頭,不要不知道分寸!這些人是誰,老實交代?”

    胖八爺他們一出手,馬貴立馬知道,這那裏闖蕩江湖的破落子,分明是戰場上的兵將。

    他是沒有上過戰場,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凜冽的殺氣、配合、統一的動作……

    福州城裏有這樣的一群人,那隻能是總督府。喝問陳萬才,不過是確認,或者說不甘心罷了。

    喜通賭坊日進鬥金,要是被人奪去,李公子那裏可是手段狠毒。

    “全部拿下,投降者免死!”

    破綻終於露出,胖八爺畢竟很久沒有重操舊業,曆經戰場錘煉,叫得最多的恐怕就是這句話。

    “欺人太甚,兄弟們,跟他們拚了!”

    馬貴怒喝一聲,手揮舞著,人卻向後緩緩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