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來來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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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空中,他又一揮劍,異長的承影劍劃出一道乍地的藍虹,颶風般向著左右兩邊的金戈和張垚掃去!

    “狂妄!”金戈怒起,手中噬血劍一揮,斥天的劍氣對準易濁風的胸口重重一擊。

    這道劍氣飛襲的速度快如雷電,令易濁風猝不及防,千鈞一發之際,他猛然收手,艱難地用劍將這道淩厲的噬血劍氣抵在了胸口一寸遠的位置。

    一邊,金戈咬緊牙關,繼續運功,直欲將那道劍氣逼進易濁風的身體裏;

    一邊,易濁風厲牙反擊,幽冥的承影劍光一點一點地將那劍氣斥退。

    “小子,別白費力了,你的噬血劍不是承影劍的對手,跟我走!”張垚突然起身,他一把抓住金戈的肩膀,身形一閃,又化作了來時的那道黑霧,帶著金戈一同消失在了易濁風眼前。

    易濁風四下張望著,整個後殿便隻有他身後緊閉的那張石門,那麽張垚抓著金戈能從哪逃出去啦?

    其實,這個殿裏,還有一個傾斜著的極小的出口。它位於殿頂一角,觀察若不是十分仔細,便不會發現它的存在。而越過那個斜洞,便能到達金府少有人去的北苑。

    易濁風心思不算太細,最終還是發現了那個洞口的存在。正當他準備飛向殿頂時,身後卻傳來磕、磕、磕的敲擊聲。

    又有人要進來了?難道是金夢瑤?想著想著,他突然覺得已經沒有追擊金戈和張垚的必要了。於是,他很快走到石門邊,劈然一劍,將其斬得石礫紛飛。

    他邁出後殿的門檻,一看與綴綠樓相連的這座窄橋上卻隻有一個人的背影。

    這人正是史如歌。她忐忑不安地從橋的這一頭走向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走回這一頭。

    一聽那轟然的爆碎聲,史如歌警惕性地立馬回頭。

    一見是易濁風,她白裏透紅的小臉上呈現出一絲欣喜的神色,連忙跑到了易濁風麵前,喊他道:“易濁風!”

    易濁風冷冷地瞟一眼她,麵無表情地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在這兒等你們啊!”史如歌桃花般的眼睛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

    “那你慢慢等。”易濁風冷聲一笑,又徑直往前走。

    史如歌又突然追至易濁風的麵前,一看他胸前的衣裳裂開五條縫隙,明顯是被抓爛的痕跡,便緊張地問道:“你受傷了?”

    “不關你的事。”易濁風卻隻想著繞開史如歌,繼續往前走!

    “易濁風!”史如歌匆忙抓住他的一隻手臂,懇求的語氣道,“你不用走得怎麽急,好麽?我還有話跟你說的!”

    易濁風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易濁風慵懶和無謂的語氣令史如歌心情憤慨。但她還是抿了抿唇,從袖口掏出一張白色的方形布塊遞至易濁風麵前,道:“我愛你,請你將這張休書收回。”

    易濁風唇角微揚,感覺可笑地看著史如歌,道:“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也就沒有收回的必要了。”

    “好、好。”史如歌紅著臉尷尬地將那一份休書疊好收回袖中。雖然心已成灰,卻還是癡情地看著易濁風,道,“不管怎樣,你都是我最愛的人。我希望你能念在我們曾是夫妻的情份上,答應我兩件事,可以麽?”

    “你先說什麽事。”易濁風目視遠處,語氣依然冷得刺骨。

    史如歌低頭舔了舔雙唇,思考了一會後才說道:“第一件事情,我要你答應我,將來若有四大門派的弟子想殺你,應付他們時你劍下留情,好麽?他們都是無辜的。”

    “嗯。”史如歌一說完,易濁風便點了點頭。

    易濁風這麽快就答應了,史如歌可沒想到,因此,她的小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滿意的笑容,接著說道:“第二件事情就是,你要答應我,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都會堅強地活著。”

    史如歌以為這第二件事情易濁風會更加爽快地答應,卻沒想到易濁風隻是輕輕地笑了一聲而不說話。

    史如歌臉上那柔如春風的微笑乍然收斂,追問道:“你不答應麽?”

    易濁風悠悠地轉過身去,道:“有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

    史如歌又走至他的麵前,凝視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輕聲道:“那你答應我,在我之後死。”

    易濁風搖了搖頭,突然輕笑著開玩笑道:“在你之後死,那你吃虧了?我可比你大。”

    史如歌臉上小酒窩也隨之綻開了,易濁風可是從不開玩笑的,難得這會有心,於是史如歌回應他道:“吃個鳥虧啊?你不過比我大三歲半!再說,要是你死了,我活著也沒什麽意義了。”

    說著說著,史如歌的聲音漸漸變低,但她的最後一句話還是被易濁風聽到了。

    其實易濁風開玩笑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史如歌。

    “答應我好嗎?”史如歌又搖了搖他的手臂,黝黑的眼球就像夜晚一樣迷人。

    “我盡量吧。”易濁風終於又點了點頭。史如歌不知道,此時的易濁風在心底嘲笑著自己:你愛我的程度完全不如我愛你。你死了,我活著更沒意義。在我的心裏,最愛的和想得最多的都是你,隻是你不懂、也不知道我將麵臨什麽。

    “臭男人!”這時,對麵的綴綠樓金夢瑤突然喊著跑過來了。金夢瑤狹長的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直直地盯著易濁風問,“怎麽樣?那麵具鬼死了嗎?”

    易濁風的眼中還帶著幾分殺意,不客氣地問道金夢瑤:“你早就知道這其中有鬼?”

    金夢瑤仰著頭,完全不害怕,目光也沒從易濁風的臉上移開半刻,道:“你凶什麽?我也沒辦法,他殺了我爹,我隻能將計就計引你們過來幫我報仇了!誰叫你們武功好!”

    易濁風轉過臉去不讓金夢瑤看,冷聲道:“可惜你錯了,我和金戈都殺不了他。”

    金夢瑤怔了怔,又問:“他還活著,那為什麽就你一個人出來了,楚紹龍,金戈,花隱和那麵具鬼啦?”

    易濁風漠然道:“我也不知道,或許他們都越過了殿頂的那個小道,跑到你們金府北苑去了。”

    “北苑?糟了!”金夢瑤一顫,連忙扒開易濁風和史如歌飛快地往後殿裏麵跑。

    史如歌連忙追問道:“金姑娘,你怎麽啦?”

    金夢瑤邊跑邊答:“北苑是我家的金庫,藏有我們金家積蓄百年的財富,我怕被他們發現啊!”

    金夢瑤一走,史如歌又焦急地問道易濁風,“那所謂的麵具鬼到底是誰?怎麽連你和金戈都殺不了他?還有,金戈啦?他是不是……”

    史如歌不敢再說下去,易濁風便很快地回答她道:“那是張垚,金戈在他的手中。”

    “張垚?我爹他們當中武功最厲害的那個五師弟?”

    “沒錯。”

    史如歌冷冷地瞟一眼易濁風,似乎聯想到了什麽,也急著往那後殿走。

    不料身後,易濁風兩指輕輕地觸上了她的肩膀。

    “你,為什麽要點我穴?”

    史如歌掙紮著,怎麽也挪不開腳步,她剛一說完,易濁風的兩指又不聲不響地觸了下她的咽喉。這會,她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史如歌被氣得翻白了眼珠,心裏抓狂:易濁風!你把我休了,又說不愛我了,為什麽還要阻止我進去救金戈?你放開我,放開我啊!

    身後,易濁風道:“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回去。”

    史如歌又在心裏暗罵:易濁風,你太可惡了,憑什麽管我?

    史如歌臉色陰沉,易濁風全盤不理,而是稍微吹了下哨子,又招來了一男一女從橋的那一頭飄來。

    “少爺,有何吩咐?”史如歌聽到那對男女同聲問道。

    易濁風道:“你們先把她帶回州集鎮吧。我還有事,得先找到你們花老大。”

    “是,少爺!”說完,兩人走至史如歌的兩旁,一人攙扶著她的一隻胳膊。

    易濁風走著走著,又不禁停下來吩咐兩人道:“好好照顧她。”

    “是,少爺。”兩人同時輕輕應了一聲。

    易濁風點點頭,似乎這才放心。

    張垚抓著金戈穿過殿頂那傾斜的石洞後,便失重地摔在了北苑的院子裏。這個北苑,原來是建在兩座山之間的平地上的。因為兩山相距太近,所以這座四合院的麵積也不過一兩畝的樣子。

    此處,兩山皆青,蔥鬱秀美。奇怪的是,墜在地上的兩人全身骨頭都劇烈地痛。照理說,這桃木磚下麵就是籬笆地,摔在上麵的感覺應該是軟軟的或濕濕的,可是,怎麽會如此硬邦邦的,還差點將他們的骨頭都折斷了啦?

    金戈忍住身體的劇痛趕緊站了起來。一邊的張垚卻還臥在地上,見金戈已起身,他也奮力支起身子,然後又一把撲上前拖住金戈的左腿,牙癢癢道:“臭小子,你想就這樣走了?”

    差點被他絆倒的金戈也咬了咬牙,猛烈地踢著腿,凶道:“我不走,等著被你殺?”

    麵具下張垚的容顏邪惡無比,道:“我並不想殺你,我隻是需要你體內的赤霄真氣而已!”張垚說完,整個身體往前一傾,又似餓虎一般凶猛地撲向金戈。

    受傷的金戈被撲倒在地,張垚重壓在他的身上,淩厲的五指似虎爪一般抓向他的脖子。

    “你、瘋子!”金戈在地上掙紮著,他拚盡最後一絲內力,運功,兩掌向著張垚的雙肩重重一擊。

    “啊!”金戈的這一掌,擊得張垚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撞到了對麵的石牆上。

    張垚的口中又有一道黑血吐出,他目露火光地盯著金戈。

    金戈的心中突然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許僅僅隻是直覺,於是,他向一旁側了側頭。

    唰的一聲輕響,一道冰箭似的光芒擦著金戈的咽喉而過,而後重重撞在他身後的石牆上,擊起一串白花花的火星。

    金戈厲視著張垚那雙被仇恨點燃的眼睛,十分怨毒。

    金戈道:“我與你無冤無仇,如今我們倆也都是強弩之弓,有必要爭個你死我活麽?”

    張垚嘶聲道:“當然有!有了赤霄真氣,再得到承影劍,降龍寶劍才能再生!這些年,我苟活著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持降龍寶劍手刃金胤那狗賊!”

    金戈喘了喘氣,此時張垚的眼睛根本不像人眼,而像一隻窮途末路的狼的眼眸。金戈不解張垚對金胤的恨意為何比溥侵還要深,便再問:“金胤,你和他又有什麽恩怨?”

    張垚的嘴角撇過一絲極冷的笑容,道:“二十年前,我同情易香綺身懷六甲,便違抗師命私自將金胤從北玄洞地牢放出去。沒想到,他不但不感激我,還冤枉是我將他和易香綺藏身在齊榕小居的消息告訴給溥侵的,最後溥侵追至,家破人亡的金胤自己卻幸免於難。後來,金胤為了積儲實力、等待某天能重上天一與溥侵對抗,於是他來找我。我本就不服溥侵的暴虐和專橫,便一直與金胤站在一邊,可是我沒想到,金胤比溥侵更為卑鄙,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他害怕我將他還活著的消息泄露出去,便在我的酒中下毒。那斷腸的無香散一入我肚,我的皮膚馬上腐蝕。從此,無法見光的我不得不躲在陰暗潮濕的地方。這樣,金胤就毫無顧慮地帶著麵具在江湖上穿梭,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是我張垚。”

    “這……”突然間,金戈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要知道在他十八歲之前,他都把自己當金胤的兒子的。

    看著啞然無語的金戈,伏在地上的張垚又爆出一陣狂笑,道:“可悲啊!你和易濁風兩小子都還為了他的女兒死去活來的,依我看,某一天你們都死在他的陰謀裏了,九泉之下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誰所害!”

    “張師叔!”金戈怔了好久後突然回過神來,他艱難地起身挪步走到張垚麵前,蹲下來扶著張垚靠到了牆邊。

    因為距離太近,金戈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張垚麵具下的那張臉。它確實像被百蟲噬過,潰爛不堪,看得人毛發悚然。

    “你叫我什麽?”金戈的這行為和這一聲稱呼都令張垚意外。

    金戈的額際一絲長發散落下來,稍稍遮住了他俊俏而又蒼白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