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那些人對東方白來說，沒有什麽美好的回憶。

    黃俊才，曾經不可一世的衡水第一紈絝，自己曾經親自登門送禮，在如今的東方白眼裏，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螞蟻。

    想起兩年前自己的作為，東方白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至於韓有福、馬有才，即使是當時的東方白也不過將其看作毫無威脅的棋子而已。

    有些人，天生就沒有家。

    即使有生之養之的故鄉，但他向往的隻是永無止境的追求，心永遠在飄著，永遠需要金錢，權力，甚至生命來托付。

    東方白正是這樣的人，正所謂“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兩年前的稚嫩書生，略施小計，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就將衡水大家玩弄於股掌之間。

    如今想來心術還是那些心術，計謀還是那些計謀，隻是玩弄的對象已經不是衡水一家，甚至不會再是一州一池，而是王朝權柄，而是千乘大國。

    想到這裏，東方白俊美的臉上泛起一絲輕笑，好像已經看到，自己站在萬萬人之上的將來，自信的跨步而出。

    跨出的這一步，走的是遠離衡水的那條道路，衡水沒有什麽值得懷念和留戀的。

    遠行而去的東方白，心中充滿了模糊的光明。大概已經忘記，這些時日，偶爾會想起的那個學堂姑娘。

    從南海走到郢都，最快月餘即可到達。東方白時間充裕，路上邊走邊看，吃住用行，查探王朝民情，揣測天下大事。

    還沒有走出徽州，他就聽到關於徐風的消息。

    聽見徐風這個名字，東方白心裏立刻升起一絲莫名的煩悶。按說季子之道，最是注重冷靜，冷靜到無情無欲。可是這個刺耳的名字卻讓東方白道心一動。

    也僅僅是一動而已，等到打探清楚關於徐風的真實情況，東方白不由的笑了。為徐風感到可笑，這麽明顯的一個圈套，怎麽能往裏麵跳呢！

    兩年時間，竟然闖下這麽大的名氣！可惜——卻是個惡名！但願你能順利走進郢都城，不要死在路上，讓我少一個對手，東方白心道。

    白石城，夜晚的街巷有些冷清，初秋的天氣，東方白飲過幾杯清酒，向住宿的客棧走去。

    通衢大街上一夥乞丐，看起來像是一家人，衣著單薄，扶老攜幼，虛攔著不多的路人乞討。

    幾個行商模樣的過客，隨手扔下幾個銅板，瞅也不瞅的匆匆走過。這樣的乞丐太多了，嶺南屍傀出沒，敢在夜裏出來乞討的，看來是實在餓的不行了。

    一個中年婦人路過，看著向她伸出破碗的女孩，眼中滿是吝憫。昏黃的燈光下，東方白認出這個婦人正是白石城製使大人的第六房姨太太。

    那個乞討的女孩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罩著破爛的單衣，隻能勉強遮住膝蓋，嘴唇凍得發紫，一雙大眼可憐巴巴的望著婦人。

    那個婦人扔下一角碎銀，猶豫了一下，又把脖子裏的長巾摘下，裹在小女孩臉上，迅速離去。

    一家幾口感激涕零，慌忙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朝著婦人的背影叩頭謝恩，直到那個背影消失在昏黃的街燈下，乞丐們才起身。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大概是這貨乞丐的家長。一把扯下小姑娘臉上的絲綿圍巾，扔給一個婦人，那婦人懷裏抱著一個正在吃奶的嬰兒。婦人得了寶貝一樣，慌忙把圍巾纏在嬰兒的身上，聊以禦寒。

    七八歲的小姑娘呆了一呆，一隻手懸空。

    這是要抓那條圍巾，卻抓了個空。眼巴巴的看著圍巾裹在了更小的妹妹身上，小臉上滿是不憤。

    自己今天運氣好，興許還有更大的收獲，小姑娘想道，目光看向下一個路過的行人。

    對於沒有價值的事情，東方白從來不會浪費任何一點心思。婦人是白石城製使的姨太太——這是個有用的信息，所以他記住了。

    至於接下來的施舍，東方白根本就沒有看，昂頭走自己的路。

    不料，剛走到那群乞丐的近前，那個乞討的大眼姑娘，細細的胳膊一伸，攔在了東方白的身前。

    東方白愣了一下，臉上是不耐煩的神情。好像看見一隻蒼蠅趴在自己的衣服上。

    那些乞討者立刻感到氣氛有點不對，蒼老的父親想要一把把女兒抱過來，可是已經晚了。

    因為東方白向前走了一步。

    如果是兩年前，東方白大概會一腳踹過去，用腳底踹，這樣肮髒的衣服就不會沾到自己的鞋子。

    如今，天啟巔峰的他不需要任何動作，隻是正常的向前走去，身前無形的真元就可以把擋著的東西彈開。

    這樣更好，東方白想道。沒有回頭，沒有一刻停留，甚至連想一下都沒有想，信步走了過去。

    那個乞丐小女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來到了街巷一邊的牆根，還以為是因為那條圍巾，父親摔打自己。

    下一刻，她突然就聽到家人淒厲的哭聲。

    再下一刻，她才感到了痛，迷茫的大眼睛低頭一看，纖瘦的胸口一片殷紅，頭一低，血水立刻從頭上流下，把那雙大眼也糊成了血紅色……

    ……

    東方白回到客棧，沏了一壺熱茶，喝上幾口，就準備歇息。因為明天還要許多路要趕。

    突然聽見窗戶外邊有走動的聲音，那聲音大概有十幾丈遠，下一刻就聽到了敲門聲。

    東方白從床上折起，平靜的說道：“門沒有鎖。”

    門鎖不鎖，對於修行者沒有任何區別，所以鎖門是一件多餘的事情，所以東方白沒有鎖門。

    客棧門開的同時，一男一女兩個白衣人來到了屋裏。

    帶著麵具的女人，看了一眼床頭的劍，微微點頭。

    一同而來的俊朗少年，借著幽光，抬眼看向東方白，心中卻是一驚：整個萬象城，萬萬人當中，就屬他方華俊秀飄逸，為天下少有的美男子。而眼前的這位少年，似乎比自己還要俊秀。

    真真正正是星眉朗目，英姿颯爽。完美的臉龐，適中的眉眼，挑不出半點毛病。

    天下間真有如此俊秀的少年！方華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