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9.第979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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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禮的意思這般明顯,李太後還能說什麽?

    最終,李太後神色頹然的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你們到底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這件事情,我也不強求了。人死如燈滅,死後的尊榮也沒什麽打緊的。”

    看似李太後似是死心了,可是誰也聽得出來,李太後這不過就是以退為進罷了。尤其是那一句“到底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簡直是誅心到了極點。

    朱禮聽在耳裏,眼神也是黯淡了三分。他的心也是肉長的,受傷了又如何能不疼?隻是這樣的疼痛,他最終也是隻能壓下這些,隻是歎了一口氣:“母後又何必說這樣誅心的話叫朕難受呢?朕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隻是四郎做的事兒……”

    “朕也是無能為力。朕總要給天底下的人一個交代。”朱禮垂下目光,神色難掩哀戚。隻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容人反駁:“母後不也說了,人死如燈滅。四郎既是已經去了,別的倒是都不重要了。想來四郎也是怕朕和母後為難,所以便是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太後越發不好接話了。最終隻能是沉默下來。

    不然呢?怎麽說?難道說朱啟並不是那個意思?自然是不可能。為了朱啟的名聲,李太後也隻能住口。

    不過李太後到底心中不痛快,便是待朱禮的態度又冷了三分。那分埋怨責怪之意,就算是沒有說出口,也是能叫人一眼就看出來。

    朱禮也不抬頭多看,隻當自己是瞎了什麽也看不見。他說這麽多話,其實也無非就是想要李太後這般一個默認的態度罷了。

    隻要李太後現在默認了朱啟死後的事兒她不插手了,那麽日後就好說了。

    “四郎雖無正經王妃,不過他卻也是對後事有安排。陳氏既那般得四郎的喜愛,就給她一個正經的名聲罷了。至於那孩子……若是母後願意自己養著,便是自己養著。若是不願意……便是讓後宮妃嬪多留心照顧就是。”朱禮又慢悠悠的說起這件事情來,似乎是征詢李太後的意思,又似乎是隻是知會一聲。猛然一聽倒是覺得朱禮是思慮周全,宅心仁厚。不過等到李太後仔細一想麽……

    李太後麵上神色陡然一變:“皇上又何必做得如此絕情呢?女人和孩子有能成什麽事兒?你就這般的不放心?”

    在李太後看來,朱禮這是要手裏拿著一個要挾。所以才會提出這個事情來。

    “母後多想了。不過是覺得孤兒寡母的在外頭討生活也不容易罷了。”朱禮笑了一笑,隨即卻又有些悵然,似被委屈了心頭到底難過:“您也說了,孤兒寡母的能做什麽?我也不至於就這般的計較。倒是她們,此事過後,多少人因了四郎骨肉分離?隻怕若是在宮外,日子更難熬。”

    李太後心下一顫。幾乎是說不出話來。

    最後到底是隻能頹然無力的垂下手去:“皇上羽翼豐滿,卻是思慮周全,也不必再聽我這個老婆子的話了。”

    朱禮隻當是沒聽見。而後親自侍奉李太後用了一回藥,這才又去看了一眼朱啟的屍身。

    朱啟的屍身依舊是形容狼狽。除了略有些膚色發烏之外,也再沒有什麽異樣之處,卻仿佛隻是睡著了。

    朱啟沒有衣裳在宮裏,此時昭平公主讓人去取衣裳去了,所以這才還沒來得及收拾朱啟。也隻能讓朱啟暫且那麽狼狽著。

    朱禮靜靜的瞥了一眼,而後便是生出了無數的感慨來。隨即吩咐宮人:“去取朕沒穿過的常服來,先將他收拾體麵了。這般樣子,到底是失了他的身份。”

    這卻是有些不合規矩的,畢竟縱然是常服,許多繡花紋樣,和布料的規製都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朱啟又是這麽一個有罪之人……

    不過也不等宮人勸說什麽,朱禮便是擺擺手:“人死如燈滅,也不必在乎這點子。到底是兄弟一場,二十幾年的情分在呢,哪裏就至於計較這個了。看著他如此形狀,朕心頭也是難過。”

    昭平公主歎了一口氣:“是啊,我如今倒是都還模糊記得他剛學走路的時候。那時候你便是謙讓弟弟,而如今……卻是沒想到竟然是成了這般樣子。”

    昨日情形恍惚還曆曆在目,而今日卻已是陰陽相隔,兄弟反目。除了歎一聲世事無常,也隻能歎一聲權勢迷人眼了。

    但從朱啟打算逃出京城這個事情來看,便是不難猜到,朱啟對於此事兒未必有信心和十足的成算。隻是他到底還是一意孤行了,若說不是為了富貴權勢,又是為了什麽?

    昭平公主這番話也是觸動了朱禮。朱禮沉默了一陣子,到底也隻是輕歎一聲,沒再多說什麽。

    朱禮臨走前隻與昭平公主道:“母後隻怕心頭難過非常,阿姐如今隻算是她唯一還放在心上的人了,便是請阿姐守著母後,好歹別讓母後太過悲痛,以至於影響了身子。”

    昭平公主聽著朱禮這話,心酸非常,又心想說幾句寬慰的話,卻是又發現自己根本就沒什麽可勸慰的:朱禮說的是事實。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什麽母子之情隻怕都是徹底消耗完了。

    最終昭平公主除了輕應一聲之外,再不能做別的事兒。

    朱禮從李太後那兒出來,抬頭默默的看了一陣子天上明月,也將心中那些翻滾的情緒壓下去。看著朱啟死後那樣子,他其實多少也生出了一絲絲的恍惚和不忍心的。畢竟兄弟這麽多年,他若說真的是半點感情也沒有,那就比起草木尚且不如了。

    隻是……縱然如此又如何呢?最終也不過是空想想罷了。

    朱禮收拾好了情緒,側頭看一眼劉恩:“毒是太後給的,不是你的過錯,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叫他來見母後,我心裏便是猜到了幾分。”

    李太後必然是舍不得朱啟受苦的,而朱啟顯然也是不願意受苦,所以以朱啟的性子,要麽就找機會逃走了,要麽就想法子死了。總不會乖乖的見了李太後之後就去大理寺的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