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城上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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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冷的寒陽似乎讓張柔感覺到一絲寒意,裹了裹身上的錦袍,甕聲道:“孟璞玉帳下的信陽軍跟我拚了個魚死網破,手下大將任義戰死,如今孟璞玉還同時兵分三路占領鄧州、唐州和潁州三城,他有那麽多的兵力可用麽?”

    “其餘早在此戰之初,你我二人就已經設想過放棄三城之地,一口吃下任義部信陽軍。如今我們困守在這蔡州城中,就損那孟璞玉不分兵那三城,在無兵可守的情況下,隻要孟璞玉想要,那三城還不隨時是那孟璞玉的囊中之物?我倒是希望那孟璞玉真的分兵三城,我等還有幾分可能守住這蔡州城,等待王爺的信使,到時也算是有個說辭。”

    史天澤仔細盯著城下連綿不絕的營帳,似乎想要從中找出些許端倪。

    “有個說辭?”張柔瞥了一眼史天澤重複了一遍,隨即似乎想起什麽,啞然笑道:“潤甫兄啊,你我在王爺帳下數十載,想必都很清楚王爺的為人。雖說王爺向來寬宏,可是你我兩人此次私自違背王爺命令出兵,若是勝了還好,敗了就會有失土之責,蔡州乃是開封、洛陽兩地的門戶。除非我們想要困死在蔡州,畢竟如你所說,城中存糧不足,這還是此戰之前你做好最壞打算從其餘三城抽調了大部糧草的結果。

    人算不如天算,因為老天你我有了此次讓那咄咄逼人的孟璞玉吃個苦頭的想法,同樣也因為這賊老天,讓該來的糧草隻到了不足三成,如今那孟璞玉大兵圍城,即便他隻是圍而不攻,最多月餘蔡州城也是不攻自破,丟了鄧州唐州等三城,或許王爺還能夠為你我在朝廷麵前美言幾句,可是連蔡州城也丟了,這可是大過,王爺如今在河北路真定府一帶也是分身乏術,朝中北來就已經對王爺讓金地局勢糜爛頗有微詞,隻是礙於王爺過去數十年的功勞而且金地叛亂還有將功補過的機會才一時沒有發難罷了。”

    聽到張柔的話,史天澤沉默半響接話道。

    “德剛兄的意思我早就清楚,並不是我史某不想死守這蔡州城,試想一下,若是你我兩人同時折在了孟珙手上,整個開封、洛陽以南幾乎無可守之大將。那偏安臨安的宋室君臣對那兩地的渴望到了何等地步,不用我說其實德剛兄也很清楚,怕是你我前腳剛死,後麵那孟珙鐵定會直接揮師北上,直取開封洛陽。蔡州丟了,還有話可說,隻要你我能夠守住開封洛陽,王爺平定金地之亂,鄧蔡四城當可一舉而下。

    可若是連洛陽和開封都丟了,怕是就不止朝野震動了,這將是我大蒙從未有過之敗局,王爺就算有天大的功勞,也將淹沒在朝中那些個貴族們的悠悠之口。那個時候,你我兩人可是萬死難辭其咎了。如今唯一可慮的就是那孟珙到底有沒有分兵進攻鄧唐三城了。”

    話落,除了陡然吹起的凜冽寒風從城頭上呼嘯而過外,張柔和史天澤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

    蔡州城下,孟珙帥帳。除了已經陣亡的信陽軍指揮使任義不在帳內外,棗陽軍指揮使張俊、隨州軍指揮使張英、寧武軍三大都指揮使焦進、賀順、劉全盡數在座,除了這幾位官居最少都是三品的實權指揮使外,還有都尉、校尉數十名,唯一沒有在座的也就隻有損失慘重的信陽軍一係了。

    可以說,如今這座在重重營帳中毫不起眼的大帳中,幾乎聚集了整個京湖戰區超過九成以上的實權將領,無論之前勝敗如何,但是可以說這在座的每個人基本上都可以說得上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了。

    帥帳之中並沒有多少其他物品,除了居中的一張木案以及帥座背後的一張詳細的中原地形圖外,並沒有其他裝飾的物品。在帥帳的正中央,燒著一頓極旺的熊熊的炭火,這是孟珙手下的親兵在雪窩中挖出來的樹木臨時燒製出來的。

    大帳之中除了炭火燃燒發出的劈裏啪啦聲響之外,也就偶爾有各部將領低聲的竊竊私語。從奉命前來議事,到如今已經將近半個時過去,坐在帳內上首的孟珙卻是一直埋頭在忙著寫著什麽,並沒有同麾下濟濟一堂而坐的將領有過任何交流,這也不得不讓麾下一眾將領心中有各種忐忑。

    信陽軍十去七八,算的上是京滬戰區數年來從未有過之慘白。雖說據信陽軍殘留兵卒所言,出城前來夜襲的張柔部也是損傷慘重,可是情況到底如何,在當時的情況下,誰又能知道事實是個什麽樣?

    “大帥,不知大帥將末將等召來到底所謂何事?大帥一言不發,可是讓末將等人心中好生焦灼。”一聲洪亮的聲音陡然在帳中響起,頓時讓帳中為之一寧。說話的是寧武軍左都指揮使焦進。

    “對啊大帥,有什麽話,您老就直接下令就是,末將等人可是都憋著一把火為任大頭報仇呢。”

    “就是啊大帥!”

    ……

    焦進的一番話頓時讓帳中其餘將領紛紛接口七嘴八舌的道。寧武軍三大都指揮使都是孟珙真正的心腹愛將,在大軍新敗的情況下,也隻有他們三人敢這在這個時候出頭了。

    帳中的嘈雜聲四起,居中而坐的孟珙依然在低頭提筆疾書不斷,讓帳中嚷嚷的眾將漸漸將息了下來,然後又恢複之前的安靜。

    良久,孟珙才停筆仔細看了看手下所寫紙張半響,料定沒有任何錯漏之後,才緩緩將頭抬起。一直注視著孟珙動作的帳中一眾將領看到大帥抬頭,不由一個個悄然挺直了腰背。

    “我剛剛是在給朝廷寫報捷和報功奏折。”孟珙掃視了一圈帳中諸將,緩聲道。

    大帳內原本凝滯的氣氛因為孟珙一句話,頓時泛起無數漣漪,隨後緩緩平息,數十員大將臉色卻是不由自主的凝重了幾分。

    在座的數十員將領,長的在孟珙帳下已經超過十數年,如焦進、張英兩人,短的也已經在孟珙帳下聽命三五年之久,如隨州軍指揮使張英,還有在前幾日陣亡的信陽軍指揮使任義。不管在孟珙帳下聽令是長還是短,但是每個人都知道,孟珙不可能將沒有功人的說成有戰功,更不會將大敗的事情說成是報捷。

    如今陡然說是在給朝中寫報捷還有報功的奏折,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想必該是有大戰要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