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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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行禮參見,人人覺得,以程墨立下的功勞,劉詢親臨探視,理所當然。

    包括小陸子在內,所有人都留在院子裏等候。劉詢走進程墨臥房,繞過屏風,見程墨躺在床上,身上蓋了錦被,雙眼緊閉,似乎睡著了。他笑了,道:“大哥臉色紅潤,可不像身受重傷之人。”

    程墨睜眼,見隻有他一人,也笑了,掀被起身,行禮道:“臣參見陛下。”

    “沒受傷?”

    “沒受傷。”

    “遇刺是真?”

    “遇刺是真。”

    寬大的臥房,用八扇花鳥屏風格開,分內外兩間,裏間放一張大床,外間擺一套宜安居出品的超大沙發,沙發是為程墨這個東家特製的,坐上去十分舒服。

    兩人在沙發坐了,劉詢往椅背一靠,舒服得輕歎一聲,道:“這樣的椅子,也給朕做一套。”

    他早知道程墨懂享受,日常起居,常弄出新奇的東西,沙發便是一種,現在開始在朝臣們中間流傳。但他還從是第一次親眼所見,一見就喜歡上了,這椅子跟朝臣們說的一樣啊,坐上去,渾身無處不舒泰,若是處理政務之餘,在這椅子上躺坐一會,再叫宮人按摩一番,疲累頓消。

    程墨道:“這是加大號的沙發,市麵上的沙發,可沒這麽大。”

    這沙發咋一看,跟榻似的,不過扶手,靠背的弧度設計合理,靠上去,讓人全身的骨頭都放鬆了,最最重要的是,足以容納兩人躺下。

    “給朕做一張。”

    “諾。”

    劉詢掃了一眼配套的檀木茶幾上的小泥爐,道:“到時可以讓小陸子在旁邊烹茶。”

    沙發太大,伸手泡茶要坐起身,起起落落的,未免不便,不如讓人泡好茶,送到唇邊,程墨也是這樣做的,這樣的沙發,諸女房裏都有一套,程墨到哪,都由她們泡好茶,喂到他嘴裏。

    程墨驚奇,一向儉樸跟苦行僧似的劉詢也講究享受了?更加不解的是,難道你被誰帶壞了,有了龍/陽之好?

    “陛下為何讓小陸子烹茶?”

    “他烹茶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程墨決定不和劉詢討論小陸子泡茶手藝的事,轉而道:“昨晚,臣擒了一個刺客,確實是隨同荊州王世子上京的侍衛無疑,隻是此人傷勢太重,雖延醫診詒,還是於今早不治而亡,屍體就在府中。”

    劉詢道:“朕親來探望大哥,一是做做樣子給某些別有居心的人看,二是擔心大哥。大哥和朕走得近,不免遭人妒忌,還是小心些好。”

    這才是兄弟,不僅沒有猜疑,反而把程墨遇刺之事算到自己頭上。雖然事實上確實如此。若不是為了劉詢,程墨怎會以身涉險?若程墨不以身涉險,便不會和劉幹走得近,若兩人沒有走得近,劉幹不會心存幻想,以為可以說動程墨,也就沒有後來的殺人滅口了。

    可劉詢這樣說,程墨心裏還是暖暖的,道:“謝陛下。”

    當皇帝的都多疑,像劉詢這樣肝膽相照的,實在太少了,少到幾乎沒有。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劉詢問。放出遇刺受重傷的煙霧,有什麽後續?

    程墨笑道:“以陛下之尊,隻要懷疑荊州王謀反,自可把荊州王一家老小捉拿下獄,搜查荊州王府,再由沈廷尉審理定案,根本無須先取證據,再行判斷。

    陛下仁慈,不肯這樣做。那麽我們隻好先搜集證據,或是激得荊州王謀反,再出兵剿滅了。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荊州王提前發動。”

    謀反成為事實,才能派兵剿賊。這樣,既不致引起朝臣人心惶惶,又不落史家口實,一舉兩得,再好不過了。

    唯一的風險,便是劉澤自祖上至今在荊州經營百餘年,樹大根深,而劉詢親政隻有兩年,真動手打起來,勝負難料。

    這也是劉詢決定先拿到劉澤謀反證據再動手的原因了。程墨因此隻好親身涉險,幸好最後有驚無險,雖有刺客行刺,卻沒有傷他一根汗毛。

    雙方撕破臉,隻好圖窮匕見了。程墨平定匈奴,在軍中威望極高,又和帶領五路大軍北征的將軍感情深厚,軍人們可是以他為榮的。若真打起來,也不至於朝中無良將。

    匈奴是他們的手下敗將,何況區區一個劉澤?程墨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可劉詢覺得,劉澤準備了幾十年,真打起來,不見得能贏。

    他沉吟良久,道:“也隻能如此了。”

    語氣有點勉強,程墨聽出來了。他了解劉詢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什麽事都要有十足把握才做的性子,也不勸,隻微微一笑,道:“陛下的意思呢?”

    劉詢又想了半天,道:“容朕再想想。”

    對宗室動手,和匈奴開戰不同,劉詢還是有顧慮。

    程墨自然應允,道:“臣借機在府中養病,靜觀其變,陛下不妨慢慢考慮。”

    或者你沒考慮好,劉澤那邊已經動手了。主動應戰,把發動戰爭的時間掌握在自已手中,是辦法;被動應戰,隻為留下仁君之名,也是辦法。

    無論哪一種,一/戰總是免不了的。

    劉詢進去良久,院子裏候著的朝臣站在大太陽底下,臉上不停淌汗,卻沒有任何怨憤之色,程墨一向聖眷隆重,和皇帝有說不完的話,不是正常得很麽?

    更有朝臣羨慕地想,不知程墨怎麽做的,能和皇帝情如手足。

    劉詢擺駕回宮,朝臣們恭送聖駕,剛直起身,普祥笑容滿麵過來,道:“阿郎傷重不能見客,各位大人,還是請回吧。”

    眾朝臣默然,人家強打精神和皇帝說了半天話,肯定累壞了。

    連皇帝都親臨探視,親眼見證,再也沒人懷疑程墨重傷了,就連隨後跟來的劉幹也覺得程墨一定傷得很重,這個仇是結下了,現在人沒殺死,留了活口,肯定把自己意圖謀反一事稟告劉詢,如今隻有舉兵一途了。

    他匆匆離開北安王府,趕回府,荀優見他這副形容,嚇了一跳,他顧不上說別的,先把程墨真的重傷,並且和皇帝見麵長談一事說了。

    “他們一定在商量怎麽殺我,趕緊收拾收拾,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