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柴奴

字數:4603   加入書籤

A+A-




    李孑第一時間看向那棵梨子下方的地麵。

    枯黃的落葉成堆,不仔細瞧,還真的很難發現那上麵星星點點凝固的血滴。

    這季節蒼蠅還沒能徹底杜絕,有好幾隻不怕冷的就在那落葉上方嗡嗡亂飛。

    空氣中彌漫著枯葉腐朽的味道,還有成熟梨子腐爛後的香甜,摻雜在一起,就變成了另一種不好聞的古怪味道。

    李孑嫌棄了一把臉上臨時趕工出來的口罩,抬腳準備往前再走近一些,突然僵住了身形。

    鎮北義莊。

    慕楓快馬加鞭趕到,在門口胡亂套上隔絕汙穢的衣服,疾步踏進屋內。

    陳修和唐玨正一左一右站在放置第四具屍體的床邊,看老仵作再一次把床上的屍身裏裏外外仔細檢查了一遍。

    見慕楓進來,陳修扭頭看了他一眼,“找到什麽線索了?”

    慕楓到了陳修身後拱手剛準備開口,陳修手一揮,“到裏麵說。”

    義莊裏麵隻有三間房,存放屍體的,看守義莊人員的住處,還有一處便是存放冰塊的冰室。

    進了冰室,慕楓走在後頭順便關上門,“大人,那人腰腹處的圖騰查到出處了。”

    見慕楓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陳修目光也是一沉,“哪裏?”

    “······南越。”

    這兩個字後,室內靜了好一會。

    當今天下三分,北有北周,南有南越,他們夾在中間,是為中秦。

    雖然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但三國之間都心照不宣得誰也不服誰,就看誰有那個本事吞並另一方了。

    而今中秦更是陳重兵守衛南北兩國的交界線處。

    相比起北周和南越,他們中秦可以說腹背都是虎視眈眈的敵人。

    而如今這個南越人,又是如何從南邊的南越,一路神不知鬼不覺跑來這漠北來的呢?

    偏偏又被殺害後吊在了明順郡王府院外,他和那名已經死了將近十年的南越歌姬又有沒有什麽關聯?

    還有前麵死的那三個人,和這個南越人又有沒有什麽關聯?

    陳修一時間隻覺得麵前有一張陰謀織成的網朝自己兜頭罩過來,一想到這個陰謀有可能在十年前就開始布局,他從身到心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恰逢冰室的門被敲了敲,唐鈺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大人,老仵作有了新發現。”

    “卑下又細細檢查了這幾名死者的傷口,發現了這第四名死者和前三名死者的死因並不相同。這第四名死者,實際上真正的致命死因並非那根穿透顱腦的金針,而是心脈受傷而死。這金針,是死後被紮進去的。”

    老仵作一番話讓陳修眉梢一動。

    慕楓也聽得瞪大了眼睛,“所以,第四個死者是被凶手模仿了殺人手法。”

    這麽一來,案情反而更撲朔迷離了。

    “再去一趟發現第四名死者的地方。”

    陳修當機立斷下了決定。

    ······

    李孑是在進了研究所的第二年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收進來成為一名實驗體額。

    她天生有極強的六感。

    除了常見的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外,她還有一項很特殊的能力。

    超感官直覺。

    也就是現代人們俗稱的第六感,一種靈性知覺。

    所以她才能在看見招賢榜的那一刻敢果斷把它撕下來。

    麵對陳修的第一眼就可以認定這個人是個廣義範圍上的好人,起碼不會對她和團子有不好的企圖。

    自然也敢於憑直覺踏進這座人們認知中的鬼宅裏。

    在做這些事之前,超強的第六感已經幫她評估了這些事將會發展的方向。如果預感有危險,她是絕對不會摻和進來的。

    但現在,她實實在在感覺到了驚嚇。

    甚至希望一向敏銳的嗅覺暫時消失。

    站在李孑麵前的是一個姑且還可以稱之為人的生物。

    他穿著積滿了厚厚汙垢的衣服,頭上已經沒有了頭發,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鼓起的黑紫色青筋,爬滿了頭皮下的皮膚,額頭高高隆起,雙眼深深凹進眼眶,露在外麵的手上指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紫色,整個人更像是一個怪物。

    更別提他身上還有一股腐朽中又夾雜著一絲腥甜的氣味。

    這讓李孑想起了研究所裏那些實驗失敗後背被扔進黑牢裏麵的廢體。

    被棄置於黑暗的地下,竭取身邊任何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為食,直到在痛苦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或許叫做怪物更妥當些。

    李孑眼神有一瞬間的幽深。

    麵前的這個人,讓她不自覺又想起了那些一點都不美好的記憶。

    閉了閉眼把心頭突生的情緒壓下去,心情平靜了些後,李孑看著對麵的老人,“老伯,前幾天這處是不是死了一個人?”

    李孑沒有第一時間逃跑,還敢問出這句話來,是因為在她認真感覺之後,就發現了對麵的老人家看過來的眼神裏相當平和,沒有半分殺意。

    充其量隻是形容可怖了些。

    不過對方隻是慢悠悠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您不能說話。”

    老人輕輕點了點頭。

    “那您會寫字嗎?”

    這次還是點頭。

    相對而站的一老一小蹲下身,扶開地麵上的落葉,老人尖銳的指甲刺進地麵,留下一個個依稀還能辨出以往風采的字符。

    李孑屏住呼吸剛準備稍稍靠近,就見老人停下寫字的動作朝自己慌忙擺了擺手。

    “您的意思是,我不能靠近您?”

    老人點頭,指了指自己,又擺擺手。

    見李孑聽話地不再往自己這邊,老人才繼續寫起來。

    等寫完,老人自己退後了好幾步,才朝李孑招了招手。

    李孑站到老人方才蹲著的位置,垂頭從第一個字開始看過去。

    “我是郡王府的人,賤名柴奴,前幾天死的那名南越人,正是我所殺。”

    “南越人?”看到這三個字,李孑皺了皺眉,這跟郡王府裏死去的那名南越歌姬,直覺告訴她肯定有所關聯。

    “那之前被殺的那三個人?”

    柴奴搖搖頭,表示不是自己殺的。

    李孑“······”

    案子查到這,本來以為的單人連環殺人案,現在居然出現了兩名凶手!

    李孑掃了眼四周荒涼的景色,又看向柴奴,“柴老伯,我想知道,您這麽些年一直都生活在郡王府裏嗎?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