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美貌有時也是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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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孑說出京城來的天使身份是掌印使時,大帳中眾人的表情俱都有些莫名。

    “各位,為何都是這個反應?”

    陳修說不上來自己此刻是個什麽心情,麵上有些複雜地回道“這位掌印使大人,是個能人,也是個狠人。”

    李孑被這個評價勾起了好奇心,“這話怎麽說?”

    陳修麵上浮現出些許回憶之色,緩緩道“掌印使少時出身京城中一個富商家中,那富商是個走南闖北的走貨商人,掌印使的母親便是在他行走西域時帶回來的,聽聞容貌極為豔麗惑人,”他說著看向李孑,“你今日也應看到掌印使是何種模樣了。”

    李孑點點頭,“豔麗無雙。”

    “可美貌有時也是一種災禍。”陳修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掌印使父親隻是一個商人,就算他極力隱藏妻子的容貌,但仍然避免不了疏忽的地方,也就被有心人抓住了空子,將他家中有一美貌妻子的消息透露給了一個官家紈絝子弟。趁其出門,那紈絝子弟帶人破門而入。掌印使被他母親藏於衣櫃,親眼看到母親被淩辱致死。掌印使父親歸家之後,葬了妻子,拿了把匕首去行刺那仇人,卻反被殺害。當時掌印使隻有七歲年紀,卻在短短不過幾日時間,失了雙親,淪為乞兒。”

    李孑總結,“看來黑化了!”

    陳修接著道,“八年後,宮牆內出了一個容貌極美的小太監,用了短短幾年時間,成功取代了當時的掌印大太監,成為了皇上身邊最信任的內侍之一。而在他成為掌印使的同年,當年那件發生在富商家中的慘案,以那紈絝子弟九族被誅告終,當年那個有心人和當初闖進他家門的紈絝子弟並四個下人,全部被施以剮邢。那一次行刑,掌印使親坐監斬台上,聽著對麵三百多口漫天求饒,用這些人的人頭,祭奠了他的父母。”

    “那次大案,是當今天子繼位以來,第一次這麽大規模的誅九族斬首示眾,行刑場好幾日血腥氣不散,掌印使也因此一斬成名。”

    李孑點點頭,忍辱負重,等到實力足夠,果斷報仇雪恨,這波操作沒錯。

    “但你們表情告訴我還有其他原因。”

    李懷輕咳了一聲,“這位掌印使大人也曾經來過一次四字軍中代天子巡查,老夫曾有幸見過一麵。這位大人行止間頗有君子之風,待人更是溫潤有禮。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殺心太過。當時北周頻繁擾邊,軍中多是主戰之派,但隨從文官卻是意欲主和,兩方僵持不下,自然決定權就落在了這位掌印使身上。他當時的決定,便是主戰。老夫也是在那場戰事中,第一次見識到了這位掌印使大人殺人的模樣。手段之殘忍,與他平時模樣簡直時反差極大,幾乎稱得上判若兩人。當初有位文官斥責了他一聲殺人如麻,被他一劍削去右臂,回京之後,更是不知做了什麽動作,直接把那失去了右臂的文官一擼到底。”

    “老夫給此人的評價便是,正邪難辨,做事隨心,需小心對待。”

    “正是如此。”陳修頷首表示讚同,“京中上下,怕他的人很多,敬他的,卻是寥寥無幾。正因為這位實在喜怒難辨不好揣摩,可能一句話說不好,自己就抄家滅族了。偏偏他做出來任何事,又叫人揪不出任何錯處,太過難以相處,就隻能避而遠之。”

    李孑敲了敲桌麵,這怎麽聽,她怎麽就越覺得這京中來的,是個洪水猛獸呢!

    次日一早,天使車駕從府衙出發,一路往北,行至漠北軍營。

    陳修率親兵立於軍營門口相迎。

    “末將陳修,見過掌印使。”

    虞懷麵對陳修的時候笑得要比對著慕易要親切一些,“陳將軍快請起。陳候老當益壯,陳將軍年紀輕輕便可統帥整個漠北軍,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掌印使大人過獎了。”陳修低垂著眸光,“還請大人入帳。”

    等到一行人進了大帳,李孑也終於近距離見識到了這位掌印使大人。

    明麵上果真是如李老將軍所說,是個端持有禮的君子模樣,半點看不出哪裏喜怒難辨殺人如麻了。

    但這內裏。

    李孑能感覺到這人身上濃鬱的煞氣。

    這煞氣被那過於濃豔的眉眼遮擋,但騙不過她的第六感。

    彼時再看這人眉眼溫潤,聲音溫和的模樣,真真是給了她再強烈不過的反差感。

    一番你來我往的寒暄過後,虞懷端了幾上的茶杯吹開浮沫輕抿了一口,這個動作就像是傳遞出了某種信號,帳中其他人都下意識地繃緊了些麵皮。

    果然,等虞懷放下茶杯,再看向陳修的時候,目光已經多了些許變化,“本使此來,是秉承聖意,前來問詢陳將軍,邊境七城之失。”

    “聖上震怒,著令本使詳聽前因後果,對漠北軍依律論懲。”

    盡管早已猜到,但現在聽這番話從天使口中說出,眾人心頭還是有一股怒意在不斷翻湧。

    當初他們糧草短缺,每個兵丁每日隻能吃兩頓稀飯的時候,朝廷在哪?

    當初他們軍備老舊,遞折子請求調撥軍備至戰場的時候,朝廷在哪?

    當他們守城困疲,請求邊境十萬中秦將士前來支援的時候,朝廷又在哪?

    他們漠北軍中每一個中秦將士都心頭明了他們這支軍隊被舍棄了,準備自力更生,再不去求朝廷的時候,朝廷的斥責反而來了。

    看不到他們靠著自己打退了北周鐵騎,隻是為了問責他們漠北軍的守城不利。

    陳修麵無表情地和虞懷對視片刻,“敢問掌印使大人,聖上可還有問下官和漠北軍別的言語?”

    虞懷對上麵前這道冷沉一片的眸子,緩緩搖搖頭,“沒有了。”

    “嗬!”陳修短促地笑了一聲,“這不隻是聖上的意思吧?”

    虞懷再次搖搖頭,沒有開口,但陳修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下官明白了!”

    虞懷眼神晦澀,“不過,本使亦知漠北軍的難處,到時自會在陛下麵前為陳將軍美言幾句。”

    好聽話誰都會說,但真正落到實處又能有幾句。對於虞懷的安慰,眾人誰也不知該如何作答,盡皆沉默。

    虞懷也不以為意,“本使坐得有些乏了,不知可否請這位小將軍帶本使去這軍營中走走?”

    他這伸手一指,保養精細的指尖對準的方向正好是李孑。

    李孑錯愕之下抬頭,對上一雙藏在淺笑下猶帶一絲深意的眼睛。

    這一瞬間,李孑莫名有種直覺,這位掌印使認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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